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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台湾来的舅

十亿人民九亿商,还有一亿在观望

 

九二共识和汪辜会谈打破了几十年两岸不通航的僵局,两岸开始全面交流,广献他舅从台湾回来了。

广州广献广伟三兄弟娘舅是下曹屯桂家,当年老桂随国军撤往台湾,四十年后两岸通航回来探亲了。以司机之职小有积蓄,在这个年代,依然贫穷的乡下,是有钱人。

一时间他们家因这个舅而无上荣耀,村上也热闹起来,举村以辈论皆以舅称之。

改革开放十多年后,终因台商来大陆投资建厂而使神州大城风起雷动,种地的人们看到外面一个多彩的世界。

春风撩人。

人们的心,从此不再安分,几千年划地而治的农耕生活,从此开始改变。

 

五叔感觉放羊没有出去更能体现自身价值。于是羊鞭一扔,跑了出去,开始叱咤厚街白濠二十年的波折历程。

这个五叔模样精致又有义气会处事,干活是否踏实不知,但打架整事颇为在行。

初进鞋厂,历尽艰苦,叶厂长对他颇为照顾,后来拉其坐办公室,不到三天自个跑了出来。

文化不中,憋里慌。

后来认识五婶。厂里放粮日,五婶领工资时才发现工资早已给五叔领去。五叔花钱手大,干脆给五婶那份也没收了,五婶无可奈何。

谁叫偏偏楞中他哪!

再后来五叔发现得搁厂里埋没青春,离厂之后和个叫老金的台湾人打的火热,买机器做印刷,从此开始其它多元化的尝试,这一折腾就是二十年。

风云变幻,他见证了鞋都几十年的兴衰变化。

 

广献他舅是在初二时候回来的。

老桂在下曹屯没有其它亲人,只有广献他妈这个妹子,回来就待乔坟,住广州广献家。

回来前,广州已去东莞打工。后来,广伟也出去了,搁厚街一家餐馆做厨师。广伟身形细长,脸面随他妈。

村子平静太久了,台湾来了个有钱舅,成了村子里不倦的话题。

老人家年近古稀,乡音不改,依然精神,衣饰高档,举止阔绰,可以感觉他对故乡的热爱。我们喜欢去看他,看这样的有钱人。他谈笑风生,左串右走。

他买烟花放,夜里村子上空五彩缤纷。

“放过瘾没有?没过瘾再买五百块的来放。”老人哈哈大笑。我相信这是他欢乐时刻。

周六从马庄回家路上,走到南洼,夕阳下他与农夫荷锄同归,一路欢笑,多么美的田园生活。

村子里人没事喜欢去看,和他说话,听他说外面的世界,广献家热闹起来。

 

父亲终于也要出去了。他担心我以后考上大学,供不起。

“没事。他只要是有本事,咱俩供他一个。”父亲给这担心给学力伯说,学力伯大手一挥,哈哈一笑。在学力伯眼里,没有难题。

“啥时候回来,学校还有你个位置。”当他与校长辞行,马老师说。

终于还是走了,一包被子一点行礼一个人。这年,父亲三十八岁,我初二。

我想他的心始终未曾安稳过,机会来了,随机而动。

初去东莞,未进厂前,苦挨那些日子。异乡陌生,无处落脚,下雨了,求人家屋檐下。亏是五叔去的早,下班后买饭给父亲吃。

后来进了广州在的厂,厚街白濠总洋鞋厂。

父亲有些文化,管个仓库,我记住了平生第一个电话号码:0769-5588983

发工资了,六百块,比种一年地都强。他激动的很,没拿过这么多工资,西头教学一个月是三十块。

他留点烟钱,剩下都寄了回来。

后来村里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晓东哥、银海燕他们也都出去了。从此开始,田野不再多彩,儿童开始留守,村子开始空心。

 

花花世界充满诱惑,广州想重新定义的他的爱情,不要伦了,要给伦离婚。

广州模样小巧精致,伦贤惠持家,生子张强,也是眉眼精神,本是多好一个家。

他和他妈娘家远房侄女桂新歌对上了眼。

可怜这个家,从此不再太平;可怜的孩子,你本是上天的恩宠。流言蜚语蔓长,伦终于离开这个家。

“走个穿红的,来个挂绿的。”他妈说。

老桂也受了牵连,流言说他与伦有些不清楚,老人有口难辩。谣言荒唐,流言如刀,杀人不见血。

这个怀着乡愁思念归来的老人,短暂的温暖之后,黯然离去。广州他妈在这事处理方式上,终究不妥。

三十年河东河西,报应来的那么快,几年后广州与桂新歌闹崩,终究没过下去。

他也失去了工作,后来无所事事,仓皇度日。他的母亲,后来也孤独而过。

村里短暂的喧闹后又归于平静,这个舅也慢慢被人淡忘,只是一个大时代由此开始。

夕阳下人影落寞。村子,渐渐再无昔日繁华……

posted on 2018-01-02 22:37  楚人无衣  阅读(315)  评论(0编辑  收藏  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