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心灵幽径

踏上心灵幽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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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美] 杰克·康菲尔德(Jack Kornfield)
出版社: 深圳报业集团出版社
译者: 易之新 / 黄璧惠 / 释自鼎
出版年: 2009-5
页数: 349
定价: 38.00元
ISBN: 9787807091707

 

灵性生活有两个并行的任务:一个是发现无我,另一个是发展健康的自我感。表面上两者互相矛盾,但两者都必须实现,我们才能觉醒。

灵性修行必然会使我们面对身份认同的奥秘。我们生而为人,赋予我们生命、使我们和世界成形的力量是什么?世界上各种伟大的灵性教导都一再告诉我们,我们并不是自己以为的样子。

波斯神秘主义者说我们是神圣源头的火花,基督教神秘主义者说上帝无处不在,还有人说我们是与万有合一者,又有人说世界全是幻象。有些教导解释意识如何创造生命以表现所有可能性,有能力去爱、去认识自己,有些则指出意识如何迷失在自已的各种模式中,失去方向,因无知而轮回。印度瑜伽各派称世界是神圣之舞,很像但丁说的“神圣喜剧”。佛教经典描述意识本身如何创造出有如梦幻泡影的世界。现代关于濒死经验的许多报告提到离开身体的奇妙舒适感、金色的光和发光的生命。这些或许都能证实我们有多么不了解自己的真正身份。

当我们在灵性修行中探索自我和身份认同的疑惑时,就会发现需要了解自我的两种不同面向:无我真我。以下先谈无我的部分。

无我的本质

佛陀在开悟之夜面临身份认同的疑惑时,突然发现我们并非以独立的生命形式存在。他看见人类倾向于认同局限的存在感,又发现个体小小自我的信念正是造成痛苦的根本错觉,使我们失去生命的自由与奥秘。他将之描述为“缘起”,这是意识建立身份认同的循环过程,包括进入形相、回应感官的接触,再依附于某些形式、感受、欲望、影像和行动,创造出自我感。

佛陀的教导不曾谈到人是以某种固定或静态的方式而存在,却把我们描述成五种变化过程的组合:物质身体、感受、知觉、反应,以及同时经验上述所有过程的意识之流(色、受、想、行、识五蕴)。我们抓紧或认同这些模式时,就会产生自我感。认同的过程就是选择各种模式,我们称之为“我”、“我的”,这是非常隐微的过程,我们通常无法察觉。我们会认同身体、感受或思绪,认同影像、模式、角色和原型。于是在文化中,我们可能会固定下来,认同身为女性或男性、父母或子女的角色。我们可能认为自己的家族史、基因、遗传就代表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有时会认同自己的欲望:性欲、美感或灵性的欲望,同样地,我们也可能以智力或占星学的宫位作为身份认同。我们会选择英雄、情人、母亲、无用之人、冒险家、小丑或小偷的原型作为身份认同,以此作为某年或一辈子的生活基础。只要我们对错误的身份认同紧抓不放,就会继续保护和防卫自我,努力实现这个有限又不足的自我,害怕丧失自我。

可是,这些都不是我们的真实身份。我曾跟随一位大师,他常嘲笑我们多么轻易就紧抓著新的身份认同不放,至于他自己,他会说:“我不会这样,我不是这副身体,我不曾出生,也永不会死亡。我什么也不是,又是一切。你的身份认同制造出你的所有问题,如果找到超越之道,就有永恒不朽的愉悦。”

由于身份认同和无我的问题很容易造成困惑和误解,所以需要更仔细地探讨。基督教的经典谈到在上帝面前丧失自我,道家和印度教谈到超越所有身份认同、融入真我,佛教则谈到空性和无我。它们是什么意思呢?空性并不表示事物不存在,“无我”也不意味著我们不存在。空性是指生命和产生所有生命形式的肥沃能量土壤,并不是分裂的。我们的世界和自我感都是各种模式的演剧,任何能被我们抓取的身份都是一时的、短暂的。这个观念很难从“无我”或“自我的空性”之类的名相来了解,事实上,我的老师阿姜查曾说:“如果试图在理智上了解它,脑袋可能会爆炸。”可是,修行中的无我经验却能为我们带来极大的自由。

