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意义上的知识分子如果能够存在,只能是阶级地位和个人天资的幸运结合。前者来自祖先的遗德,后者源于上帝的恩惠。
博雅教育本质上属于贵族和绅士,时间是他们唯一的约束条件。无产者牺牲廉价的时间,购买高价的文凭,绅士牺牲昂贵的时间,只会为了满足真正的兴趣和解决真正的问题。涉猎和熏陶的有机效果,无论采取任何测量标准都会挂一漏万、取伪弃真。只有孔子和苏格拉底式的个人鉴定才是唯一可靠的标准,然而这样的标准本来就不可能机构化、标准化、常态化。规范化的教育机构职能培养中上之姿的官吏或技术员,不可能培养真正的知识分子。
无产阶级企图通过教育改变阶级地位,通常的结果反而是降低了教育机构的阶级地位。无产者的学术知识打工者为了别人收集整理的材料,自然既不知道材料的用途,也不关心各种材料的内在联系和冲突,科举英雄不重视效法孔子,只重视工整的书法和正确的格式,原因同样在于阶级,同一部《论语》在骑士的子孙和官吏的候选人眼中自然不可能有同样的意义。马克思所谓的异化就是指生命和工作的分离。本质上就是无产化的对应物。真正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完全清楚真正的学术必然有积极性,而且阶级性必然是反动的,反倒能够怀着敌人对敌人的敬佩,正确地理解和评价原始意义上的知识分子。
所有问题都是争议问题,没有争议的地方就没有问题。争议问题肯定有互相矛盾的材料。同样的材料也可以向不同的方向解读。选择和解读如果能够证明什么,主要也证明了当事人的立场和价值观。
收集材料是低技术,除了时间和资格什么都不需要。逆向解读的技术也只算中低水平,大多数知识分子都不成问题。格局性质的整合主要是检验哲学水准。
即使在西方征服的非西方文明当中,东亚文明都处在更加弱势的地位。有的人或许会周旋于各种冒充牧羊犬的恶狼之间,指望他们复兴羊群,实际上相当于“中医长于内科、西医长于外科”的文化版,
世界注定充满罪恶和苦难,但是他们不愿接受彼岸的拯救或涅槃的解脱,宁愿同时毁灭自己和时间,从而一劳永逸地结束所有罪恶和苦难。由于人人都是肉体凡胎,接受真理及其解放的能力非常有限,所以只能用一些理论和词汇,欺骗自己和世界。
他们是历史的创造者和历史研究的对象。历史能否预见未来,对他不是问题。因为他已经多次预见未来,但预见没有给他带来希望,因为产生他的社会终将被历史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