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辰龙年除夕有感

又是一年在衡水,因为很多复杂原因吧

这个年有些意外的寂寥

爸妈各自新年习俗还不一样,习惯了他们的扯皮互怼

晚上一如既往地去烧纸,在正餐前的祭祖

或许我们家传统就是有点奇妙吧

生辰日要告诉孩子母难日,除夕夜要肃穆地祭祖

我的祖先们真的很会破坏氛围啊

但是后人又在封建的传统上极限的灵活

比如身处异地的游子,找个十字路口烧个纸也算你祭祖了,没那么多讲究

十字路口,通天通地,祖先好来好走吧

小时候总是伴随着不耐与厌烦被父亲在清明和除夕以及一个个不知名的夜晚拉去烧纸

以前很不理解父亲,他是一个很随和柔性的人,唯独在这些传承的传统上,意外的强硬与坚持

当年给族谱修订撒钱就闹得很不开心

现在倒也释然了,甚至设想自己独立生活,也会继承这种种的传统

说到底,父亲还是深深地影响了我

又是一个冷清的十字路口,人员也是未有的稀少,我,父亲,二叔

依旧是无言的厚重,沉默的压抑

小时候总是站的远远的,看着火光,不知道想什么

稍微长大一些的时候,也会试图从父亲庄重的脸上看出什么,他在思念谁呢,他在缅怀爷爷吗

记得以前看过给一篇给爷爷守坟的文章,作者的经历和我很相似,很有共鸣

我跟我爷爷也不是很熟,当然我知道我爹是他生的,可能我的酒量好跟他有点遗传的关系

不过这只能说明我们是爷孙不是吗

血缘上带来的某种俗世传承,并不能指向人情

所以我跟他真的不是很熟,我想这是因为他死的太早了,又或者他还在世的时候我们也没什么接触

我对他的记忆停留在一个充满安静祥和的画面

暖煦的阳光下,一个小小的,还有青草的山坡上

一位老人抱着他的视若珍宝从不让别人碰的二胡,递到那个嫩嫩的胖娃娃手上,教他唯一的孙子拉二胡

(今年的春晚传统意味下现代科技风更浓了啊,场面更大了,看的人却少了)

我对他就这么点了解了,甚至毫不夸张地说,我俩之间的人情仅限于一起拉过几个小时的二胡

现在他在坟里,我在坟外

他在长眠,我在烧纸

好吧,真的有点过于诙谐了,我的人生总是充满了跟他人不一样的奇妙

不过这也不重要,因为我逐渐发现每个人存在于世界上,都有自己的奇妙与传奇

那世界本身就是荒唐的

我想世界挺会开玩笑的

因为我跟他不是很熟,这就导致历年来的上坟,乃至于在他的墓碑前,我始终没能流露出感情

我是真流不出啊,一滴也没有

不过虽然不熟,但走的程序还得走,他的墓碑上,还是刻下了

嫡长孙:王商琪

是的,哪有人一开始就以“一”为名啊,这也太可笑了不是吗

什么原因改得呢,记不得了啊,还是不想记得

每年亲戚朋友去统一上坟的时候

他们大概还得一边扔纸钱一边对着坟头喊话

祖宗在上,保佑一家人平安健康,儿孙学业有成

xxx啊,你在下面别担心,家里一切都好

但其实大家彼此心里都很清楚

我爷死了,祖宗也死了,死了的意思是指他们已经消散了

随着漫长的时间推移,可能那些吃着腐肉的蛆虫都已经了无踪影

他们死了,是真正的死

所以我想,可能那些喊话他压根儿听不到

即便能听到,我也不太觉得一个糟老头子的魂灵,能够有如此大的功效

他总不能真从天上保佑我考上清北

如果真能,那我可就真是他最孝敬的孙子,我年年给他kuku烧纸

因为他死了,也因为他和我不熟,这些年我对他总是没有敬畏心

也就我偶尔发呆走思的时候,会回忆起那个画面,有位老人,曾经教我拉二胡

我记得我拉的真的很难听,但我很庆幸那位老人一直对我很温柔

(岳云鹏的相声还是有意思啊)

我就这样一直守着那可怜的模糊的回忆

直到某一天我真的无聊起来了,我觉得我不能这么守着一个毫无印象的回忆

哪怕我和他没有怎么打过交道,我也得去了解了解

于是我去问了很多人,听我奶奶的讲述,在老家和老人们聊天

我耐着性子和族里老人聊天的场景,还让我父亲和一众叔叔们惊为天人

我不会山东话,只会普通话,天知道我是怎么折磨自己聊下去的

还行吧,算是拼凑出了不少东西

我的爷爷,他可真是个,王八蛋啊

感觉很不尊敬,也不礼貌啊

但他家暴,他打老婆,打孩子,嗜酒如命,他义气冲天,他重情重义,他赫赫有名

我很讨厌家暴的男人,同时我也很幸运的

我父亲把苦难终止在了他那里,我从小到大,我父亲没打过我一次,一次没有

家里的家务活,只要我父亲在家,都是他干,我妈小时候就不干活,长大也不干

我妈回娘家也是往床上一躺,我爸去帮忙干活

我爸有时候说我妈“你也帮你妈干干活”

