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是機﹖

當我的博客(loosewire.typepad.com/blog)上出現“威內•庫瑪(Vinay Kumar)”的評論時﹐我開始意識到互聯網這下有麻煩了

。評論是件好事﹔它們是博客交流內容的一部分﹐而且有了各種軟件﹐訪客想留下自己的評論也是件很容易的事。但出現在我博客上的這些留言卻不能被稱做評論。它們是一堆垃圾﹕這位“庫瑪”先生實際上是在利用我網站上的評論欄來為一些印度公司做廣告﹐這些公司賣機床、賣健身設備、還有什麼叫真空抽水系統的玩意兒﹐簡直什麼都有。

如今這種用垃圾留言來推銷的做法並不少見（我們暫且稱它們為兜售式留言吧）﹐它僅僅是垃圾留言者用來打廣告的諸多伎倆之一。多數博客都允許讀者在每一個貼子下發表自己的留言﹐但與此同時﹐對那些經常靠向郵箱群發郵件來推銷產品的商販們來說﹐他們很快意識到在博客上做廣告未嘗不是個好主意。通過編寫一種叫“bot”的小程序﹐他們就能讓客戶網站鏈接自動出現在成千上萬的博客裡。

網絡商販每天都會發送上百萬封郵件﹐而這只要輕敲一下按鍵即可。兜售式留言也是如此。但我們的那位印度推銷員朋友“庫瑪”卻不是一個bot軟件﹐我敢肯定他是一個現實中的真人﹐一個為網絡推銷纍死纍活、報酬卻少得可憐的人。他的出現彷彿也讓我意識到這場兜售大戰是何等的慘烈。

我怎麼知道庫瑪確有其人呢﹖先來看看已經打響的抗擊兜售式留言之戰 吧﹐這個問題之嚴重可絲毫不亞於推銷商品的垃圾郵件。作為這場戰爭中的一名鬥士﹐Akismet公司採取多種方法過濾兜售式留言（與濾掉垃圾郵件類似）。根據該公司的數據﹐博客中有95%的留言都屬於兜售式留言。問題的嚴重性也催生出了其他應對措施﹐比如要求那些想在博客或是網站上留言的網民先行註冊、在留言發表前允許網站管理員先對留言內容進行審核。此外還有一種方法﹕留言者在發表評論前須先完成一項測試﹐名為“全自動區分電腦和人類的圖靈測試(CAPTCHA)。如果你曾經遇到過電腦要你在對話欄中輸入徬邊所顯示的歪歪扭扭的字母或數字的情況﹐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CAPTCHA的應用已越來越廣﹐它不僅僅出現在博客中﹐那些頗受網絡商販鐘愛的很多網站如今也紛紛對這一技術加以利用。大多數人﹐只要視力和理解能力正常﹐即使這些字符模糊不清、東倒西歪或是色彩各異﹐他們也都可以辨認出來。可是Bot卻不能。

它們能嗎﹖也許通過一種字符識別光學程序能夠破譯其中的部分內容。這種軟件還能將經過掃描的文件轉變成文本形式。有些善於創新的程序員已經開發出能破譯不同CAPTCHA系統的軟件。中國安徽的王然（音）就是其中之一﹐根據CAPTCHA圖像的複雜程度不同﹐他的收費標準也不一樣﹐每部解碼器價格從500到5,000美元不等。他拒絕透露客戶購買解碼器做什麼用﹐只是說客戶數量相當可觀。

如果說購買解碼器是高端解決方案的話﹐那麼雇佣廉價勞動力就是低端方案了﹐這也正是“庫瑪”的工作領域。與購買解碼器不同﹐有些網絡商販將破譯工作外包給那些願意完成CAPTCHA測試的人。不用說﹐庫瑪和他的同事工資一定不會太高。雖說我可以追蹤到多數通過了CAPTCHA的兜售式留言是來自印度德里的﹐但我卻無法找到究竟是哪家公司最有可能發表了這些留言。ASA Engineers是印度北方邦的一家企業﹐曾通過兜售式留言做過廣告。該公司負責人V.K. Gupta說﹐他沒發現任何一個廣告是以他公司的名義發表的。

但有一點很清楚﹐網上兜售業務正越做越大。隨著越來越多的企業將部分工作外包出去﹐好些公司為了對付CAPTCHA也發出了公開求助信號。墨爾本一家網站的管理員山姆•科恩(Sam Kern)就登出了一則招聘廣告﹐尋找專門輸入CAPTCHA驗證碼的工作人員。後來﹐印度阿姆利則的維布•高巴(Vibhu Gauba)得到了這份工作﹐薪資水平約每小時1美元。科恩指出﹐這個項目是對測試版軟件進行的某種試驗﹐該軟件研製成功後能自動建立MySpace帳戶（新聞集團(News Corp)旗下的在線交友網站）。高巴則表示﹐由於上網速度太慢﹐員工無法高效工作﹐他不得不放棄了這個項目。但他說目前的生意很興旺﹐CAPTCHA已成為印度最常見也是最受歡迎的網上業務之一。

的確﹐對這類工作而言﹐MySpace似乎成了它們的新寵。這裡有兩層意義﹕首先構建出成千上萬的虛假帳戶﹐接下來讓客戶產品的廣告鏈接出現在真實用戶的主頁上。這就衍生出一種微型軟件產業﹐其功能不僅在於自動註冊新帳戶﹐還能在CAPTCHA出現時繞開它的限制。我已經發現了十幾種這樣的社交型bot程序。

那所有這一切對互聯網的將來而言意味著什麼呢﹖從某種意義上看﹐情況還是會和現在一樣﹐就如同眼下這場戰爭﹐一方在不辭辛勞地開發技術﹐另一方在費盡心機地要顛覆它。和其他社交網站一樣﹐MySpace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同時也在為自己的成功付出代價。還有一種可能性﹕隨著網絡商販變得越來越精明﹐他們的偽裝手法會模糊真人與機器間的區別﹐到那時﹐網絡社交革命的基礎──“彼此信任”就會隨之土崩瓦解。或許那個時候我會懷念起庫瑪先生。他大概是一名CAPTCHA破解員﹐在血汗工廠辛辛苦苦地工作﹐每小時還掙不到1美元﹐但他卻是一個真實的人﹐至少我覺得是。

Jeremy Wagstaff

（編者按﹕本文作者Jeremy Wagstaff是《華爾街日報》科技專欄“Loose Wire”的專欄作家﹐欄目內容涉及科技產品、電腦、軟件等相關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