第10章谈到自我的消融,我们看见深入的禅修会如何拆解身份认同感。事实上,有许多不同的方法可以了解自我的空性。当我们沉静而专注时,可以直接感觉到我们无法真正拥有世上的任何东西。我们显然无法拥有外在的事物,虽然和自己的汽车、房子、家庭、工作有某种关系,但不论是什么样的关系,所谓“我们的”都只能持续很短的时间。人、事、物终究会消逝或改变,我们终究会失去它们,没有例外。

我们若注意经验的任一片刻,就会发现自己也无法掌握它。若仔细观看,就会发现思绪不请自来,我们也无法掌握它们,即使想要它们停下来也不行,思绪好像是自已在思想,根据其本性来来去去。

我们的感受也是如此。有多少人相信自己可以控制感受?注意观看,会发现它们比较像天气——心情和感受会根据某些情况而改变,并非由我们的意识或欲望来掌握或指导。我们能命令快乐、哀伤、恼怒、兴奋或不安出现吗?感受是自己产生的,就像呼吸是自己呼吸、声音是自己发声一样。

身体也是根据自已的法则。我们的身体是一袋不受支配的骨头和液体,它会老化、生病或以我们不想要的方式改变,这都是根据它自己的本性。事实上,我们愈仔细观看,就会愈深入看见,不论身内身外, 我们都无法掌握任何东西。

当我们注意到每一件事如何从空无一物中生起,从虚空中出现,又返回虚空、回到空无一物时,就面临自我空性的另一面向。我们过去一天所说的话都消逝了,同样地,过去一周、一个月或整个童年都到哪去了呢?它们出现之后,舞动了一会儿,现在都已消逝了。二十世纪,更早的十九、十八世纪,古希腊罗马、埃及的法老王等,都消逝了。所有在当下生起的经验,在完成自己的舞动后,都会消逝。经验只会短暂存在,以某种形式存在短短的时间,然后就结束了,由新的形式取代,每一瞬间都是如此。

莎士比亚在《暴风雨》中如此描述:

先生,开心点,

欢宴结束了。我们这些演员,

正如我预先告诉你的,都是精灵

已在空中消散,成为薄雾。

这个景象如同没有基础的建筑物

耸入云霄的高塔,华丽灿烂的宫殿,

庄严神圣的寺庙,伟大的地球本身,

没错,其内所有一切,都将消散,

就像这个幻想的庆典消逝一样,

连一点废墟也不会留下。我们的本质,

就像梦的本质,我们短促的一生

不过是一场睡眠。

我们已描述过,在禅修中,精确而深入的专注会显示空性无处不在, 不论是感觉还是思绪,不论是身心的任何部分,只要仔细专注于其上,就会体验到更多空性、更少的坚实性。经验就像现代物理学描述的粒子波动,会一直变动,并不是坚实的形态。即使是以相同方式观察变化的主体感觉,也是如此,主体的观点在每一瞬间都会改变,就好像自我感在童年、青少年到老年都是不同的。不论我们把焦点放在何处, 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坚实的表象会在专注之下消逝。

尼萨伽达塔说:

真实世界超越我们的思想和观念,我们通过欲望之网来观看它,将之分成快乐和痛苦、对与错、内和外。要看见宇宙的本然样貌, 就必须跨出去,超越欲望之网。这并不困难,因为网上充满了孔洞。

当我们敞开自已,放空自己,就会体验到万物间的相互联结,了解一切是相互关联的,每个经验和事件都包含所有其他的经验与事件。老师需要学生,飞机需要天空。

当铃声响起,声响是来自铃、空气、耳中的声音,还是我们的大脑昵?全部都是,正如道家所说:“声响来自两者之间。”铃声从这里传到每一处一在我们遇见的每一个人眼中,在每一棵树、每一只昆虫、我们的每一口呼吸之中。

