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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马庄中学

当时正年少,黄花满路,春衫尚薄。一九九一年,我上初中

 

我在暑假过一半时候就知道考上了初中。

搁东北河放牛,张庄赵宝生和解见辉、解娃娃也在那放,给牛放在河滩上窝在大坑海头上钓鱼,他说他们庄上谁谁在杨楼看到初中录取名单,上面有我的名字,他说谁要诓人日他祖奶奶。 

若不是事实他不会如此肯定,因此我知道我考上了。

没有其它人知道,我谁也没给说。

当我搁北河看到翠鸟窝给海洋叔说他半夜给它刨了,父亲搁烟地找到个鹌鹑窝儿我给五叔说他随后给它连窝端了后,我学会了保守秘密。

 

通知书半夜海洋叔送来。我睡的迷迷糊糊,似乎听到他给父亲说我考上了,之后转过去又睡着。

村里考上五个,海洋叔,文卿,清慧,会贤,我。还有后河的海亮,赵小辉,李金淼,石磊也考上了。张庄不记得都谁考上,红梅姑姑也不知去了哪上,几年后再见她是在县一中。

海生叔他们没有再继续深造,上学以会写自个名儿会算帐就妥了。

喜不着色的父亲也止不住高兴,搁以前这就是中了秀才,他儿子头年都考上初中对他来说肯定是个意外。他拿了个大瓷碗,去爹家换了只铁碗给我,铁饭碗摔不坏。也算家里的喜事啊,爹也可楞,又给大瓷碗送来,他不要。

杨楼三中,我以为在杨楼,原来是在马庄,村西南八里一个大庄。出村南过早庄,下赵洼,翻过黄史路,过去一里到学校。

赵洼,空军英雄杜凤瑞故乡,后来马庄改名杜凤端村,学校也改为杜凤瑞中学。

就这样去报到了。二十多块学费,陈文龙老师收的。李清慧、李金淼和我在甲班,他们几个在乙班。再后来诺姐也来了,和我们一个班。

 

马庄东头漫地里两排四栋新瓦房,没有院墙,后面一排是老师宿舍一个老师一间,前面一排是教室,一栋三个教室总共六个班。

也是新盖的学校配套极为简单,我们上面收了两届,海霞姑、大生叔来上过也不上了,胡龙威也来遛过几天,双文叔、卫东、伟叔、宁全州在我们上一届,他们四个老是一起。

教室梁下头装两条电棒两个灯泡。头一次见电灯照明的教室,晚自习我新奇的要命,盯着那灯看,很久后他们还笑我。

王凯敏个大头挺是校长,解平安老头是副校长,教三年级政治,教里好。

齐桂珍老师是班主任,教语文,头回听普通话讲课。王国杰乙班班主任,教我们数学。

国杰老师个儿高有趣,风华正茂,数学教里不赖。后来与一女生发生了超越师生之间的关系,而过早地终止了教书事业,也给人生留下了难堪的一笔。

三年级人少得只成一个班,西边那个教室,就成了男生寝室,空空砖地上铺苫子打地铺,相熟者或兄俩人一起通腿睡,有的自个睡。牛世隆恩剑恩宽弟史俩就一起睡,剑是哥个没宽大,长里精致。

女生没有寝室,各自搭伙去庄上找亲戚家借宿。

 

有新同学了,四里八乡来的,一班五六十个。头一回过集体生活,我想我还是太小了!无论智力还是与人相处方法,明显差一大截。

食堂在学校西边小学院内,也是一间教室,杨庄老吴和个伙计做饭,父亲领住恩叔拉了一架子车麦去黄土洼换了饭票。

下课铃一响,我们狗开绳一样拈碗冲去抢饭,排队争里激烈。有时诺姐排在前面,瞅见我搁边上,就喊:“威,快点给碗拿过来。”

