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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兵：中医不只是科学
【记者访谈】 2009-10-28 17:32:24 阅读565 评论0 字号：大中小
中医不只是科学
中国医药报
【日期】2006-11-06
【期次】1669（总第3277期）
【作者】金亮
针对网上签名取消中医一事，本刊上期报道了一些中医工作者的观点。为了让大家更加了解中医，更加了解中医与西医的区别，本报记者采访了对中医理论具有深入思考，对中西医的不同特点具有独到见解的徐文兵先生。
徐文兵毕业于北京中医药大学，曾赴美国行医，目前是北京平心堂中医诊所特聘专家。他从哲学的角度，比较了中医和西医的一些差异。在他看来，中医不仅是医学，同时也属于哲学的范畴，拥有一套完全不同于西医的理论和逻辑，一些人企图用西医的一些理论和观点否定中医，是非常愚蠢的。
——编者
■直学与折学
徐文兵说，西医很直白，讲究清楚明了，检查化验结果都是客观的，是什么就是什么。就像1+1=2一样，谁来计算结果都一样，不可能等于3。这种直截了当，人人都能明白的学问，被徐文兵称为“直学”。
徐文兵认为，哲学的“哲”与“折”有关，哲学就是会拐弯的学问，不是1+1=2这样的直线思维，而是考虑事物的复杂关系以及多种可能性。徐文兵认为，中医不仅是医学，同时也属于哲学的范畴，不是人人都能理解的，学中医需要悟性。
徐文兵认为，还有比哲学更高级的学问。折是一种有角度的拐弯，更高明的是不拐直弯拐圆弯，就是“圆学”，圆学是中国古代最高级的学问。直白的学问叫做“术”，人人都能懂；知道曲折，称之为“师”，如孔子；更高明的是“道”。道能告诉你，任何东西都不是越多越好，多到一定程度就会走向反面。比如，现在的报纸杂志上经常会登出一些文章，标题往往是《多吃……有益健康》。从直学的角度来说，有道理，但从哲学的角度来看，就值得推敲了——多吃维生素A会掉头发，皮肤干燥；多吃糖会蛀牙；多吃辣椒会生溃疡，等等。道家有一句话：物无美恶，过则为灾。圆学认为，任何事情发展到极点，就会走向反面。
徐文兵说，10月28日他在凤凰卫视上看到有个栏目邀请了一些反对中医的人与中医专家进行电视辩论，其间，反对中医者提出：我吃你们的中药，伤害了我的肾功能，所以你们中药不科学，应该被取缔，而且，中药在任何药店都可以买到，说明书上也没写无毒，所以吃坏了就是中医的问题。
对此，徐文兵说：“这是无知。我想反问一句：糖吃多了会蛀牙，你能说糖有毒吗？为什么不在糖的包装上注明‘有毒’？酒喝多了会伤害肝脏，为什么酒瓶上不标明‘有毒’？吃辣椒会伤害口腔黏膜、胃黏膜和肠道黏膜，那卖菜的为什么不在摊上树块牌子，写上‘辣椒有毒’？不写的原因，是因为这些都是常识，人人都知道。“是药三分毒”也是常识，如果你没有这个常识，那是你无知，所以才导致你出现了疾病，你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却咬中医一口，咬中药一口，这是什么道理？如果你的孩子得了蛀牙，你是不是要申请把市场上的糖都禁了？如果你喝酒喝成了肝硬化，你是不是要把全国的酒厂都封了？”
徐文兵认为，无知的原因，是有些人只懂得1+1=2，不知道变化，更不知道圆通。他举例说，有人说苹果好，应该多吃，但苹果的性质是非常酸寒的，对于高血压、肝火旺、脾气躁，或者经常喝烈性酒、吃辣椒的人来说，吃点儿苹果还不错，而如果对于一个阴寒体质的人来说，本来身体就非常凉，胃口又不好，多吃苹果的结果只能是加重病情。这就是中医的思维方式和西医的区别之一。徐文兵举了几个例子进一步说明了中西医的区别。
