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作为养心之学的“阳明心学”
一体之仁
“破心中之贼”如何破法?不是通过头脑对真理的认识来破,而是用我们自己的心来“破心中之贼”。
我们自己的心,佛家那里讲本心,禅宗说的是“即心即佛”,到儒家那里,特别是王阳明,本心就是良知。这两派之争我们现在看清楚了,真理在哪一边?
程朱理学,终于不能使我们成为道德自觉的主体,我们可以把道理讲的天花乱坠,口头上讲讲,因为我们都有所认识,那么最后成为意识形态,可人心依旧。
于是陆象山来了,讲“心即理”。他使经过顿悟的。王阳明也是顿悟,我们都听说过叫“龙场悟道”。在半夜三更里,半夜里边他突然悟了,激动万分,大呼大叫,惊动了周围的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他悟到什么?天理,吾性自足 —— 就在我们心里的,哪里要到外面去求呢?他这个悟和陆象山的悟是一样的,性质完全一样,内容上一致。
陆象山悟了之后说了一句什么话?“吾心便是宇宙,宇宙即是吾心。”又说了一句:“宇宙内事即己分内事”。简要的说就是“心即理” —— 人的本心就是天理。
西方思想认为宇宙是物质的宇宙,中国人则认为人心跟天地万物为一体,人心与天地万物为一体,这叫“一体之仁”。我们的心得本体就是“仁”,叫“本心仁体”。
这个“仁”最初孔子说的,后来孟子把仁阐发为“心”。王阳明就解释孟子思想了。王阳明晚年那篇文字后来留于世,叫《大学问》—— 就《大学》所提问题的回答。
有人问如何“明明德”?王阳明解释了,他解释的方法来自孟子。见孺子入井,你会怎样?你一定惊恐,而后同情,情不自禁地要去救他。
这说明什么?王阳明说我们跟小孩是两个不同的个体,我的肉体是我的,他的肉体是他的,人与人之间在形骸上是间隔的,叫“形骸间隔”。
但你看到小孩掉井里了,怵惕恻隐之心起来了,这叫“仁心”发动。所以仁心一旦发动,就感通到小孩身上,就“仁心感通”。这时候你跟这个小孩为一体了,形骸间隔被打破了,这时候你与孺子 一体,这就是“仁”。
那么小孩跟我们一样都是人,是同类。那么鸟兽的哀鸣,我们听到了会怎么样?会起不忍之心。鸟兽当然是动物了,跟我们有接近的地方,那么植物呢?花草无端地被践踏,我们也会生悯恤之心。那么无生命的瓦石呢?瓦石无端地被破坏,我们也会生顾惜之心。
因此宇宙是一个总体,从无机物到有机物,就是宇宙趋向于生命。那么天道在哪里?在人的生命情感中。用佛家的话说,最高的有情物是人。人的最高的情感就是“仁”,孔子说的“仁”。为什么?人有心。这个心跟天道一致。
按照儒家的宇宙观,宇宙是道德的宇宙。这人西方思想不可思议——宇宙明明是物质的宇宙。但中国人实际上不这么看。
儒家认为整个天地是人的家,人不能离开无机物,也不能离开植物、动物,整个宇宙的无机物指向生命的存在,植物的生命指向动物的生命,最后趋向于人的生命,趋向人的最高的生命情感——仁。于是人与天地万物为一体。仁心感通万物,所以是“一体之仁”。
王阳明说的很清楚,我们看一看中国儒家的宇宙观有没有道理。
今天,西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起来,那么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一定运用技术来增加剩余价值,技术是什么?就是把自然界看成是物质世界,是我们征服、处理和改造的对象。这种人与自然界的关系一定会带来自然界对人的报复。
我们今天讲的生态危机,人把自然界看成征服的对象,而不是看成自己的家,这样一种文明将来一定会结束的。
我们从这个角度看,儒家的宇宙观也应当影响整个世界,我们重建人与自然界的关系。
所以我们在理学和心学两派的争论当中,真理站在心学派那一边,道德主体的树立是这个道德主体自身的本心的起来,生命情感的本真叫良知。
所以阳明的学问就是我们养心的学问,是一种功夫,整个阳明心学可以最后概括为三个字:致良知。“致良知”可不是头脑的工作、认识的提高,而是生命情感,回归它的本真的条理。良知即是天理,心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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