菜通常是没有,早上中午硬啃干馍喝碗面汤,晚上有顿面条,大锅做学生饭味道基本可以忽略,小锅做老师饭。瞅住酱油浇里黑糊糊想住肯定有些味,老师的孩子能跟住老师吃口小锅饭。我们就端住碗蹲在地上、墙底、树下吃,吃住喷住。

有时周日学生回来会带点腌菜放在桌斗里,晚上放学他们走后我们会偷来尝点。

想家啊!十多岁的孩子头一回离家这么远。老是下完晚自习半夜里和会贤姐跑回去,七八里一个钟头到家,母亲蒸点米吃吃再哐哐跑七八里回来睡觉,黑灯瞎火也不说害怕。 

就这样早上爬起来早自习,白天上课下课吃饭,喝汤后上晚自习,周六下午放学回家,周日晚上回来上晚自习,开始了我的初中生活。

 

英语王延坡老师教,对我来说如同天书,而我对地理尤其感兴趣。

不,英语应该对我们大多数来说都如天书,他教里费劲,我们学里更费劲,想他肯定没有成就感以为我们比猪还笨。至今记住他骂谁那句:Don't your face,中国式英语,不要脸。

慢慢的认识了同学们,与马庄王红坡、王浩炯一桌,人不少,三个人挤一个课桌。浩伟他们本村的吃住都在家里,庄上有亲戚的也在亲戚家,早庄冯战胜他姐寻马庄,他就长在他姐家,附近赵洼、粗脖张、牛庄、下曹屯的也成天扯住腿跑几个来回。

石磊孙保威他们住庄西头他亲戚家,一个老人一人之力用八年时间拉土盖的楼,通楼以土夯成,墙厚而坚固,至今想来尚为奇迹。

邓兵带块大手表字写里不赖,红欣个高高营也不低,松江头发曲,永涛白净,战胜敦实,建州长里模样排场,张自军自来迷,海生个小,向阳结实,恩宽会说,吕领会画,安全眼小,宏伟脸黑,会贞漂亮,冬丽聪明,解向华俩眼忽闪里好看,解广鲜细高条儿。

国强哥家是娄新庄,后来我们同桌,比我大懂事早,我模糊蛋他可没少照顾,海亮江海他们都是大几岁,开化早。

后来调位向华与红坡同桌,红坡模样好性儿活,稀罕牛书峰上课老找人家说话,书峰笑笑不搭理他。书峰学习好,上住上住也去广州打工了,红坡想必很惆怅,亏了她学习恁好。

周六下午同村的相约回家,田间陌上一结伴回,我们几个走赵洼后地,下东北到早庄,过早庄往北就能看见乔坟了,一个星期都会感觉那么长,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玩一天母亲做点比学校改样的,待周日下午,几个又跑去学校。

周末安排同学看门,有时轮到我时,银海平刚好来我家,他就和我一起去。

 

七八年改革开放,春风在十多年后吹遍全国,港台歌曲也响遍大街小巷,五叔在初一时南下广东。

那天大姑回来带来个茸蛋样的小姑娘,脸圆眉眼弯,可爱得很。

“大姑,搁哪拾的?”

“这是俺里妮候乐啊。”大姑哈哈大笑。

后来,小娜也出生了。

爹稀罕闺女里很,机缘巧合,小乐来到我们家。她是冬丽表妹,膘好里很,爹成天抱住悠。

我们稀罕抱这些小家伙。

抱住小乐可沉她乐里嘿嘿笑。小娜轻,架住小胳膊一举她就蹬鼻子上脸。

奶家买了台十五寸的熊猫黑白电视。院里立根木杆上头是天线,电视台少还都是雪花,就那也可稀罕人。

没通电前,这台电视是个旧自行车轮子带个发电机发电看的,手摇或是脚踏。

第二年父亲也去了广东。那一年,四叔结婚,那一年我们村也通上了电。

 

