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语言学家（大结局）

马雷尔本以为再整合会疼痛，但并没有。实际上什么都感觉不到，连从睡梦中醒来的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都没有，其实这点毫不奇怪，因为他不曾睡着。无论如何，他还是很惊讶。

他和其他人一起登上“远行者”号的中转舱，看着自己面前强化水晶墙上的倒计时，等待计时变零，然后再变为31:11:43:27，好像这本就是0之后的数字一样。

对他的故乡世界来说，31天11小时43分27秒过去了。与马雷尔同行的还有29人，他们分别来自不同的世界。“远行者”号带着人员和使命，作为能量体，在不同宇宙间的膜上滑行。31天的时间，他们从消失到重新出现在目的地，离家远行将近3800光年。仿佛屏住呼吸在宇宙的泡沫中游过，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了宇宙海洋的另一个地方。

“英格利兹的马雷尔。你还好吗？”中转舱谨慎地用它中立的声音问他。

“卡安·英格利兹。”马雷尔说。“请说通用英语。拉科尼亚扩张之后，瓦解之前的英语。”

“你还好吗？”中转舱重复了一遍。

“我很好。”

“从多布里多莫夫星系开始的穿越成功了，”中转舱通知他。“欢迎来到太阳系。以最适宜的速度，‘远行者’号目前距离我们的目的地有24天的航程。”

“如果穿越不成功，”马雷尔说，“我们还会存在吗？”

“从理论上讲，再整合可能出现在一个意想不到的目的地，然而从统计上讲不太可能。”

“我可以看一下接触报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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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行者”号降落到距离一座古城不远的一座小山上。地球周围的空间空空荡荡，令人毛骨悚然，仿佛走进了坟墓。这是“三十世界”所有人类的祖先的家园，然而这个星系周围的建筑物比以前接触的任一星系的都少。并不是说没有：武器的安放位置都经过伪装，但伪装得不太好，“远行者”号看到了它们。几乎可以肯定，他们发现的隐藏飞船不是那里唯一的飞船。威胁感无处不在。

外交团队仍然留在“远行者”号上，他们看着、听着马雷尔走下斜坡，走到向四面八方伸展的草地上，深深地呼吸着人类诞生地的空气。飞船给了他预防药，确保当地的花粉不会让他发生过敏。如果没有别的，马雷尔可以把这点告诉他未来的孙子们。他站在地球的草地上，呼吸着地球的空气。

因他而来的那群人站在远处，其中许多人携带着显而易见的武器。马雷尔不确定他们是一支等着他接近的仪仗队，还是一支等着冲向他并占领飞船的突击队。他摸索着手里的目标瞄准器。需要的话，“远行者”号可以把他面前的草地变成一个熔化的湖。他祈祷不要发生这样的情况。

一个人离开人群，迈着宽大、摇晃的步子向他走来。他的个头很高，不过马雷尔早就料到了。多布里多莫夫的重力稍大于地球，人的平均身高略低。那个人身材很宽大，四肢粗壮，黑檀木色皮肤，头宽无发。随着他走近，他的皮肤看起来开始不像自然颜色，更像人造颜料。马雷尔不知道全身纹身或化妆品在这里是否流行，也可能是某种社会地位的标记。

那个人在几米外停下，等待着。这个距离看去，似乎是男性。

“我叫马雷尔·伊姆维克，来自多布里多莫夫星系。”他用古汉语说。他准备用十几种不同的古老语言重复这句话，直到其中一种被听懂。“我是一名语言学家，来这里建立沟通协议，以便我们的外交团队能够开始对话。”

“你会说英语吗？”那个人用完美的瓦解前的声调说。

“会的，”马雷尔震惊地说。“当然，我会。”

“很好，因为我的中文发音不太准。我在小行星带说没问题，不过我猜你们应该听不懂。”

“我知道小行星带是什么。”马雷尔说，听到这个人说着被认为已经消亡了一千年的语言，他激动不已。

“好极了。”那个人回答。“在这里，过去是一个艰难的千年。我们开始团结起来，我则一直在尽我所能地提供帮助，不过进展缓慢。”

“你是这些人的领袖吗？”马雷尔问道。

“我不怎么喜欢工作头衔。我叫艾莫斯·伯顿。如果我们相处得好，我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如果你们来这里搞破坏，你们就得先过我这关。把我的话告诉给你的人。”

他面对马雷尔暧昧地笑着，等待着。马雷尔把他的话翻译给外交团员。

“太好了，”艾莫斯·伯顿等马雷尔说完后道。“现在我们已经达成了沟通协议，跟我来。我们去喝几杯啤酒，重新认识一下。”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