一行禅师以一张纸为例:

如果你是诗人,就会清楚看见云飘浮在这张纸上。没有云就没有水,没有水,树就无法生长,没有树,就无法造纸。所以云在这里,这张纸的存在有赖于云的存在,纸和云是如此贴近。容我们想一想其他事,比如阳光。阳光非常重要,因为没有阳光, 森林就无法生长,人也无法成长,所以樵夫需要阳光才能砍树,树需要阳光才能成为树。于是,你也能在这张纸上看见阳光。如果你更深入去看,用菩萨的眼光、用觉醒之人的眼光来看,就不只看见云和阳光,而是看见每一件事物:麦子成为面包给樵夫吃,还有樵夫的父亲……每一件事都在这张纸上。

这张纸没有独立的自我,从这个角度来看,空性意味著纸里面充满每一件事、整个宇宙。这张薄纸的存在就证明了整个宇宙的存在。

当我们真的感觉到这种相互联结及产生万有的空性,就会发现自由和无边的喜悦。发现空性会带来轻松的心、弹性,以及安住于万物之中的自在。我们愈牢固地抓紧自己的身份认同,问题就会愈坚实。我曾请一位常常保持愉快的斯里兰卡老禅师教我佛学的精华,他只大笑著说了三次:“无我,就没有问题。”

关于无我的误解

关于无我和空性的错误观念到处充斥,这些混淆的观念会破坏真正的灵性发展。有些人相信他们能通过努力,去除以自己为中心的自我,而达到无我,有人误以为空性的概念就是冷漠、无价值或无意义的内在感受,其实这些感受来自痛苦的过去,被他们带入灵性修行之中。前文谈过,有些学生会以空性为借口,用来逃避生活,指称生活全是幻象,从生活问题中制造出“灵性逃避”。这些关于空性的误解都忽略了空性的真正意义及其带来的自由解脱。

试图摆脱自我、得到净化,彻底根除或超越所有欲望、怒气和自我中心,克服"坏的"自我,这些都是陈腐的宗教观念。这种观点强调禁欲苦修,比如穿上毛衬衣、过度禁食、禁欲苦行,许多古老传承都有这些做法。这些方法有时是为了引发超常意识,但更常见的情形却只是造成反效果。更糟的是,这些做法意味著我们的身体、心灵和“自我”都是有罪的、肮脏的、欺骗的,“我(好的部分)必须运用这些技巧摆脱自我(低下、坏的部分)”。这种方法绝对没有用,因为根本没有需要摆脱的自我!我们是一连串变化的过程,并不是固定不变的生命,根本没有自我,只有我们的身份认同让我们认为有自我。虽然净化、仁慈、专注确实能改善我们的习性,但自我否认或自我折磨都无法摆脱自我,因为自我一直都不存在。

当空性被误以为是匮乏和情感贫乏(许多学生把这种情形带入灵性修行),就会以其他方式使原有的问题持续下去。如前所述,灵性修行会吸引许多受过心理创伤的人,他们想借此得到疗愈,这类人愈来愈多。当代文化非常缺乏灵性,愈来愈多孩子在缺乏滋养和支持的家庭中长大。离婚、酗酒、不良的环境、令人痛苦的教养方式、钥匙儿童、由托儿所和电视来照顾儿童,都会使人缺乏内在的安全感和幸福感。这些儿童长大后,虽然有成人的身体,内心却仍像匮乏的小孩。美国社会有许多这种“成人小孩”,当代文化常有疏离和否认感受的情形, 又会加深他们的痛苦。

许多学生带著这些问题来参加灵性修行,他们的心灵有许多破洞,有些心理学家称之为“软弱的自我感”或“匮乏的自我”。这种自我的匮乏感已在我们的习性和紧绷的身体里存在多年,也见于自以为是的人生故事和心象之中。如果我们有自我的匮乏感,如果一直否定自我,就很容易误以为内在的匮乏是无我,误以为这是通往开悟的道路。

