十七、四叔相亲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村西八里砚山铺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爷奶窗户小,遗传使得伯爹达姑跟着不大,我更是随里结实。到了四叔这里,却是豁然开朗,特别生气时候一瞪,ou样。
二十多岁,四叔正精神,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四叔开始了他的相亲之路。
四叔长里有模有样,干活踏实不惜力人也活淘手艺更多才,按理说相亲不是啥难事,不知是他挑还是人家眼界高,东奔西走,南顾北看,黄楝树相个,范湾俩,张庄一个,牛庵王妹莲也相过。
反正都是看看就没了然后。
然后,就去了砚山铺,给四婶对上眼了。
头回去砚山铺,四婶家炉上火正旺。
铝壶水刚烧开,他抢住去起茶,结果一激动,一壶热水给煤火炉泼灭了。四婶瞅他那笨手笨脚,憋不住笑。
二回去,正值麦天往场里拉麦,他显摆劲大能干,给车子装里直接拉不动。
木材料事没少干,人是实在就是一激动就干差糊,相信这缘分天定,四婶不嫌他木材料瞅住还怪顺眼,就这样,相中了。
然后一个秋天,四婶来到了我们家。
待客前天晚上我从马庄回来,骑车过李庵坏掉,推到国力伯家修修,摸黑顺防风柏树林带过南沟回家
待客那天借了学校桌椅,学生放假一天,那天,父亲南下广州。
五叔木搁家,四叔不用急着给爷奶分开过,四婶性缓而贤淑,担水做饭不惜力,四叔干活一把好手,日子安静而和美。
时光似水日子悠悠,一年后景武来到这个世上。
九三年,爷六十,奶五十七,武是他们第五个孙子。
九月阳光洒落一院斑驳。
听见信儿赶紧跑到前院,头眼瞅见他时躺在床上睡的正香。这是个漂亮的孩子,睫毛细长头发黑亮,娇小身躯躺在小床了,呼吸悠长而均匀。
四叔楞里很,瞅见谁都递烟。爹搁地里正干活,四叔匡赤匡赤跑过去给爹烟。
“生了啊,是个小。”四叔给爹说。
爹停下活接过烟,吸一口吐个圈儿,他也楞里很,家里添人口是大事,一家人都可高兴。
武哭声清彻响亮,闹人时隔几个院子都能听见。
武慢慢长大,孩子漂亮而聪明,眼睛更是随叔婶,好看。
时光不待人,转眼又过了一年。
武一岁了,蹒跚学步,到了学话时候,但他对语言似乎迟钝。别的孩子一岁多都会简单音节,他还只是呜拉呜拉。
他无法用语言表达他的想法,他也着急,可怜的孩子居然独创手语比划。叔婶更是忧心如焚,咋不期急,一家人谁不揭心!
“武啊,你要是会说话,咱许一场电影”无奈之下,四叔许愿。
事不单至,武哭闹后疝气出来,更是雪上加霜。开刀排气,可怜的孩子自小没少受罪!
偏方找尽,方法使完,孩子还是有口不言,疝气割了还生。
孩子疼的泪眼不断,哭里揪心!
四叔憔悴不堪,铁一样的汉子,对天降此劫终是有心无力。本就二不斗脾气,更是遇难而发。
贤淑的四婶也开始挨打。
想想真不是东西。相一堆可是有人给他过了,还打人家!