我妈理直气壮“俺爹俺娘从小到大就没让我干过活”

我姥姥姥爷可真是选了个好女婿

哦,私奔的啊,那没事了

都说原生家庭影响人的一生,但说到底,人自己的素质决定一切不是吗

总之在我爷爷死去这么多年后,他的形象终于再一次在人世间重现

在他孙子的脑子里,他好像又活过来了

连带着那个小小的模糊的回忆,也生动起来了

反正无论怎样的叙述,都和我唯一印象中那个安静祥和的老人格格不入

他好像和我截然不同,哪怕他是我爷爷

我们完全不一样,不过他死了,于是不用因为孙子不像自己而懊恼

不一样,也就不一样吧

这些支离破碎的口头言语,似乎还不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他

但我也没有兴致再了解了,一个少年的兴趣,又何须指望它持久呢

我想这事儿真的很无聊,作为活人的我,为什么要去拼凑一个死人呢

而且他还跟我不熟 但无聊的人生里,你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人不总能,除了学习之外,真的只是沉溺于网络世界吧

而且我在现实里似乎没什么朋友,也不能说没朋友吧,这话有点对不起我的朋友们了

总之,人得干点神经事

于是我开始留意以前的东西,这个过程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的收获包括但不限于,一堆照片:奶奶的中学合照,三叔的儿时照片,奶奶和她三个儿子的照片,父亲给三叔开家长会的照片。那套王氏族谱,一台收音机,一些留下来的书籍,开国那天的人民日报,一套古老的象棋等等

唯一遗憾的是那把二胡不知道去哪了

于是就这样,一些东西也终于在我脑海里清晰了起来

我不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我想,这些东西,总会有意义

说实话,我一直觉得宗族传承不太像能够发生在我周围的东西

太雅了,雅的俗透了

好像扯远了,明明要说烧纸来着

这算迷信吗,这有什么迷信啊,这是,寄托吧

凝聚出一种强硬而又凌冽的力量

感觉我用的形容词很奇怪啊,怪就怪吧

(西安,将进酒这段不错,让我抬头了)

我常在烧纸的时候就会想,如果爷爷还活着听到我心里这些不知所云的东西,他会怎么想呢

他大概会笑笑,然后拿出二胡来,要教我拉二胡吧

我忽然就觉得这真的很好

在我某个语文周测下课的某一刻,我忽然就觉得我烧纸,祭祖,了解我爷爷是一件不错的事

因为那告诉了我

在我的血脉里有着更加坚韧和痛苦的痕迹

我知道祖先们都死了,但他们所经历的一切时至今日也还存在着

用一种近乎苛刻的方式,强迫着子孙们去接受

接受,让我失去了什么呢

倒还真没有什么失去的

反而获得了傲慢

挺可笑的吧

什么时候,普普通通一些习俗,让我自命不凡出傲慢来了

哦,历来如此啊,那没事了

竟然真的是,历来如此啊

于是在旧的死亡降临,新的死亡还没有到来时,一代代子孙

或在故乡,沐浴更衣祭祖

或在异乡,十字路口烧纸

寄托着他们大概也不知道要寄托什么的东西

我挺希望我的子孙能放着dj烧纸

好让他们知道,他们祖宗我儿时烧纸的时候,周围的压抑真令孩童窒息啊

但他们放着dj,怎么会知道呢

明明没有至亲之人离世,明明也才十八岁,哪来这么多感触啊,有时候也想不通

明明只是想补充一些背景啊,却总爱废话一堆背景

今天是什么让我有感触来着

哦,今天烧纸的时候,附近有一对夫妇,也来烧纸 为什么会有感触呢

因为这倒是我第一次,看见,有女性来进行这个活动

即使大家在一些传统上开始极限的灵活了,但,祭祖,祠堂,没有女子就是没有女子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提出过要改这些东西,大抵是有吧,但显然没有什么结果

那对夫妇是骑电车来的,大概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么个地方

在这除夕夜的欢乐下,在这抽离的孤寂的偏僻下,我们双方对视,颇有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他们借棍子,我爸把棍子递过去,那个妻子接过后,丈夫很自然的要过,去拨弄那些灰尘