女性更容易误以为无我是内在的匮乏。在以男性为主的文化中,女性很容易认为自己不重要,在男性世界无足轻重,女性的命运和工作毫无价值。这种强烈的制约产生的身份认同会充满沮丧、害怕,常常觉得自己不够好。

有位女士在禅修中有这种感受,所以认为自己非常了解空性。她曾向一位年轻男老师学习五年,但这位老师也误解空性。她来见我时,谈到自己多么深刻地了解无我和人生无常的教义,每当经行或禅坐时,她会非常清楚地体验到无我。在我看来,她只是个蓬头垢面又沮丧的人,所以我深入询问,请她详述自己如何体验空性,然后请她在我面前经行,并明确说出自己有何发现。她经行时,我指出她的步伐沉重,身体紧绷,她也很快就发现了。在探讨自己的经验后,她才了解那根本不是空性,而是麻木不仁和了无生气。经过一番深谈,她才知道她的身体和感受已关闭多年,她的自我价值感低落,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做出有价值的事。她误以为这种内在感受就是深奥的教义:无常。厘清这种混淆之后,她重新开始面对现实生活。

类似的混淆还包括误以为“空性”是“无意义”,这种误解会强化潜在的忧郁及对世界的恐惧,以为自己无力寻求美的境界,因而缺乏积极投入生活的动机。

真正的空性和忧郁的空虚是不同的,可以用两种不同的问候语来比拟。觉醒的人会说:“早安,上帝。”沮丧或困惑的人会说:“天啊,又是早晨。”混淆两者会造成一种被动的情形:“一切都是幻象,只是灵性大梦的展现,我什么也不需要做,我们什么都不用做了。”这种被动状态会造成疏离,这是平等心的近敌(见第13章)。了解事物奥秘和空性的人绝不会因此变得被动,真正空性的标志是喜悦,它在每一瞬间从空无向我们示现, 使人欣喜地肯定人生的奥秘。

还有一种对空性的误解,就是我们会想象在空性的体验中,就不会受世界影响或超越世界。一位有这种想法的日本武士来到禅师面前自夸:“全世界都是空的,一切皆空。”禅师回答:“哈,你懂什么空性? 你只是又脏又老的武士。”然后对他吐了一口痰。武士立刻举起剑,他受到了羞辱,而羞辱武士的代价就是你的性命。禅师镇定地看著他说:“空性一下子就大发脾气了,不是吗?”武士听懂了禅师的意思,于是收剑入鞘。

从无我到真我

自我感的消融或体验到人生的无我本质,只是灵性生活的一面。正如我在本章一开始所说的,灵性生活有两个并行的任务,一个是发现无我,另一个是发展健康的自我感,探索真我的意义。表面上这两者相互矛盾,但两者都必须实现,我们才能觉醒。

一天傍晚,阿姜查谈到这个矛盾。就一个佛学大师而言,他的说法非常惊人。他说:“所有关于‘无我’的教导都不是真的。”接著又说:“当然,所有关于‘自我'的教导也都不是真的。”然后大笑。他接著解释,“自我”和“无我”这两组名相都只是概念或观念,我们试图以之粗略地说明一个奥秘的历程,而这个历程既不是“无我”也不是“自我”。

哈佛大学的佛学老师及心理学家恩格勒尝试说明如何了解这个矛盾,他说:“你必须先成为重要的某人,然后才能成为无我之人。”他的意思是要有强壮、健康的自我感,才能承受禅修的消融过程,进而认识空性。这句话说得没错,但千万不要以直线的方式了解它,自我的发展和无我的认识可能以任何顺序出现。就像灵性生活的所有面向一样,自我和空性会在修行中以螺旋的方式一起发展,在崭新而愈来愈深入的认识中,两者的发展会交替出现。

