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万兴人杂志投搞,回首望又历五年时光,当时心情待追忆,现摘抄以记录。
深圳中山,一条珠江两地隔;虎门大桥,我来去穿梭近十年!
年轮在时光中轮回,而夫人最终亦定居南阳。人生如何?譬如朝露。
不知不觉又过这么多年。翻阅照片,心中万般滋味涌动,何时归?何时归!
一
这是明明的第三个幼儿园。第一次,我来这里接孩子。
“爸爸,是不是过完明天,你就要走了?”
开心的孩子,拉紧我的手带我去看贴在墙上的他涂的画,画中是绿的草蓝的天;拉我去看他用的杯子,杯子里是精致的洗漱用品;给我看他睡的小床,床上是小小枕头和他叠整齐的小被子。
然后,他拉着我的手,蹦蹦跳跳出了幼儿园。
再然后,他这样问我。
他望着我,目光明亮如冬夜寒星,清澈如深秋高山湖水。
黄昏街头,突然袭来一阵伤感,我抱紧孩子,在他额上轻轻浅吻。
“爸爸,你抱痛我啦……”
孩子,你教我怎么肯放手!
二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你为何还不来?是不是离去太久,已害怕了这嚣嚣城市?你怎么就忍心,我这一等,又是许多年?
结婚七年了,除去孩子诞生那载朝夕相守,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且不足一个季度!
这个城市,有我喜欢的工作,使我所得的报酬,让你们在那里从容生活。
太久的孤独,天数长了,就会习惯;太长的思念,日子久了,就会淡然;炽热的胸怀,岁月逝了,就会安静。
是这生活如此现实,这现实如此骨感,这世道没有保障,这城市充满浮华,让你在这里找不到自己,所以你在那片安静的村庄,才感觉到安全。
因为我们都是平凡的人啊!
你孤独时,有孩子相伴;你无聊时,有父母做陪。
可是我呢?一间斗室,一杯清水,一只孤影,一地月光,一帘幽梦。
我渐渐变的变得安静,甚至依恋这漫漫长夜,习惯没有你,没有孩子的日子。
不然,又能怎么样……
三
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哭泣,穿过三十年的岁月,依然如惊涛骇浪,把我从梦中击醒。
然后,又是失眠。长夜啊对失眠的人,是多么绝望的深渊!
谁不希望有一个欢乐和睦的童年,谁不渴望有一对宽容仁厚的父母。偏偏希望与现实之间,距离总是如此遥远。
上帝给人关上门的同时,必然会给你留下一扇窗。但人们总是沉在黑暗袭来的绝望中,而看不见那扇窗。
我透过这扇窗户,感悟这上天恩赐,因为我一样慢慢的长大。
你有没有听见过雪花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你能不能感觉到花蕾在春风里慢慢开放时那种美妙的生命力?你知不知道秋风中常常都带着种从远山上传过来的木叶清香?
四
“明明,妈妈和你商量个事好不好?”
“好。”
“爸爸走时,不准哭,好么?”
“……好”
秋抱着明明,看着我穿过路口,慢慢走远。
孩子果然没流一点泪。
我默然转身,笑着流泪。
五
午夜,我打车驶去中山。赶到医院时分,女儿已出世。
秋虚弱的躺在床上。看到我匆匆进去,招了招手,给我一个微笑,我握紧她的手。
女儿呢?
女儿早产一周,在暖箱中。
瞬间袭来一阵心痛,使我一阵战栗。想起了两年前,那个突然雷电的下午,明明出生。
难道秋还要在一周后,才能见到自己的孩子?
六天六夜,我一刻也不肯离开医院,不要远离秋的身边。
有空时,就去看我们的女儿。小小的身驱,在暖箱中安静的睡着,像是睡在一个小小的水晶宫中,女儿啊,我们美丽的公主。
“妮属虎,夜里生的,要躲起来,有食吃……小名就叫朵朵吧!”她奶奶说。
朵朵,就这样来到我们的生活中。
六天后,秋终于抱着了自己的女儿,我却病倒了。
六
出地铁口,我急急向车站走去,人影从从。
一个年轻女人拖着行礼包,慢慢前行,身边跟着个绒朵儿般的小孩,巍巍而走,女人低头看着小孩。
我向前几步,蹲下伸手:“朵朵,朵朵……”
小孩抬头看见了我,颤颤奔了过来,一下子扑入我怀中。
“爸爸~”
我欣喜若狂。
七
“我们母子,就像逃难的一样。”秋笑笑说。
“傻瓜,谁家逃难,要乘飞机啊!”
夜晚的机场灯火灿烂依然喧哗,机场总是充满别离。
这世上总是有一些人,像是旅程永远没有尽头。
孩子们眼中仍然充满新奇,他们好象总有用不完的精力。
“不要乱跑。待会妈妈看不到你们,又要着急了!还有啊,在飞机上,要乖,不要乱跑。”
“我很乖的爸爸!妈妈说要是我不乖的话,就不带我回老家了。”
我想起三年前的这个时候,明明一岁半,也是在这里,我送秋带孩子回去。过了安检门,我不能再远送,明明看见我挥手,哇地大哭,像是遇到了世间最伤心的事。
孩子渐渐长大,习惯了别离也学会了安静。今夜,过了安检门,孩子和我轻轻挥手。
八
“明明,朵朵,爸爸回来了。”
“爸爸~”孩子们听到声音,争相跑来开门。
“看看,爸爸给你们买了什么。”
“啊,是薯条,谢谢爸爸!”
“爸爸,你上班是不是好累了,给你一杯水。”孩子暖暖的,让我感动。
秋带孩子们偶尔会来小住,是我平静生活中渴望的幸福。
有灯光亮起的屋子,是我不舍的牵挂,回来不再是一个人的屋,有热的饭吃,有人说话的声音,有欢乐的孩子们。
突然害怕了离别,恨透这离别!
洗碗时,居然有泪水跌落水池中。害怕此时情景,是我孤独太久的一种幻影,一转眼就消失去。
太幸福就会有不真实感觉,甚至不愿去记忆。怕一朝想起,带来的不是欢乐,而是无尽的怅惘。
恰如那一地花瓣,当你想要去拾起一朵,却有一阵清风袭来,瞬间吹的无踪无影,恍然如梦,让人不知花开花落,又有多少……
five yeas la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