有一阵风,吹得我闭眼,可我还是看见了,丈夫挪动脚步,把妻子挡在身后

明明看着年纪不小老夫老妻的,怎么还跟热恋小情侣那么体贴

有点羡慕,说实话

他们圈的圈就是圈了个圈,没什么章法,买的纸品也没有什么说法,看的出来不像有规矩传承的

其实这倒底有什么说法,我也不知道,只是,人们总是下意识的去找优越感,自己给自己提供情绪价值

总之没有流传习俗,除夕夜还来烧纸,就显得很可贵了

因为在我有限而又浅薄的人生认知中,除夕夜烧纸,见到的人总是寥寥无几,也就几个沉默的男人,几处无言的火堆

我妈他们家干脆没烧纸这个习俗

过了一会,那个丈夫突然开始哭了,哭的很崩溃,嚎啕的有点大声,他妻子蹲在他旁边,冲我们歉意地笑了笑,轻轻地拍着他

原来,不辞辛苦来这,是因为有真正想要缅怀之人吗

我突然想到,在很久以前的烧纸中,父亲他,也会红了眼眶的

是在怀念爷爷吗,毕竟是他的父亲,怎么能不怀念呢,哪怕他对他不好

我记得父亲在新冠病毒疫情闹得最凶猛的时候,也要带上口罩抹黑从小区出门,到空旷的地方烧,拦都拦不住

小的时候,我迫于压力不情不愿的跟过去烧纸时,总是站得老远,心里只觉得尴尬,甚至有点好笑,不时出言表示烦躁

没挨揍真是我命大

那感觉,现在想来,跟朱自清《背影》里那句“我心里暗笑他的迂”是一样的

后来大点了,会思考上面那些东西,懂得沉默了,父亲也不会再红着眼眶了

也不知是不是父亲走出来了,我陷进去了

那当然不是了

看着那位痛哭的丈夫,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明白了什么呢

是在梦中吧,得是在梦中

一次很盛大的祭祖活动

我不知道有几百人还是几千人,人们在夜色下,肃穆的进行着仪式

新奇,震撼,还能有什么呢,没了

宏大的场面所承载的,千年的厚重

离我太遥远了

所以这个梦挺没价值的

但当这个时候,我又来到这新旧交接的除夕,进行生与死的仪式,这起点与终点的汇合处

我明白了一个问题

成年人也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们也会脆弱,谁又是他们的港湾呢

哦,我今年也成年了啊

老舍说,人,即使活到七八十岁,有母亲在,多少还可以有点孩子气。失去了慈母就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但却失去了根。有母亲,是幸福的

那位痛哭的丈夫和我的父亲,在疲惫和伤心时,也只能在这里倾诉了吧

我突然意识到,或许在大多数人眼里,烧纸根本没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意义

没有我想的那么高大上

烧纸可以是传承,也可以就像是宗教,更可以就像是找神婆通灵

在外人看来不能理解的事情,好笑的事情,却是他们的精神寄托

他们真的相信烧纸能传达给逝者吗,也许是,也许不是,这其实不重要

但他们希望这是真的,因为这样,就能在一片“茫茫”中找到一丝光亮,就能在无处可寻中寻得一丝希望

死亡的绝望,之于,烧纸的虚妄

倒真与希望相同了

这希望跨过生死,把他们跟永逝的亲人、爱人联结起来

我才明白,这是一重更为直接的希冀

这重希冀,无关乎什么狗屁宗族,无关乎什么男女尊卑,无关乎遥远的祖先们

仅仅是对已逝之人的倾诉,仅此而已

妻子来了,陪她的丈夫来了,从没有人考虑过她该不该来,能不能来

除了我

真可笑啊,真可笑,真的

但意义本就是人找寻的,不是吗

下次烧纸时,我脑中又会想些什么东西呢

但它只是个烧纸而已啊,你又在想什么呢

我很遗憾在父亲眼眶红了的时候,我没有拍拍他的肩膀,仅此而已了

我开始希冀我红了眼眶的时候,我儿子也能拍拍我的肩膀

如此吧,10点了,睡觉去

 

初一早补记

昨晚睡得早

今早感觉,阳光真的很明媚啊

在十字路口意外看见了许多火堆

不重要了,什么封建迷信

现在是白天,是新生

感觉过年

要不人真的很多,热热闹闹的过

要不独自一人,自娱自乐

仅仅三五人的,笑也不笑的尴尬

挺难受的

今年的事确实复杂,无所谓

要我说,实在处不了,真不如分家

来年,还不知道,想去石家庄,但大概率被父亲逼着去山东

很多消息没回,更不重要了

大多是群发,没必要回

整点那一分钟又能给几个人单独发呢

我们又会选择谁

知道感情大概率是假的

逢场作戏,笑意相迎

可还是会感动啊

犹豫了37分钟

还是37分钟后才想起来呢

都不重要了,毕竟数学作业还没写完

不次

posted @ 2024-02-10 11:10  SMTwy  阅读(95)  评论(1编辑  收藏  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