有位禅学大师深知这个历程的两面,他在某年访问美国的行程中,发现一位资深学生卡在修行中无我的空性部分。这个学生能在连续数小时的禅坐中保持清明、空无的静默,并能轻易解决许多禅宗公案,但在生活中却被动而沉默,忽视家庭生活。他的居家生活过于安静严肃,子女受到忽视,禁止喧晔,婚姻濒临破碎。他的妻子向禅学大师抱怨,这位学生却说:“灵性修行的结果不就是这样吗?”禅学大师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他请这位学生和妻子一起来参加密集禅修。当其他学生在沉思传统的禅宗问题,比如“一只手会拍出什么声音”时,他给这对夫妻不同的公案:“佛陀做爱时是什么样子?当其他学生在禅坐和经行时,他却要他们一再思考这个问题,并早晚各向他报告一次。

密集禅修的时间愈久,就愈专注、静默。在这种禅修体验中,大部分学生会变得安静、清明而放空,只有禅堂最后面的这对夫妇例外。虽然他们禅坐的时间较少,但一天接一天,这对夫妻逐渐散发出愈来愈强烈美好的能量。老师每天也会向他们谈到完整性,鼓励他们像行动中的佛陀一样找到真正的满足。

密集禅修挽救了他们的婚姻,修复了他们的家庭生活,并教导学生同时了解自我的完满与空性。

自我发展的过程

修行如何能帮助我们发展健康又完满的自我感呢?我们如何能达到真我?这个历程可以从几个不同的角度来了解。正如西方心理学的描述,最初的自我感或正向的自我力量来自早年的发展,天生的气质或业力的倾向会受到童年环境的反馈和镜像的塑造,产生自已是谁的感觉。若我们与父母有良好的联结,受到他们的尊重,就会发展出健康的自我感;反之则形成匮乏或负面的自我感。接下来,这种初期的自我感会被老师、学校、社会状态和之后的家庭生活所强化。通过这种重复制约,在早期的童年模式之上再一层层累积,以及用健康或不健康的方式不断重建,就产生了我们熟悉的自我感。如果是不健康的自我感,自我的灵性功课在一开始就是恢复和疗愈的功课,也就是了解并释放匮乏或受伤的自我感,重新唤起失落的能量,与自己有真实的联结。自我恢复到某种程度时,接下来就是进一步发展性格、智慧、内在力量、技能与慈悲。佛陀的教导中,把这种发展形容为“善巧特质” 的培养,比如慷慨、耐心、觉察和仁慈。

接下来,自我的发展就会导向更根本的层次:发现真我,也就是发现灵性生命如此努力培养的各种正向特质,其实早已存在于我们的真实本性之中。从这种真实本性的角度来看,我们也会发现并肯定个人的天命,我们的自我在此生有其独特的模式,借此得以觉醒。只有结合自我的发展与发现及对自我空性的认识,我们才能完全了解真我。

在佛陀的修行中,有一段特殊的经验,可以用来说明这个矛盾。佛陀在追寻解脱时,一开始是跟随当时两位伟大的瑜伽士,却发现他们的方法有其局限,于是佛陀进入长达五年的自我否认与禁欲修行,尝试以其人格力量消除或克服所有缺点。先前谈到佛陀的狮子吼曾提到这一段。在那五年的苦行禁欲中,他试图降伏身体、心灵、欲望和恐惧,由此找到解脱之道。佛陀在这条路上走到最后,却无法成功,于是坐下来省思,忽然有了奇妙的体悟,显示出开悟之路。他想起小时候坐在父亲花园的蒲桃树下,在天真的状态中自然出现一种完整而满足的感觉,其实他在儿时就已体验到他所追求的平静、清明、身心自然合一。佛陀忆起这种深邃的完整感之后,彻底改变了修行方式,开始滋养、看重身体和心灵。并了解觉醒绝不是力量的产物,而是由安住的心、敞开的心灵产生的。