比如男性性功能障碍问题，中医认为，男人的阳痿是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反应，是因为身体虚弱了，精血气力不太够了，于是身体给人发出一个信号，告诉你不要工作了。有一种西药，可以治疗阳痿，但是心脏功能有问题的人是要慎用的，否则可能会有危险。这是为什么？按中医理论来讲，性功能大部分是肾控制的，人体的五脏应该是平衡的，如果你突然加强其中一个脏器的功能，平衡被打破了，就会损伤另一个脏器。中医认为肾属水，水的功能强了肯定要制火，而心则是属火，也就是说肾功能突然被加强了，心一定会受影响。正是因为如此，一些人吃了这种西药后心脏才会受不了。中医大夫明白这个道理，知道应该尊重、适应人体的平衡，所以，治疗思路是帮助他恢复精气神，精气神恢复了，性功能自然就恢复了。
中医和西医还有一个很大的区别，就是中医强调顺应，西医在很多时候则是对抗和压制。比如，妇女在怀孕期间会出现一些反应，上世纪60年代，西方研究出“反应停”，治疗妊娠呕吐。这个药经过了双盲、毒理等一系列科学实验后，用于临床。孕妇不吐了，但生出来的孩子很多是畸形儿，四肢短小。中医是怎么治疗妊娠呕吐的？首先，中医并不把它当成不正常的事，而是认为这是人体的正常反应，有了这个思想，我们中医就不会去开发任何药来对抗孕妇的呕吐，而是因势利导，帮助她吐出来，问题就解决了。中医用什么解决孕妇的呕吐？生姜、紫苏，或用一些酸味收敛的药，也是药食同源的，非常安全。从某种意义上说，技术手段越先进，一旦运用失当，给人类造成的损害也越大。又比如，西医认为发烧不正常，要用药物把热压下去。中医怎么治？你发烧，但我还用一些热性的药，帮助你发点汗，热就退了。中医为什么做跟西医相反的事？就是因为中医有不同于西医的哲学思想。
■自然与人为
徐文兵说，中医有句话：天人合一，道法自然。意思是说，自然和人是一体的，人是自然的产物，不要做违反自然的事情。自然的反义词是不自然，就是人工，人为。中医治病是依靠人自然的自愈的能力，帮助人把病治好，讲的是顺应自然。
徐文兵说：“那天在凤凰卫视的节目里，一个反对中医的人说：‘你们中医治好的很多病其实都是自愈的，是它自己好的，不是你们中医的功劳。’我觉得他这种观点没有道理，难道西医给人治病就不是建立在人的自愈功能的基础上吗？西医打疫苗，让人体产生抗体，达到免疫的目的，这不也是靠人的自愈力吗？还有，那些做手术的病人，手术的伤口是要缝合的，但是，如果它长不住，你缝得再密也没用。哪个医学可以不依靠人的自愈能力？
“再比如妇女绝经后的雌激素替代疗法，按照西医学，妇女绝经后，几乎百分之百都要补充雌激素。补充后，出汗、身上热、脾气暴躁等更年期反应就消除了，有的人甚至月经又回来了。但是近年来的研究发现，这个方法会诱发乳腺癌，使乳腺癌的发病率大大提高。现在他们反省过来，不用这个疗法了。但是等你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害了多少人？其实，按人体正常的发育规律，女性到了一定的年龄逐渐绝经，这是生命的自然现象，是正常的，中医对这个问题是进行全身调理，而不是只顾一点不及其余地补充雌激素。所以，遇到一个问题时应该想一下：这符合自然之道吗？
“与此类似的还有喝牛奶的问题。一些研究认为牛奶有营养，应该每天喝一杯。这符合自然吗？从自然的角度讲，奶是给婴幼儿喝的。中医认为，儿童是纯阳之体，只有他们的热和火，才能消化牛奶的阴寒，达到平衡。成年人喝牛奶，牛奶这种阴寒性质就会显现，有的人喝完牛奶会肚子胀，有的人则会拉肚子，西医说是乳糖不耐受，缺个什么酶。根据中医的原理，这样的人可以在煮牛奶的时候加一些热性的药物，比如说肉桂、荜拔、高良姜等，再喝就没事儿了。喝了之后身体不舒服，实际是告诉你这个东西不适合你喝。但是有些人不顾自己的体质状况，盲目照搬所谓的科学原理，他们以为自己是‘崇尚科学’，其实这是把科学迷信化了。现在美国的科学家研究发现，牛奶里有一种东西跟人的胰腺细胞非常类似，当人消化牛奶的时候，把自己的胰腺细胞也同时消灭了，所以容易导致糖尿病。”
