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科大: 那些杀手都很冷[ZT]

(多年前就开始流传的一篇文章。作者ID是joeliu,是他年轻时在加拿大写的一篇文章。留作备份。)

(我大一时赶上本系教改,四大名捕来了三个:倪其道,李百浩,林秀鼎)

 

发信人: scaling (原来是自己错了。。。), 信区: Life
标 题: 那些杀手都很冷

喜欢fail学生的教授叫杀手。如果一个学校没几个杀手,断然没有资格叫名校。既然叫杀手,可想而知学生有多痛恨这些“变态”教授,然而毕业之后,我们却发现,我们很感激那些冷血残酷的杀手。

老派杀手 治学“森严”

科大建校第一天就无愧于名校之称,因为那一批名震江湖的杀手!

头号杀手当然是钱学森。不过钱先生杀手之名流传至今,归功于黄吉虎。黄吉虎提到当年钱先生亲授星际航行概论,期末考试考了一天,全班两人及格。乌兰夫的儿子等四人被担架抬出场外,五十年过去了,当年惨烈仍不难想象。

吾校当年,巍然森严。“变态”大师中非唯钱学森一人而已,以黄吉虎之冰雪聪明,回忆从前还是叫苦连天,抱怨这些人都是一个样。黄吉虎当年中箭倒在黄茂光的高等数学课下,混了一个59。小黄至今抱怨老黄,“一分都不肯多给我啊。”我辈眼中,或以为黄茂光比之钱学森无名小辈也,然此黄生游学于MIT、康乃尔,分量不轻,犹叹息故园杀手阵容之豪华。

我猜,华罗庚也不是好缠的主儿,范植华回忆华老,学生问问题,华老时常疾言厉色,训道,这种问题,不要拿来问我!学生听不懂只能找块豆腐撞死。例如朱洪元教量子力学,“听不懂那是你没水平!”郭永怀在中科院是有名的工作狂,科大学生也说郭先生课程很难,不容易过。虽不知郭永怀在科大有无杀人如麻之事,不过其夫人李佩回忆郭在康乃尔的博士生“都怕他怕得不得了”,以至于学生的太太找到李佩抱怨,老郭太狠,能把大男生骂得直哭。由此可见,这个出口转内销的杀手断非善类。

新派杀手 层出不穷

余生也晚,学校四大名捕,一个都没有碰到。我印象中,郭一刀是电教的郭立,是个教电子电路之类的家伙;李百浩好像教计算数学,江湖上人称李十刀。李十刀名震东西两区,腰斩无数武林豪杰。新生一进校,老生的科普orientation中,李百浩是必谈内容,大概是你碰到李百浩,就可以找根面条自己了断了。《十年夜雨》记录了李百浩家传绝学,所谓“迎风一刀斩”,说的是考试完了,老李先数18份最差的卷子,说,你们不及格了。因此,李百浩又称李十八。《十年夜雨》中记录的四大杀手分别是张鄂堂、倪其道、朱栋培、李百浩。印象中和倪其道吃过一次饭,还好,饭桌上他没有一刀砍死我。

老道(倪其道的外号)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对学生很耐心,很温柔。尤其是带实验课的时候。老道或许可以称得上“杀手”,但以我的亲身经历,我觉得他学术上不牛或者他很牛但不适合当一个老师。大一上的无机化学是他教的,记得那时刚上大学,很不适宜大学的教学方式,每次都觉得无机的东西很深奥,尤其是明明看书的时候好像很明白,被老师一讲,就有点糊涂了。刚开始很着急,觉得自己很笨。觉得老道好牛,好高大的样子。到了大一下期的时候,老道接着教我们半个学期的无机+分析化学。这个学期由于我深受刺激,所以花了很多的精力去学化学。期中考试答疑的时候,我准备了几个问题,当我提出第一个问题的时候,老道呆了半天,然后开始跟我绕圈子,就是说了很多废话,东扯西扯,就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还把我绕得很晕。我不死心,又问了第二个问题,老道还是用同样的方法,把我绕晕了。呵呵,或许,我很不适应他回答问题的方式。

总之,我觉得老道讲课的宗旨不是把复杂的东西讲得简单,让学生容易明白,而是把简单的东西讲得很复杂,这样学生都不明白,显得自己很牛。呵呵。老道,人还是很好的。他也不是真的杀手,我们的成绩要是很低,他就开根号乘以十,百分制36分就算及格,想想也很好玩。而且老道让我们把上课吃早餐的习惯发扬光大。他每次总是很和蔼地说,吃吧,吃吧,不要饿着了。

遇到的杀手,也有些温柔的。例如数学系那些教授,看家本领是期中关一堆人,期末通通放行。我的数学分析、线性代数、抽象代数、常微分方程期中都是60或者65。仇家当然记得,是徐森林、宋光天、林秀鼎和蒋继发。老宋是个球迷,上课每以足球为例,时甲A联赛刚开始,有一次期中之后,老宋高声曰,期中考试,意味着一个赛季的结束。你们考不及格的同学,如果踢不了甲A,可以踢甲B,去学简明线性代数。照此看来,我即使不用转会,也不过是留在甲A的板凳球员而已,我一直以为,老宋此话,有失厚道。我无论如何无法搞懂约当标准型的证明。老宋还有一招是虚张声势。记得那年期末我们五天要考五门,老宋坚持期中考试之前有两道题,大家一定要复习,事实上一道也没有,我等琢磨期中之前内容,好生辛苦。

宋光天上课总是沉醉在自己的数学世界里面。当年上线性代数的时候,时不时地就赞美一句约当标准型,或者就是打几个洞,搞得一群人晕头转向的。最可恨的是老兄讲课的时候过于陶醉那些前面的纯理论,结果很多人以为后面的计算没讲过就会不考。考试卷子下来,全傻了眼,真亏。