在那重要的一刻,佛陀利用了健康的童年回归自然的智慧,也有人说他还运用了累世修行发展出的耐心、勇气和慈悲。大多数修行的人并没有佛陀的健康童年和强健的自我感可资运用,而是带著软弱或不稳固的自我感,即使能暂时超越匮乏的自我,达到开放无我的状态,仍然无法将之整合,也无力在生活中实现这些体悟。

所以对许多学生而言,自我发展的第一阶段是复原。先前谈过禅修是:一种疗愈的过程,复原时,我们全心全意地了解使自我感软弱、匮乏、阻塞的痛苦处境,开始看见自己的防卫和别人的期望是如何遮蔽我们最深经验的真实基础。我们逐渐能不再认同这些老旧模式,而产生比较健康的自我感。当害怕和匮乏的自我被放下,我们必须像小孩一样重新开始,认识并恢复曾受虐待或与自我分裂的身心。我们要恢复自身的感受,恢复自己的独特观点,说出内心的真话。在这个过程中,通常需要经验丰富的人当向导,以他们为榜样来学习爱、诚实和接纳,创造健康的自我。

找回迷失的自我是西方灵性旅程的重要部分,在心理学和女性主义的文献中有许多记载。梅·萨顿在诗作《我现在成为自己》中如是表达:

我现在成为自已。这需要

时间、许多年和许多地方,

我曾分解、摇晃,

戴上别人的脸,

疯狂奔跑,好像时间

已然老去,大声警告,

“快一点,在那之前你将死去——”

(什么?在早晨之前?

或看清楚这首诗的结局时?

或在围城中安全地爱?)

现在站著不动,在这里,

感觉自己的重量与密度!……

现在有充足的时间,而时间很年轻。

哦,在我活著的这个小时

整个人完全不动

被追逐的我,曾疯狂奔跑的我,

站着不动,站着不动,命令太阳停止!

也许要耗费多年时间深入处理,才能停止奔胞,发出未发出的声音,说出内心的真话。但这是达到完整与真我的必要过程。

自我发展的下一个部分是性格的发展。佛陀常把灵性修行描述成培养心和性格的各种良好品质,包括自制(限制自己不产生会造成伤害的冲动)、仁慈、坚忍、警觉与悲悯。他劝勉弟子要培养开悟的要素,借著不断努力,强化灵性的能力:能量、稳定、智慧、信心与觉察。佛陀身为开悟的榜样,可说是高贵的战士或熟练的巧匠,通过勤奋的训练发展出整合和智慧的性格。我们也能选择发展自己,以耐心处理心灵和心智的模式,逐渐形成意识的方向。

重复的练习是大多数灵性和禅修道路的基本原则。先前谈过如何专注练习训练小狗,而我们也可以常常重复诵念祷词,借此强化信心。持续禅修能使我们学会善巧地放下可怕和狭隘的身份认同,平息我们的心,倾听而不是反应。我们若能有系统地把注意力放在慈悲的反省上,净化每个行动的动机,就能逐渐改变自已。佛陀说:“就像师傅把箭造得又直又正,有智慧的人也使自己的性格又直又正。”不论用哪一种方法修行都是如此,所以我们必须信赖自已,佛陀说:“自我才是真正的避难所。”了解这点,我们就能作出选择,愿意强化自己的勇气、慈爱和悲悯,通过反省、禅修、专注和重复的训练,在内心唤起这些特质。我们也能选择弃绝骄傲、怨恨、惧怕和紧缩,以弹性和开放作为健康发展的基石。

本自具足的真我

当自我的发展逐渐成长,心愈来愈少纠结,就能开始发现与自我有关的深层真理:我们不需要改善自己,只要放下让心受到阻碍的障碍物。心不再因恋惧、愤怒、执著、困惑而紧缩时,我们试图培养的灵性特质就会自然展现。这些性质是我们的真实本质,每当我们放下僵化的认同结构,这些特质就会自然在意识中闪现。

一旦唤醒灵性的能力,如信心和觉察,它们就会自行发展,成为充满我们的灵性力量,不假外求地在我们内心运行。意识纯粹而清明的空间自然会充满安详、清晰与联结。充满害怕的自我感被释放时, 伟大的灵性特质就会闪耀光芒,这些特质显示出人根本的善与真正的家。

