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兵车行

078、兵车行

唐●杜甫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道旁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

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

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

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

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

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

况复秦兵耐苦战，被驱不异犬与鸡。

长者虽有问，役夫敢申恨？

且如今年冬，未休关西卒。

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

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

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现代诗意译】

兵车行

战车声辚辚作响，

战马声声嘶啸，

出征的战士腰佩挂着弓箭。

家人跑着跟来送行，

尘土飞扬遮蔽了咸阳桥。

 

他们拉着亲人的衣服，

哭声震响云霄。

道旁一位路人，

询问战士为何这样。

出征的人只是说，

服役太频繁。

有的人从十五岁就戍守北边防，

是到了四十岁，

还要西去守边垦荒。

 

去时因年幼，

里正代为裹扎头巾，

回来时头都白了，

还要再去戍守边疆。

边境上战士们流的血，

已经汇成了大海，

而皇帝还要开拓边境。

 

你没听说吗？

大唐山东地区二百多个州，

千万的村落都荒芜了，

到处长满了荆棘。

纵使有健壮的妇女把锄扶犁去耕种，

可是，她们不善于种田，

庄稼在田间杂乱一片生长不好。

 

况且秦地的士兵能吃苦耐劳，

禁得起艰苦的战斗，

被上司任意驱使和鸡犬无异。

老人家你虽有这样的询问，

可我这个服役的人怎敢向你申诉怨恨？

就在今冬，

关西士兵本该遣返还乡，

却还不让回去。

朝廷却紧急催要租税，

可是没人种田，

租税从哪里出呢？

 

现在才知道，

生男孩子是坏事，

还不如生女孩子好。

女孩子还可以嫁给近邻，

男孩子却要战死沙场，

尸骨都没人收殓，

埋没荒草之中。

 

你没有看见吗？

青海岸边，

自古以来战死者的白骨无人收葬。

新死者的魂灵频频呼冤，

先死者的魂灵仍不断哭泣，

天阴下雨的时候，

还经常可以听到啾啾的悲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