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独属于我的紫荆树
2楼207宿舍光线几乎被树荫完全遮盖,那棵大树的枝桠连同树叶如果没有玻璃窗的阻隔肯定会伸进宿舍,不久后的一场瓢泼大雨我正盯着窗户发呆,几只青蛙顺着树枝攀爬到窗户,然后吸附在玻璃上,对我这个北方人来说很是有趣,同学告诉我说是叫树蛙。这也算是与这棵紫荆树的相识吧,她长在宿舍楼外,不远处阶梯连通马路,是外出的主要通道,我从末没见过这样巨大的树,她遮天蔽日足有三层楼高,从入学后她就每天见证我们日复一日宿舍、课堂、饭堂、操场的大学岁月。
喧嚣的夜晚从宿舍里传过来张学友唱的《情已逝》是我在大学接触最早的粤语歌曲,乐曲的高音部分曲折回转,升高至高潮处真有情至绝地,肝肠寸断的感觉,学友浑厚嗓音充满男性的深沉,也许你也有同感。
85年十月的一天你注视我们在楼下看到学长们的足球比赛,那位83级的球星苏建尤其突出,他射门时左臂杨起的动作舒展潇洒。
你见到我82级的老乡学长苏利文对我嘘寒问暖的关怀;87年的寒假真是难得的清静,你一定也看见我83级的学长梁炜陪我参加吉他比赛,还有我还经常与84级的学长刘光伟在你旁边的单杠上晨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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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宿舍飘出的《海上花》的歌声一定惊到了你,散文的朗诵改为吟诵并配上优美的音乐居然如此不同;还有87年那首循环不停播放的《大约在冬季》一定让你厌倦而我却很享受;更受不了的应该是一帮人居然合唱《沉默是金》,令人诧异,我也有同感;当然你最受不了的该是从冲凉房传出的《跟着感觉走》那首歌,那已经不只是跑调、破音的折磨,而应是你冬季每晚都要经历的恶梦,我却认为很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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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湿热带来的不适,南方多风雨,想家的夜晚你和着细雨的声音好似低沉的啜泣,而青春的忧愁时总是有你低声的呜咽相伴,连绵的阴雨中你曾目送我们来一场雨中足球,台风时节你几乎响彻整夜的怒吼该是对我们壮胆的鼓励吧,谁知道呢。奇怪的是年轻人的一切忧愁总会被你一夜的浅声低唱全部带走。
你最神奇的应是冬雨季的花开,清晨那十九级的台阶洒满粉红色的花瓣,阴冷时总是徒增我落花不知归处和花落凋零的伤感,而你放晴时的开放,从远处看仿佛穿着白色长裙的天使,那必定是花落春正归的浪漫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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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但见证了一个个学子的喜怒哀乐,更见证了一个人的成长,从入学初的青涩腼腆,二三年级的自信开朗,到大四时已是在学弟学妹面前好为人师的大哥。你见证了一个个学子思想在这里蕴育,灵魂在这里发芽。
95年那紫荆树连同始建于60年代的三栋男生宿舍楼一同拆除,建起新的更高大的公寓楼群,每次回系里,我们都不愿在这里驻足,唯恐记忆中的模样被冲刷改变。
三十多年过去了,已过知天命年纪的我与当年那紫荆树下的我恍若隔世,那时的我们青春年少、意气奋发、铅华未染,现在的我们老骥伏枥,壮志尚存,努力洗尽铅华,而那遥远的紫荆树早已抽象为大学岁月的符号印记,四年的相伴结下一生的缘分,在记忆深处她依然葱郁繁盛、魁伟如初,也许我们就是她那不知归处的落花吧。
202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