一位总是板著脸的老工程师,多年来的呼吸都很紧绷,他带著紧绷的身体来参加内观。禅修时,他体验到紧绷与恐惧愈来愈强烈,而得以看见童年的影像与被抛弃的痛苦感觉,其实他多年来一直带著这种感觉而不自知。他能感觉自己如何用紧绷的身体勇敢面对生活之苦, 而这种防卫的背后其实是可怕的无力感和脆弱感。经过数天允许自己感受软弱和无能后,他的整个生命得以敞开,进入广大而平静的空间。

起初他有点害怕这种不熟悉的感觉,但深入体验后,就觉得愈来愈容易,并在其中发现极大的平静与安详。当他安住在这个空间里, 就能在其中发现与生俱来的完整性,这是它的巨大力量。他确切知道这种幸福与力量是他的真正本质,也是他多年来追寻的目标。一旦接触到它,它就会通过觉察和放下的过程在他内心成长。由此,他的生活特质从试图补偿软弱和不足的挣扎,转变成享受与安住于归属感和完整感。

波斯诗人鲁米用爱与幽默提醒我们拥有这种可能性,他说:

突然遇到危险时,大部分人会大叫“哦,上帝啊”, 如果没有用,他们为什么一直这么说呢? 只有愚人才会一直重复无用的话。 全世界都住在安全的护卫里,波浪里的 鱼,天空中的鸟,大象、 野狼、猎食的狮子,龙、蚂玖、 等待的蛇,甚至大地、空气、 水、火里摇曳的每一粒火星, 所有活著的、存在的,都在神圣的支持中。没有一物 曾有一刻是孤独的。 所有礼物都来自那里,不论你 以为张开手迎向的是谁, 他就是那给予者。

在我们的挣扎之下,在发展自我的任何渴望之外,都能发现我们的佛性,这是本自具足的无畏、联结、完整和归属。这些基本特质是我们的真实本质,就像地下水一样,每当我们放下局限的自我感、无价值感、匮乏和渴望,就会自然涌现那些特质。真我的经验是明亮、神圣的,且有转化的作用。真实本质的宁静与完美是意识伟大的神秘回映,数百种古老传承曾优美地描述过,如禅宗和道家,美洲原住民宗教和西方神秘主义,等等。

真我的独特表现

要唤醒佛性,还需要了解自我的另一面:实践个人天命的需求。这种发现是很基本的任务,对西方人而言更是如此。传统佛教故事常谈到个人可能立下重大的誓言,愿意耗费许多世以成为佛陀的首席侍者,具有无比精神力量的瑜伽士,或无限慈悲的菩萨。持续许多世的意图能让每个人根据自己的业力产生特殊的性格和命运。大家必须认识这一点。

就如玛莎.葛兰姆所说的:

有一种活力,一种生命力,是通过你得到实现的。因为只有一个你,所以这种表现是独特的,如果你阻止它,它就永远无法通过任何其他媒介而存在,这个世界就失去了它。

佛性的普遍性必须通过每一个人才能展现,从每个人的个别模式《易经》谈到一口精心打造的水井,周围铺满石头,其中总是充满纯净的水。这种纯净就是我们的真实本质,可以在自我的所有影像和空性之下被发现,存在于生命的伟大寂静之中。我们发展的特质是无法命名或拥有的,一且我们试图使之固定不变,这些特质就被扭曲了。其实心灵的发展与释放是同时进行的,这是有相与无相的奥秘。就像井中的水一样,都是清澈、可以饮用的,天上地下,每个地方都可见到清澈的水。

冥想:我是谁?