慢慢的学校附近的村民也开始做饭卖给学生。饭票通用,味儿可比食堂好多了还改样,于是他们的生意很好。

老熊家的女人一身膘,泼辣能干,老在中午晚上做面条挑来卖,后来都知道了就去她家买住吃。驼背老头家也做面条,老太婆能说能干,人老是可多。王新建做豆芽,老在夜里做两桶豆芽汤挑来卖,我们长身体时候饿啊,买一碗热腾腾吃吃可美。

村头老亢家代销店里有了方便面,人间美味!对我们来说也是奢侈东西,能吃一回像过年一样,干吃都可得劲,里面的调料包就馍吃,绝配。那天文卿买了一包吃了一半包起来了,他说喜妍没吃过,他要拿回家给她妹子吃。

再后来赵庄宁秃子和小稻田老袁来搭伙做饭,搁院墙上掏个洞卖,味儿明显好许多。二年级时学校后面盖了食堂,盖了水塔装了个水龙头,条件相对好了些,馍没那么黑了,有时还能有些菜,有段日子一天三顿都是面条,使盆舀住喝。

后来,俊绍和德坤转学过来。

最后面又盖了一排,学校也拉了院墙硬化了路面,女生终于有了寝室虽然还是打地铺,我和会贤姐使根扁担抬个竹床从乔坟一直到学校,她和李金淼可以不打地铺了。

二年级学生多了我们也没地方住就睡教室,晚上下课后给桌子并起来睡桌子上或讲台上,早上听到钟走赶紧爬起来收拾好,有时没穿完女生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进来,整的我们一阵忙乱。而有时候下晚自习电都断了,她们还点蜡继续学习不走,我们瞌睡里掉头,就点柴火熏她们,就那也不中。

李清慧和李金淼还有牛学勤李新平是越熏越不走,学习用功里很,肉住不走真是气人。

 

考试是检验学习的唯一标准,一检验我可瞎火,头一回中考直接从后面数,太差了,他们几个谁都比我考的好。

周冬丽老考第一,她不上后牛延歌老是第一,李新平第二。

慢慢学吧撵吧!我想我还是太小了玩心太重不知道用功,脑子也实在笨,但也知道考不好不是啥好事,虽然乡里父母谁也不在乎考里咋样。

就这样一次一次的名次提前,同学也一年比一年少,转的转退的退打工的打工,到后来,甚至两个人一课桌都配不齐。海洋叔去了保安上,诺姐不知啥时候回去了。

双文叔去了城里一中,伟叔当兵去了,宁全州去邓州卫校学医生,卫东舅去打工后来丢了。

 

风里来雨里去,霜里走雪里爬,几个春秋几个冬夏,到了三年级。

赵玉堂老师脑门大眼精神个不高,教我们语文也是班主任,教里有趣,我和他儿子春果同桌,俩小屁孩还是成天光着玩。

认识了留级的赵华娄歌姐姐,杨驰娄凡等。

女人喜欢人家叫她姐,为啥?大抵是听住得劲吧。

陈文龙老师长里白净一表人才教数学,张国兴老师教物理后来也客串一下数学,秦书立老师一幅农民本色教英语,王志方老头教化学。

政治最后一课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初三毕业对农村孩子来说,两个选择,大多回去亲近土地,很少的一些,继续住上。

国强哥海亮哥找个技校走了,清慧金淼会贤姐不记得去了哪里,有些当兵去了有些去打工了,像一起走路走住走住都散了,反正到了最后回头看看,没几个当初同行的。

 

过了些日子,国强哥托人带了黄皮个日记本和五块钱给我。

哥哥待我,诚如亲弟!从此一别二十年。

我对自己斤两尚有自知,高考都不去参与直接复读,退到二年级遛下,巩固巩固对我来说还很新的旧知识。

第二年中考考上县一中,从此我的乔坟渐行渐远……

posted on 2017-12-25 22:07  楚人无衣  阅读(1034)  评论(0编辑  收藏  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