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故事:崔护赴京应考,试后等待放榜。闲来无事,正值暖春,便信步走到都城郊外的南庄赏青。那天太阳很暖,他走的渴了,到处找水喝,终於看到一户人家,门前有一棵桃树,红彤彤的满树鲜花。敲门后一位妙龄女子开门了,长的还挺漂亮。她见他想喝口水,便直点头,转身跑进厨房舀了满满的一瓢水,端到帅哥的根前。他渴的实在不行了,接过水瓢就沽沽沽地喝起来,那声响惹得女孩儿想笑。但她好不容易忍住笑,偷偷打量眼前的这个陌生男子。“他是哪里人呢?我怎麼从来没见过?他长的倒挺斯文,却怎麼这样喝水?嗯,一定是渴坏了。……”他喝到一半才发觉这样喝水有辱斯文,丧失了读书人的身份,但已经铸成大错,只好略表歉意地向姑娘傻愣一笑。当他抬起头,令他备感热血沸腾的是女孩儿飞红的脸,比盛开的满树桃花还要红。好美啊!他的笑更傻了,动作更为慌乱。只好坚持把水喝了个底朝天,以稳定内心的不安。姑娘接过空空的水瓢,尴尬地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她发觉自己的脸在发烫。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声:“还要吗?”他忙不迭地说:“不、不,不……要了。”突然意识到喝了人家的水应该表示感谢,於是向姑娘鞠了一躬:“道谢姑娘!”姑娘赶忙摇头,然后转身进了院子,关上院门。他呆呆地立在门外,还在回味刚才美妙而短暂的感觉。心还在跳,只是随著院门的关闭渐趋平静。一瞬间他想到许多,从此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真是难舍难分。可是就算再见到她又怎样呢?现在自己功名未就,前途未卜,就算在一起又怎麼保障她的幸福呢?……他呆立了一小会儿,却感觉过了好久。不得不走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於是叹口气,转身走了,一路上还能听到肚子里水晃悠的声音,心里却更加思念和惆怅。
但她并没走,一直背对著门站著,怀中的小鹿乱蹦。过了好一阵儿,她才从门缝儿往外望。他走了。她突然感到很难过,却不知道为什麼。她悻悻地打开门再瞧瞧,门外只有那棵桃树。手里还捧著木头水瓢,呆呆地看著桃花想刚才。好像一场梦,自己却不愿醒过来。
回到长安城,又过了几天,终於放榜了。他得知自己落榜了。他有些难过,但更加伤心的却是自己无法忘记她红彤彤的笑脸,每天都会在心里浮现,无法入眠。於是决定暂时忘记她,就在长安呆下来再攻读一年,准备明年再战。从此他更加勤奋,心里却难免多了份牵挂,无形中促使自己更加努力。
皇天不负有心人大概就是说他吧。一年过去了,他终於考取了功名。这是贞元十二年,他被圣上册封为岭南节度使。平时的诗友文伴们一齐来相互祝贺,设宴举杯。觥筹交错的喧哗声中,他又一次想到了她。过了这麼久,心里挥之不去的还是她的影子,即使最欢腾的时刻,内心也有一片最为安静的领地,属於他和她那个暖洋洋的春日。又是一年桃花盛开的时节,他决定再去一遍去年踏青的南庄。希冀能和她再次相遇,一样的太阳,一样的桃花,仿佛是昨天他们才分开,而今天又相遇了。
这次书童跟著他。他让书童远远地等候,独自来到那棵树下,那扇门前。桃花绽放地更加肆意更加灿烂。木门依旧,只好像更加灰暗,门中央拴著一把生锈的大锁链!门楹上连残存的春联也看不见!院墙上都爬满了草,一丛一丛,欣欣向荣!他确信这家的主人已经搬走了,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周围没有屋舍,没有人烟,连野狗都没有。
他失望了。他唤来书童。他诗性大发,叫书童取笔研墨。然后挥毫在那扇木门上写下这样的诗——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写完不忘题上了自己的名字——长安学子崔殷功。廖廖数十字,像年轮一样荡漾时光的波浪,渗进木头里,掩藏、遗忘。
然后悻悻地离去,仍像去年一样的心情,无心看花无心恋蝶,一切都没什麼意思,不如回去邀友喝酒,共叙离情。毕竟我就要走了,我要去遥远而荒蛮的岭南做官去了,那儿或许我会忘记她吧。
没过几天,有位老头儿来到长安找到了这个叫崔殷功的小夥子。他恳请他去见一见弥留之际的女儿,也就顾不得礼数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因为生意全家搬到一个小镇上做活计,便空闲了家园。只偶尔回去打探打探,却不及打理。他走后的翌日,父亲便和女儿一起回家。女儿看到了题在木门上的诗,伤心欲绝,他知道她爱的人曾经来过,现在却又走了。看那墨汁划过的痕迹已经乾枯,仿佛已经过了很久。从此他不会再回来了吧!她颤巍巍地摸著他写的名字,伤心却是哭不出。许久以来心头的压抑,终至超载。她一句话不说,长吁一口气,纤纤的手指滑过长长的名字,整个身子缓缓滑坐在门边。
她昏厥过去,从此滴水不进,粒米未粘,气若游弦。父亲找来了大夫,大夫也束手无策,脉象紊乱,虚实难鉴。但当大夫看到木门上的诗后,略微明白,便叫老头儿去找这个叫崔殷功的长安学子。无奈之余,父亲毅然决定前往长安。
崔大人现在已经小有名气,找到他实在不难。没想到的是,老头儿刚忐忑地说完,崔大人便腾地站起来。他实在坐不住了,他感到爱人的生命就在慢慢地消减。伯乐,良马侍候!
他来到她的身边,坐在她的床弦,心疼地看著她瘦削的脸,一声声轻轻地呼唤,焦急而企盼。他喂她喝水,她沾唇一点点,抿著慢慢下咽。她知道心上人来了,她努力想睁开眼,可是浑身都乏力,好似压著一生的困倦。他终於勇敢地捂著她的手,悄声说等你好了我要娶你,她好像听进了,泪水都出来。他静静陪著她,这样好几天。终於在一个炎热的午后,他正轻轻为她擦汗,她睁开了眼,她涨红了脸。
她活过来了。他高兴地在外屋来回踱步,里屋她的妈妈正为她梳妆。做诗麼?书童问。他摆摆手说道:“还做什麼诗!我宁愿这辈子辞穷墨尽,也不要她再受如此煎熬!”
结局,和我们期待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