许多灵性传统促使人觉醒的主要做法,就是不断自问:“我是谁?”或是以不同的方式询问,如‘拥有这副身体的是谁”。许多老师如马哈希和中国、日本的伟大禅师都曾使用这个方法,重复这个简单而深奥的问题,引导学生发现自己的真实本性。这是一个我们终究必须自问的问题,若不觉察它,就会把许多事物视为自已的身份,比如你的身体、种族、信念、思想。若能真诚地提出这个问题,很快就会感受到更深层的真理。

询问“我是谁”,可以在独自禅修时提出,也可以找同伴一起进行。最有效的方法是和另一个人一起,然后一再提出这个问题,在持续进行中得到愈来愈深入的答案。

做法如下:轻松舒适地坐著,面对同伴,准备好一起冥想半小时。先决定谁在前十五分钟提出问题,然后放松地看著对方。提问者开始发问:“你是谁?”让对方自然地回应,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得到一个答案后,稍等一会几,提问者再问:“你是谁?” 如此一再重复提出这个问题,持续十五分钟,然后交换角色,也进行十五分钟。

重复提出这个问题时,可能会出现各式各样的答案,你也许会先说,“我是男人”或“我是女人”,“我是父亲”,“我是护士”,“我是老师”,“我是禅修者”,接下来的回答可能愈来愈有趣,如“我是镜子”、“我是爱”、“我是笨蛋”、“我是活人”都有可能。答案本身不重要,它们只是逐渐深化的历程的一部分。每次祓问时,只要温柔地倾听答案即可。若未浮现答案,就停留在那段空当, 直到浮现出答案。如果浮现困惑、害怕、笑声或眼泪,就留在这些感觉里面,但无论如何都要一直回答。请你自然地融入过程,让自己享受这种冥想方式。

虽然只有短短半小时,但你的整个观点都可能改变,可能会更了解自己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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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法认为,对众生与世界的认知,分二:1、学习、思维的认知。2、修证的认知。

1、学习、思维的认知。

这一类“认知”,终究是“书本上的知识”。不属于“真知”,只是“相似知”!例如:只是听人讲过,没有真实见过、闻过、吃过桔子的人,属于相似知。闻过、吃过桔子的人,属于真知。

2、佛法中,一个依止出世明师的人,经过实修实证,可以得到“次第的实证”,即次第真知。或究竟圆满佛果的实证,属于究竟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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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知,是指人们获得知识或应用知识的过程,或信息加工的过程,这是人的最基本的心理过程。它包括感觉、知觉、记忆、思维、想像和语言等。人脑接受外界输入的信息,经过头脑的加工处理,转换成内在的心理活动,进而支配人的行为,这个过程就是信息加工的过程,也就是认知过程。

人的认知能力与人的认识过程是密切相关的,可以说认知是人的认识过程的一种产物。一般说来,人们对客观事物的感知(感觉、知觉)、思维(想象、联想、思考)等都是认识活动。认识过程是主观客观化的过程,即主观反映客观,使客观表现在主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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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知改变观念,观念改变思维,思维改变行动,行动改变习惯,习惯改变人生!

认知主要由两个要素构成,缺一不可,缺少一个方面都是片面的认知,一方面是,了解。另一个方面是,体验。当然很多时候这两个要素不可能同时达成,你有时候可能先体验,然后再去了解是怎么回事,也有可能先知道,了解过这事再去体验,来完成一次完整的认知。但很不幸,其实很多人的人知都是片面的,所以导致一些列偏执型人格的出现。

当然你提到“认知的最高境界是看透本质,有人说就是要具备上帝思维,要像上帝一样思考,洞悉宇宙规律,顺从自然法则,尊重人性善恶。”这个就是一个很大的话题了,因为认知就像是一个无理数,它只能无限接近于真相,它不可能有一天肯定地站出来说一句:这就是真相!它只能说:这可能就是真相!当然认知也不是一次了事的,它是一个终身事业,比你工作还要漫长,因为你退休了,你还能歇一歇,但认知是伴随终身的,除非你自己刻意下了定义,来结束它!

 

=============== End

 

posted @ 2020-08-09 11:30  lsgxeva  阅读(453)  评论(0编辑  收藏  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