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的四季

【流动的四季】

春芽探头伸脚雾里似看花，青阶漫枯树以蔽体，绿叶不戴新红而盛着露水，醒得最早的昆虫打完了哈欠开始新一天的行走，爱干净的野兽会先去河边刷牙，吃前会记得洗手，吃完还会漱口。那也许大鲨鱼才会，森林里没有能装下大鲨鱼的河，只有溪头的小鱼藏藏掖掖在沉淀了水草的鹅卵石下邂逅。飞鸟们忙碌地在树荫下跑来飞去，边叽叽咂咂地聊天。还没吃早餐的狮子抬头望着，愁不能摸摸她们的头以表现自己森林大王的慈眉善目。阳光踩着热量一步两步，缓慢。缓缓砸落树枝浓密的叶，慢慢透进了密林深处的湿土地上投下一块光斑，新开的花儿目光都折射在一块波光闪闪的玻璃似的由脚印制作的大水坑，路过的一只斑鸠偷偷地把椽伸进水坑喝了一口，在一群顾影被扰的花的注视下赶紧打打翅膀，逃离。湿漉漉的梦倒挂在树干上搭着腿睡着晒太阳。

柳树飘逸的长发系着夏风的吻痕，夏天的灼热消耗着春天剩余的温柔。花苞里面藏了好多偷懒的虫子，清瘦的身体，舒展的翅膀，汲着花汁牙牙学语，匆忙经过的蜜蜂也曾留下惊鸿一瞥。树林下反射着一道道光柱，棕黑色的土地被照得发亮。已经长大的叶茂密地叠了一层又一层，喜欢东跑西跑到处跑的昆虫们呆在合适的树叶上睡午觉，猎食过后大汗淋漓的野兽和春天没有晾干的梦都躲到了大树下躺着乘凉。等待着天之将黑，日头渐沉，欣赏落霞携手夕阳联合暮色上演的一场黄昏。

老化的绿色树叶荡着有弹性的秋千，越来越重，越来越重，贴到了地面就回不去结痂枯去的树干刚好还年轻的枝干上，残破的落叶倒在树根上自甘堕落。梧桐任性地下着树叶雨，是蚂蚁的飞船，摇摇晃晃，漂浮，降落。降下黄梅时节低垂的阴云，丝丝落遍。丛生的杂草渐渐收敛了横行的生长，秋雨即将离开，生命卷入轮回，枯物干了枝亦随从地折下腰。松鼠搬进的最后一颗果实刚好填满了它准备过冬的仓库，想着秋天过后静静的生活，它转溜着眼睛下露出了大门牙。守株的农夫等得太久打起了吨，又走过一个季度的梦，却没待到兔，于是挥挥衣袖兜载两袖清秋回了家。

云上的雪长开了花，在风的带领下洋洋洒洒地飞舞。山间的小涧不再狂奔浸湿岸边的兰花，而像一位白发苍苍的垂死的老人，站上了时光的减速带。冰封的河流收集了秋天没用完的养料，厚重的外套里是游动着成群结队出门的鱼群和形单影只的螃蟹，寄生虫附在站不稳的水草上，时不时一个踉跄。树的胡须上沾满了风雪，满目青白尘霜。经过四季的折磨，梦终于变得干干瘪瘪的，着轻量级的体型，动物们纷纷捡起散落的梦装进了各自的睡袋来枕着头，晒干的梦今年刚好还能再用一次。它们蜷着身体在储备好的仓库里满足着咂咂嘴沉沉睡去，静静地，森林里只剩下起伏的呼吸，四季悄悄地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