林秀鼎是华罗庚的学生,但听他讲授数学系的近似代数,简直是灾难。林秀鼎每推导必卡壳,板书极乱,手书前一行上歪80度,后一行下歪80度,仿佛天书,配上他的福建口音,根本无法辨认。老林有很多名言,可惜年代久远都忘了,比如他对94级说“对待考试,要像过节一样。”我想过节也分旧社会和新社会,旧社会过节,还分地主和农民呢。给学生考试,老林肯定就像旧社会的地主一样快活;反正他的考试,我始终抱着杨白劳过年的心情。他的福建口音经常闹笑话,有一次,林秀鼎说他和陈景润很熟,“陈景润的爸爸死的时候,我送他一个猪;我爸爸死的时候,他送我一个猪”。众人大笑,半晌方知,老林是说,对方老爸死的时候,送钟表示哀悼。林秀鼎有很多怪异的习惯,比如拒绝上上午的前两节课,因为他认为早晨起来,脑子需要预热,所以硬要把课换到周六的三四节课。有一次拖堂,我班一才女大怒,扬长而去。老林亦大怒,问到你叫什么名字。才女大叫“9^^^003!”,头也不回,绝尘而去。老林颇为尴尬。

计算机系 卧虎藏龙

计算机系没有冲进全校杀手名人堂的教授。但也颇有几个人值得一说。

陈意云这老头显然算是杀手。陈意云那本《编译原理》写得是极其搞笑,有人认为经典,也有人认为是word by word翻译的狗屎。反正内容好生晦涩,陈意云的大脑绝对不像C那样编译执行,而是个标准的Java,边解释边输出。我印象比较深的是,陈意云上课也经常卡壳,经常半天不说话,一个人对着黑板想,回头冒出一句话。陈意云极其痛恨迟到,凡迟到者必记下名字,有一次一福建老大迟到,站到门口,陈意云看得他目瞪口呆。这种事儿陈意云见得多了,但陈还是看了老大半天,最后说,“你——进——来——,今天——我——不扣分,因为——下雨。”老陈说完这句话足足花了3 分钟,全班大笑(我们都是编译执行,笑起来可没有犹豫)。我更暴笑,觉得你老人家主频也太低了,不就多一个下雨的额外输入,犯得着想这么久吗?哈哈。

话说陈意云脑袋是建立在Java虚拟机上的,但他的favorite却是C语言的各种变态错误。陈自己也不讳言,他整天用C写程序,写到一个地方,发现一个变态bug,记下来就是下次的考试题。陈是个勤奋大叔,据说离婚了,每天工作14小时,唯一的休息是晚上6点回家吃一次饭,看新闻联播,完了之后再回恒星。我知道曾有博士生要转到别的老师门下,陈意云照例沉默了半天,缓缓回答“你——走—— 吧”,他的深沉带着穿透人心的冷酷,他的学生离开时那是浑身冷汗,呵呵。

话说老陈考试多年关人无数,期末答疑,女生围住他狂问不已,老陈忽然笑了,说“上一届有20个人不及格,女生占了一大半”,女生们面如土色。

另外一位杀手是孙淑铃,是冯克勤夫人。女人杀人,必然更加灭绝人性。孙老太太据说是好人,因为好人杀人可是童叟无欺,没得商量。孙教组合数学必杀人,很多人大学唯一不及格的课程即为组合数学,落到大五补考,没有一个不对老太太咬牙切齿的。冯克勤调到北京研究生院,孙老太太也杀到玉泉路,从此成为首都一怪。我曾经头脑发热想选这门课,没想到导师大笑,说我给你讲个笑话,当年我们学她的组合数学,考了四个小时,中间拿担架抬出去一个。众人胆寒,然后导师继续说,“抬出去的是孙淑铃自己,她站着监考,四个小时,哪里受得了啊!”其杀人之敬业可见一斑。

最后一位是顾乃杰。顾乃杰有两个可爱之处,第一是暴牙。黄吉虎也有点暴牙,但老黄笑起来那叫亲切,顾乃杰就比较凶。第二,球迷。每场亚洲杯比赛之后,顾乃杰必在黑板上画一个阵势图,痛批彭伟国占位不好之类。

顾乃杰嗜好心理震慑,显然对于学生有九斤老太一代不如一代之叹。因此上课经常直言相告,“吾好杀人,期末一半不及格!”老顾的课前,你干什么都不对,你看他的数据结构,他骂你临时抱佛脚,事先没有预习;你看英语,他骂你不务正业,不学专业,只能背单词,出国当混混;你什么都不干吧,他骂你昨夜笙宵无度。对了,你还千万也别迟到。

老顾学问做得不错,课也讲得很好。老顾最看不起微软,上课必痛批微软那破操作系统丢人现眼。这是可以理解的,老顾对那些古典节约型算法有极大兴趣,因为教科书显然成于内存论K算的时代,哪像现在内存论斤卖。当年每个算法必定一个个数位(不是字节)想着怎么精打细算,老顾经常跟我们表演怎么节省三个数位的绝技,看得大家如痴如醉。微软那狗屎几百兆几百兆吃内存,当然会被老顾的唾沫淹死。据说老顾带研究生,还会检查学生硬盘,把黄色图片统统删除,学生极为不爽。我可以理解老顾,黄色图片,这不是个人隐私问题,是字节浪费问题!删除黄色图片,这种几兆几兆减少空间的爽事,那是老顾平生最爱。

有个电影叫做《这个杀手不太冷》,然而记忆中的科大,那些杀手都很冷!

posted @ 2010-01-06 00:52  老兵笔记  阅读(2555)  评论(2编辑  收藏  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