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狼的故事13：一只狼的死法

在我的领地边缘上突然出现了另一个狼群。它们的数量很少，只有十几只。由于力量的弱小，它们很少能捕捉到大型猎物。它们的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吃肉，而是在食腐。由于得不到充足的食物，它们没有在这个雨季中进行繁殖，反而有一只倒毙。那个狼群有一些自暴自弃，它们对未来已经丧失了应有的信心，它们在得过且过中漫无目地的混日子，它们丝毫不想奋斗一下以改变现在尴尬的生活，它们甚至不以食腐为耻，它们在一种堕落中自甘下流。

那个狼群的首领面对这一切，似乎有一些无可奈何，它太老了，它的目光虽然犀利，但无情的岁月却在它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但悲哀不止于此，更令人感到沮丧的是它后继无人。这不仅是那只狼王的悲哀，更是一个狼群的不幸。一只狼王的能力再强大也是有限的，它的意志再坚定，它也无法永远在现实中奋斗下去；它终会有衰老、死亡的那一天。它需要一只比它更强壮的狼来领导它的狼群在现实中继续奋斗，但很可惜，那只更强壮的狼并没有出现。

那个狼群一天比一天衰弱，它们已经沦落到了一个比较危险的境地，现在它们随时随地可能崩溃。如果短时间内在它们中间不能产生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整个狼群的结果只能是死路一条。

那只衰老的狼王似乎还想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鼓舞狼群的士气，来唤起狼群的斗志。很可惜，它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在一对一的对抗中，它根本捉不住那些跑得飞快的牛羊。我只见它捉住过那么一两只兔子，可是那么小的猎物就算把骨头都加在一起也不够填饱一只狼的肚子。

由于饥饿，有时它会带领它的部下们越过我所标定的领地界线来偷嘴，我当然不会给它们这样的机会。食物是一定的，我们多吃一点它们就要少吃一点，它们多吃一点我们就要少吃一点。这样的矛盾在强弱分明的时候是不可调和的。每次当我发现它们的越境行为之后，我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武力加以制止。我知道预防得寸进尺的最好方法就是把“得寸”的想法扼杀在摇篮之中。

那个狼群越来越危险。旱季马上就要到了，食物开始慢慢变得稀少。它们又有一只狼在饥饿面前倒毙，照这个样子下去用不了多久那个狼群就一定会全军覆没。

一只狼的死法

我决定向那只狼王挑战，以求两只狼群的合并。我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狼群由于领袖的衰老、无能而走向覆灭。我要挽救那几只很可能会无谓牺牲的狼。它们并不是没有生存的能力，它们现在缺少的只是有效的组织与管理。它们可以为我们种群的发展做出更大的贡献，而不应该就这样在毫无意义中一只接一只的死去。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得救它们。

当我竖起我的耳朵露出牙齿站在那只狼王面前的时候，它并没有感到吃惊，或许它早以意识到了自己的衰老；或许它领着狼群在我的领地附近游荡，就是要找一个比自己更加有力的领导者来接替自己的位置，以不让它的群落全军覆没。

在已经开始变得干燥的空气中，我们对视了片刻。它用一种苍老但却犀利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那种目光似乎是一种审视，我也看着它。它的浑身上下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口，那是它荣誉的勋章，也是它奋斗的足迹。在每一个伤口的背后都必定会有一个不平凡的故事，无数个不平凡叠加在一起就构成了我面前的这个对手。它在过去的岁月里为它的狼群做出了很多贡献，它真是太老了。