■证据与关系
徐文兵说：“有些人讨论问题的时候总是强调“证据”，要看得见，摸得着，否则就不承认。请问，有没有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存在呢？除了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我们还要关注有形的东西内部所蕴含的能量，要看到有形物质背后的推动它发展变化的能量（这个东西中医叫气），以及这种能量的交流和交换，这种交换形成了一个‘关系’，而这种‘关系’，有时是看不见的。比如说，一男一女怎么证明彼此是夫妻关系？用结婚证来证明，可是有多少夫妻拿着结婚证却在家里冷战分居呢？他们还有‘关系’吗？明存实亡，已经什么也没有了。结婚证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但‘关系’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中医为什么要研究阴阳五行？阴阳五行讲的是什么？很多人学了一辈子中医都不明白。阴阳五行讲的就是‘关系’，阴阳讲的是两个角色的‘关系’，五行是五个元素相互之间的内在‘关系’。”
徐文兵又举了田忌赛马的故事，来说明“关系”的作用。春秋的时候，齐国大将田忌和国王赛马，比赛的规则是分成三组，上等马、中等马、下等马分别比赛，三局两胜。国王的马比田忌的马好，所以田忌总是输。有一天，田忌的朋友孙膑来了，孙膑知道变通，他让田忌用下等马跟国王的上等马比，再用上等马跟国王的中等马比，用中等马跟国王的下等马比，结果田忌三局两胜。马没变，顺序、关系变了，结果田忌取得了赛马的胜利。
这个故事可以给我们一个启示：健康的下降和破坏不一定是有形有质的东西出了问题。比如亚健康的人，心、肺、肝、肾，各个脏腑都没问题，但是每天很难受，不舒服，这是为什么？他的每个脏腑都没问题，不见得他身体内部的各种关系没有问题，正是关系出了问题，所以健康才受到了影响。
徐文兵说：“现在有些人就像田忌一样，只看到了马，认为改变比赛结果的惟一办法就是换马。而中医则像孙膑，巧妙地调整关系，结果就改变了。所以我说中医不是人人都能学的，也不是人人都能理解的。大家都听说过日本著名指挥家小泽征尔，几十个人一起演奏，如果其中有一个人错了一个音，他一下就能听出是谁错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别说拉错了，就是拉断了弦也听不出来。但是，你听不出来，感觉不到，只是你没有那个水平，你不能说因为我感觉不到所以这个东西就不存在。中医看病也是这样，号脉，检查，看上去很简单，但靠的是多年的修习，积累到一定程度，就能感觉到别人感觉不到的东西。有一次给病人看病，我一摸病人的肚子，就知道寒气很重，中脘部位有一个结块，而我的学生却边摸边问：‘哪儿呢哪儿呢？没有啊？’为什么他们摸不出来？手跟手不一样，为什么小泽征尔能听出来你听不出来？耳朵跟耳朵不一样。所谓神奇的地方，就在于积累。对于精微的东西，我能看见你看不见，怎么办？是否定我的还是提高你的？再比如说喝法国红酒，专业评酒师品一小口就能知道这瓶酒是用哪一年、法国南部哪个乡哪个镇哪块地里长出来的葡萄酿制的，换了普通人，喝一吨你也知道不了。你感觉不出来就说人家是骗子？”
最后，徐文兵说：“老子有句话：‘上士闻道，谨行之；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我觉得应该再加一句：‘下下士闻道，想取缔之，攻击之。不攻击不足以为道。’有这么多人攻击中医，正说明了中医的高明。”
本报记者 金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