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真理 执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己！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 —— 庄子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屈原

执

执者，拿起。拿起而放不下者，亦称执。

执之所起，欲也。无欲，则无执。

然执犹存。大千世界，无数美丽，孰能无欲？孰能无忧？所忧者，不能通一切学理之精义，不能窥浩瀚宇宙之全貌，不能晓万物运转之规律。生而有涯，而知也无涯。此忧之所来，不可断绝。

图书馆

我素爱看书，看一本小说，就像一种奇妙的反应，眼见着纸片上的人物飘起，吟唱，又归寂寥，最后飘入心中而永存。

从故事读至道理与历史与理工，终于渐悟自己的学浅。身旁的人，从“落絮轻沾扑绣帘”到“壶中日月长”，从人造卫星到切比雪夫不等式。在图书馆里，嗅着动人的书香，每一丝每一缕，又是人类多少智慧的结晶，又含有一个多么动人的世界！

走在图书馆中，苏格拉底往下俯视，欧拉在架上致意，历史的浮尘中，苏东坡、李易安的脸缓缓浮出，是那么的清晰。缓步其中，古代的圣贤端坐，近代的伟人直挺。B是哲学，O是数学；J是艺术，I是文学；TP是计算机，F是经济学，个个迷得我神魂颠倒！

图书馆，人类文明的瑰宝！

逐

我知道，学也无涯，更知道，生而有涯。

但是，我愿把自己的一生奉献于追逐真理中，如那蛱蝶逐花，且飞且舞。

那无穷的学问如无穷个洞窟，有人入了，便一辈子无法走出。更有洞窟藏在暗处，若失足跌落，亦无法走出。

哲学试图解释人性，生物学试图解释意识，物理学与天文学试图解释宇宙，而数学则先行，在独立的分支上探索那永不变的。人类的本能，就是渴望知道，渴望掌控。

因此，请不要责怪我的贪婪，不要责怪我看向宇宙，看向自身时疑惑而又贪婪的目光。

我只是那可怜的求知者，只愿知道，只愿理解。

路

我想，缩小至量子的尺度，观看波函数如何坍塌，看光到底是粒子还是波。粒子又由什么组成，什么又由什么组成，直追溯至一切物质的起源，通晓每一个粒子的故事。

我想，翱翔在数学的天地。即使天塌地陷，宇宙不是三维，时间与空间背道而驰，只要有一个二维的截面，几何仍然成立；数是定义，抑或是宇宙自然生成之物？只要有物质，有数——或仅仅一个概念，数论与代数依旧闪耀其光芒。除非数学被破坏，宇宙才可能消逝。独立于宇宙外的数学呵！

我想，飞出天地，看被扭曲的浩瀚宇宙，究竟有没有闭合。有，抑或没有，我们也永远到不了。可是知道答案，或仅仅一首探索答案的史诗，难道还无法引起诗人心中对空旷的无穷联想吗？幽暗的长空中，激荡着人类无穷的思想火花，荡漾着人类无穷的联想！

我想，进入大脑，与每一个细胞对话。那无意识的原子、分子，又如何堆砌而成这精巧的细胞、人体？意识在何处、又是如何体现？从那远祖LUCA到现在复杂的细胞生命，从哪一环始，有了意识？ 意识，意识，上帝创造了意识，难道是让我们对这一切一切无比好奇至痛不欲生？人类制造的精巧的机械，试图用0和1去模拟那汹涌澎湃的原子的潮流，但那怎及一个细胞的精巧？

啊，这么多的梦想，必要穷代代渴求的目光，那我，就从我开始，投身于满足人类，满足自身那无穷无知的好奇心吧。

路很长很长，毫无尽头，只有最后倒在路上，才无愧于自己那无穷无尽，不知满足的好奇心吧！

路啊！

尾声

我看着长长的路，彷徨。

每一条长长的路，都是那么美丽，那么诱人。无穷无尽，但义无反顾。

那么，就让我跟随内心走向注定的路吧！

几十年后，我将归来。

或许一无所获，或许又进一步。

但是，是满足的。

只有在路上，才能安抚那躁动不安的好奇心，那对真理无比贪婪的起祸之心啊！

我将无悔。

后记

这篇文章，初稿于22/2/17，22/3/23晚，因再次感受到数学的美感，遂修订这篇文章。

我写过的文章，最喜欢这一篇，喜欢其中的大义凛然，喜欢其中的义无反顾。

我在小升初时曾一探数学纯粹的美丽，进入中学以来，因事物繁杂，同辈一直在往前卷，逐渐有了对数学的担忧，但在昨晚，选择捡起那看起来对现在没用的东西时，终于感受到了如释重负，以前那种纯粹的欣喜，忽然汹涌而来，压着我，时隔这么久，终于又一次为理科的美而落泪。

发现自己喜欢的事并坚定不移地去做，多是一种简单而充实的幸福啊。

希望这种纯粹的心理能够永存。

文章有参考陈春成《裁云记》而成，也向我目前最欣赏的作家表示敬意。以他的《音乐家》的片段作为结尾：

那是一首他珍爱的小作品，音符以神秘的内在秩序流动着，不附着任何意象，简单而清新，纯净得近乎透明。那姑娘的技术很好，处理得细腻，几乎没出任何差错。乐曲在一片微茫中杳然而尽。

于 22/3/24 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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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