我们俩的决斗是当着所有的狼进行的，包括他的狼和我的狼。没有喝彩，没有助威，它们默默地，只是在等一个分晓。

无论力量还是速度，差距太大了。搏斗根本没有任何悬念，眨眼之间就结束了。我咬死了它，就像咬死一只兔子那样简单。它的衰老注定了它挣扎的无力，但它却是那么的坚定。它知道自己已经老了，它知道自己的实力。可是在几乎为零的机会面前，它还在努力地拼搏，在没有真正分出胜负的时候，它没有一丝一毫的放弃。它并没有打不赢就跑的念头，否则它的狼群早就垮掉了，是一种强有力的精神力量让它把它的狼群维持到了今天。它在我的面前拼光了最后一份力气，流光了最后一滴鲜血。当我的牙齿切开它的脖子之后，它慢慢地倒下去了。它的目光一下子由犀利变成了一种和蔼。它也许早就在等着这么一天，它一定在数不尽的伤痛之中坚持了好久——直到最后一刻。它痛苦地坚持着，不是为了自己的生存，只是为了向它的狼群负责。它奋斗了一生，完成了生命赋予它的全部任务之后悄悄地死了，它的死亡并不耻辱，这是一只狼的死法。

狼群的长远利益

它的狼群被我吞并了。由于后来者的加入，狼群产生了一点骚动，不过这种骚动很快就被我镇压下去了。总的来说，两个狼群合并的还算是很顺利，所需要的只是时间上的一些磨合。

去年出生的幼狼已经成长起来了，它们已经可以在围猎中独挡一面，其中有一些甚至在一对一的追猎中也偶尔会有上佳的表现。在我有效的组织之下，那些新加入来的家伙也初步表现出了相当的能力，它们中的绝大多数都不比我原来的手下差，这是一笔非常宝贵的遗产。如果我的狼群只是依靠自身的繁殖想要获得这样的扩张可能需要很多年，甚至很多代。看着这个更加强大的狼群，我希望在即将到来的旱季中我们能有更加出色的表现。

旱季又来了，食物充裕的日子到头了。今年的旱季要比去年干燥很多，我指挥着一个强大的狼群在枯黄的大地上东奔西跑，几乎没有什么猎物能逃过这样强大狼群的围捕。在这个干燥、食物匮乏的旱季里，我们每天都能有相当的斩获，我们每天都能为在家中苦苦等待的幼狼带回去一些食物。由于狼群的壮大，我们给它们带回去的肉比以往的任何一年都要多，而且在整个旱季中从没有一天中断过！食物虽然多了一点点，可这还是远远的不能满足它们的胃口，争抢还是有的，而且丝毫不因为食物的增多而降低强度。

一只最强壮的幼崽完全占据了那块肉，在它吃完之后余下的狼崽们一哄而上去抢食，总会有那么一两只抢不到食吃。当肉被瓜分干净之后，那些没有抢到食吃的会用舌头去舔留在地上的血迹，可那是填不饱肚子的。这个时候它们会环顾四周，它们的眼神似乎在渴求怜悯。但没人可怜它们，整个狼群甚至看都不看它们一眼，我当然也不会例外。那些争不到食的幼仔就这样一天天地在饥饿中挣扎，它们的眼神一天比一天绝望，等待它们的只有死亡。

在这个旱季中存活下来的幼崽明显要比去年多得多，不过还是有一些瘦弱的幼崽倒下去了。每当那些垂死的幼仔把最后希望的目光投向我时，它们似乎在乞求我为它们想一想办法。我则与它们冷冷地对视，我不是万能的，为了狼群在未来的日子里能活下去，能活的更好，我只能选择那些最出色的，而不是最可怜的。

我所关心的是整个狼群的长远利益，而不是某几个单一的个体。在我的努力之下狼群得以壮大，在一个强大的狼群的庇护之下，它们过的日子要比我小时候安稳得多。它们天天都有肉可吃，它们也不用去舔骨头；它们不必饿着肚子、顶着骄阳跟在成年狼的屁股后面玩命地奔跑；它们可以得到更高的存活机会。我认为这才是真正的进步，这种进步是用奋斗、鲜血，甚至生命换来的。让幼崽多活下来几个，让狼群壮大，让每一只狼都尽可能得活得好一些，那是我的目标。但具体谁可以活下来，谁可以活得更好，那就要看它们自己。想要有所收获，可却又不做出相应的付出，那是不现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