四婶委屈能给谁说?她不像三娘性烈能对打还能往娘家跑,虽然四婶娘家更近,且姐家也在西头住。
她哭住忍住,日子还是得过。
欢候乐小乐小娜可稀罕这个小弟弟,成天领住他玩,教他说话,一个音一个音地教。
武也像个小尾巴一样,跑她们后头前后跑。
慢慢的多少有些语感,但还是不清楚,叫喊叔呢他喊姑,叫喊姑呢,他去喊狗。虽然如此,但还是令人振奋,起码不用担心变成哑巴了。
有一天武突然哭闹起来,怎么哄也不中,声音响亮,啼哭不止,至夜不息。
“武啊,别哭了,明个咱就找广义放电影。”四叔身心俱备,抱住景武说。
第二天晚上,北风冷雪花漫飞,电影就在西南边空地上放了起来,新片,《天龙八部之天山童姥》,巩俐林青霞搁屏幕上飞来飞去,像战斗机。
之后诸事安静。
一诺即出,鬼神许之,可以不信,不可不敬。
后来四叔也出去打工了,要赚钱盖房子。
自此武与四婶、爷奶一起生活,慢慢长大,与几个姐姐年龄相近,成天跟她们屁股后玩,奶笑他是破小子家跟妮们玩羞不羞,他嘻嘻一笑,还欢里像个小尾巴。
灶火前屋檐下,他窟窗那爷也蹲住喂他吃鲤鱼,抠块肉给他,他嘴一张哈忽一下就噙住吃了起来。
“武啊,慢点吃,肉里面还有小刺啊。”爷见他吃里实在怕他卡住,武嘿嘿一笑。斜阳慢照爷孙俩,一地温馨。
有时候海生叔过来,逗住玩一会儿,也是稀罕里很。
武聪明伶俐,善于学习,二十多年后读书有成,成为家里头个研究生,并向博士走近。想是天赐其异才,而必使其受奇难。
达也打工出去了,辉和小娜搁奶家玩到很晚才回去,后院前院,天黑辉不敢走,小娜推开门出去走了,辉跟着。辉五岁,小娜三岁。
“这个辉啊,真是个兔子胆。”奶笑他。
书到此时,我也要去方城读高中了,离乔坟渐行渐远,回忆录也到了尾声,终于想要对我家打老婆传统做个总结。
虽然同是战争,发现形式与结果各自不一样:
父亲打母亲,母亲总是哭泣流泪呆坐叹息,怨天尤人,怀疑人生。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母亲也有反击的时候,父亲手脖上的疮印就出自母亲之口。
爹娘之间少见生气。爹继承了爷的模样和灵巧心性,却没那阁僚脾气,他会哄娘,宁可挨打也不还手。那次见他们生气,爹被破碗割伤了手,娘犹自骂不绝口,爹疼里牙刺啦住气也不吭声。
而达和三娘之间实力接近旗鼓相当,谁也不鸟谁,打起来当真惊天动地拽都拽不开,耳巴子啪啪响。通常打过之后三娘都回跑回娘家,打不散的缘分,过不多久又跑了回来。
四叔心直能干但性儿也足,给爷那阁僚脾气完全替了下来甚至还有所发扬,脾气上来眼一瞪可吓人。四婶性儿娴淑,挨打没有还手之力,委屈来跑到地里哭一场也不回娘家,哭罢再回来接住挑水做饭带景武。
五叔五婶结婚晚没一起生活过不知道。但恁五婶寻五叔时那不要就不活的脾气,估计要有冲突的话五叔也沾光不到哪去。
再说说两个姑姑:
大姑父脾气儿是很好的人又随和,一笑俩金牙咧里乐呵,不会跟大姑生气,后来说起往事,四婶说:威你是不知道吧?恁姑父跟您大姑生气,恁小姑去,锅都给他摔了。
说起小姑,小姑父也是很好的人,个小人乐和,肯定不会气小姑,但小姑父善辩,没理也能说出三分歪理。小姑那话样:有时候瞅他胡搅蛮缠都想上去打他!有理由相信,小姑父要是气人依小姑那脾气还真敢撕他。
嬉笑怒骂,过眼几十年,这个家,这个村子,叫人时时想念。
小孩子都已长大,当时年青的叔伯辈,都老了!
或在外继续打拼,或在家带孙子享天伦之乐,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生活着。
不变的,是那些记忆,那段早已过去的透明时光,常留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