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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最初记忆

开始写自己的父母,我竟是心有踌躇,不知如何评价。这对给我生命的人,此时也进入老年,却仍然天南海北的距离,难以平和相处。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父母同村而居,两家跂脚可望,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愿风雨历尽,余生安然

 

我不足月生,听说妈挨打生气而早生我,发育不全的不仅我的身体,至今我仍感觉我脑子有问题。

奶那年42岁。

她的孙子,与只老鼠大小差不多,小得一只鞋都能装的下,母亲看的伤心,当时就有不要我的冲动,她不相信她生了个妖怪一样的东西。奶喜欢里很,揣裤兜里暖啊暖啊怕给冻死。

虽然没个人样看好赖是条小命大小也算是个人,家里人欢喜的很,达说起个命儿叫贵生吧,表示主贵么;大姑说俺家生了个龙蛋儿。

求名于政爷,他想也想说:就叫巍吧!父亲写了巍字,希望这个老鼠大小的儿子以后能长的巍峨高大不致丢人,要不长大连个媳妇都找不着。

从此以我有了名儿,中间以景字做派,后来上学这字笔划多不好写,就写成了威字。

 

三天喝喜面条,我仍未睁眼,一丝气息悬我小命,嘴小的连个奶头都装不下。奶奶心里七上八下,要是人家来看孙子咋给人家看?

终究我是命大活了下来。

母亲奶水亦憋回,她吃了大亏,生了奶花疮,没少吃苦头,我苦命的娘啊!天下母亲的原罪!

哪个乡母亲不遭罪,哪个母亲不伟大!当有一天你忽视母亲的时候,拍拍胸口摸摸良心,看看是不是被狗吃了!

后来我吃刘妮奶奶奶水,因为我秀玲姑姑一样大。

就那样过了这个冬天,我成天给奶棉袄尿里水湿,她还是成夜的暖我,终于需要母亲奶水,但却没有了。听说东山有草药可下奶,十冬腊月爷披冰带雪去求,赤马脚过东沙河,脚被冰棱划里血糊淋拉,只为求药,路远近不管。

多年以后,我与爷奶出去寸步不离,呵护左右。就如,就如当初你们护紧我一样,尽管这八十多岁老太婆走路仍是步履坚定脚下生风撵都撵不上。

我就这样慢慢生长。

会走了,奶收小姑带我,十来岁正贪玩时候带孩子,小姑一肚子窝气。于是给我放在雪地上,然后对我吼:立整!稍息!齐步,走!

 

我一直在寻找最早的记忆,是母亲躺在灶屋柴堆上哭泣的影像,那时屋子,在爹家老宅那里,是两间草房。

是不甘心一生困守土地的无望与烦闷,还是母亲根本没有善解人意的体谅?父亲很少在家与母亲相守,或者,他根本就不是能安静在家的人,他的心在外边。吸烟喝酒走朋串友,逮鱼打兔摸枪训狗,父亲样样精通,就是怕干农活,或者是觉得农活没啥成就感。除了不在家之外,大都是醉酒,打母亲,顺便收拾我。

他乐交游。而母亲应该喜欢安静,或者,根本不会接受父亲交往的人,他说母亲不抬举他那些朋友。

他们是谁?他们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抬举?

母亲性儿因环境而生成,心性敏感而心气高傲,以为世间皆负于她而非可容人。

酒是辣的,那么难喝,他为什么偏见是喜欢?是不是醉酒后,烟雾中,能看到他的雄心与壮志,还是自认为自己就是英雄?

害怕。

不,不止是害怕,是恐惧,自小就深埋于血液中!至今想来,仍然心怀战栗,所以,至此厌极吸烟喝酒,宁愿宅家对墙头也少到处走。

 

“俗话说宁娶大家奴不要小家女,恁妈就是个小家女。”许多年后,爹如是说。

我无言以对。

事实总是能检验真理,或许,这样的生活对父亲母亲来说本身就是个悲剧。

人之相处以心易心,再热的胸怀面对这样的男人,都会化做拒绝溶解的冰,本来母亲那性儿给块冰也差不了多少;而父亲,也稀为少见和颜对他的家人,记忆中对父亲印像,就是个怕,怕他发酒疯打母亲,也怕打我。

而爹在这方面,则幸运不少,或者说他心性灵活善于营造他的家。爹少年的细眼大嘴长里八戒样,加之我家实在太穷,而娘家堪称大户人家。

娘比爹大三岁,女大三报金砖。爹初见娘大方而耐看,当时就迷里不得了,终于娶了回来,当真给娘当宝一样宠着,给个娘乐的忘了我家穷困而成天喜呵呵,连住生了刚涛俩弟弟。

记事起去爹娘家,娘总给个小家收拾的清清爽爽,再回去看看,我家给个猪窝差不了多少,或许这就是”大家女与小家女“一个区别吧……

posted on 2017-11-30 15:23  楚人无衣  阅读(464)  评论(0编辑  收藏  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