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讨论一下人工智能中的同意问题?

                                      照片由 Polina Tankilevitch 通过 Pexels 提供

有一个地方我非常喜欢,过去30年里几乎没有改变。一个我可以去写作的地方,不会让我想起这几十年来令人沮丧甚至令人不安的变化。

那个地方就是我的文字处理器。

我喜欢打开一个新页面,看到空白的数字页面,等待我一行行地打字。我喜欢打开已经包含几十页甚至几百页内容的文件,等待我继续添加。

它让我想起了我刚开始认真对待写作时的早期时光。那时我18岁,叔叔刚给我了一台他的旧笔记本电脑。那些早期的笔记本是大块头,笨重且不便携。但是当时,它感觉又时尚又高端——让我觉得自己很专业。

我在那台电脑上花了几个小时打字,毕竟那就是它的用途。那个时候,互联网还没有普及到每个人的家里。没有社交媒体,没有在线的干扰。

每次打开微软Word时,我喜欢假装回到了那些日子。我故意不去想我现在为它付费订阅(那时候并没有这样的订阅服务),我尽量忽视屏幕上方和下方的标签和窗口。

毕竟,我是来做工作的。我需要集中精力,让我的创造力能够展现出来。即使我写的东西更偏向新闻风格,而非创意写作,我仍然需要腾出空间让我的想法浮现出来。

只要给我一个页面,我的灵感女神会处理好剩下的。

至少这是以前的工作方式,直到几个月前。

有一天,我打开Word时,突然收到了一条关于他们新AI工具Copilot的推送通知。通知告诉我Copilot的功能,如何使用,并简要提示如果我使用它,它会让我生活更轻松。

我只是关闭了弹出的窗口,但发现Copilot依然在我的美丽、崭新的空白页面上。它在左边是一个闪烁的光标,等待我给它分配任务。

接下来的几周里,越来越多的推送通知跳了出来,提醒我Copilot,并鼓励我使用它。我不明白这些通知为什么会假设我会忘记它——它一直在页面上,因其侵入性的评论和出现而让我烦恼。(闪烁的光标也没什么帮助。)

最后,我在网上查找了如何禁用Copilot的办法,并按照步骤将其静音。

看到它消失,我松了口气。

但我也为它一开始就出现在我面前的感觉而苦恼。我并没有要求Copilot出现。我并没有同意它成为软件的默认设置,也没有同意它突然出现在我的写作过程中,像一个烦人的编辑站在我肩膀上。

事实上,我甚至不记得自己同意过人工智能。

我承认,我对人工智能一直持怀疑态度。毕竟,我是X世代的人。从我看到第一部《终结者》电影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莎拉·康纳是在为正义而战。

老实说,人工智能最终会超越我们,意识到我们在摧毁自己的栖息地,然后为了保护自己而反击我们,不是很合乎逻辑吗?

我的意思是……当然。

但是当人工智能真正进入我们的日常生活时,我发现自己对它的态度稍微开明了一些。就是说……自动更正有时还不错。大概一半的时间,它能节省我一些精力。(另一半时间,它似乎故意猜错,好像在故意激怒我。)

我不得不承认,我很喜欢文字处理软件的进步,它能自动纠正单词之间过多或过少的空格,自动大写代词“I”。你甚至可以说我对这些事有点懒了,常常依赖人工智能来修正我写作中的小错误。

而且,我并不感到抱歉……

但是在2022年某一天,我对人工智能的看法又一次趋向悲观。突然间,我意识到,它已经变得如此“有用”,以至于它成了威胁我的福祉的东西。

那一年,人工智能让我丢了工作。

了解我写作的人经常会惊讶地发现,我为了维持生计做了很多兼职——就像大多数作家一样。

尽管多年来我已经意识到,人们通常会认为写关于性和/或女性主义(这是我经常写的主题)的女性每月赚五位数的收入,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事实远非如此。

不管你写的主题有多么有趣、流行或者挑衅性——光凭写文章和散文,作家很少能仅靠这些过上好日子。

在我早期的自由职业生涯中,我的大部分收入来自编辑和文案写作的工作。我为私人客户工作,编辑他们的通讯和短篇小说,并且是某大公司的分包商,为他们的几个客户写网站文案和博客文章。

就像自己发布内容一样,这些工作都没有高薪——但当我把所有工作合起来时,它们刚好够我支付账单。而更重要的是,这份公司的工作足够稳定,让我可以依赖每个月的一定收入。

直到有一天,一切都变了。

在为这家公司工作了三年后,我收到了一封来自我开玩笑称为“负责人”的人的电子邮件——他负责给我分配工作并签署我的工作时间表。他告诉我,公司刚刚发布了一份备忘录,通知员工将不再与分包商合作,所有的文案写作将由人工智能来完成。

他透露,这家公司没有计划通知分包商这一变化,也没有法律义务这样做,因为我们不是员工,而他认为这个决定既不公平又残忍。他知道我依赖这份收入,并想提醒我,未来不会再有工作给我了。

他还说,他为此感到抱歉,因为我是他合作过的最棒的文案写手,他觉得一个技术熟练、创作高需求产品的专业人士,不该因为机器能免费做而被迫失业。

就这样,我的三分之二收入瞬间消失,整个行业的一部分也宣告灭绝。

听着,我知道你会说什么,而且你说得不完全错。人工智能并不全坏。事实上,人工智能可能会为世界做出惊人的贡献。(虽然我很怀疑……但也有可能。)

我的重点并不是妖魔化人工智能。实际上,我对它最大的疑虑不完全是人工智能本身。

而是关于同意。

那些掌握权力的人在没有深思熟虑的情况下,创造了一种超人类智慧,并将其插入到他们认为能扩大利润的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但我们其他人同意了吗?有人问过我们,作为一个整体,我们是否愿意走这条路吗?

我们考虑过它可能改善的工作和行业——但那些它可能摧毁的呢?(比如,咳咳,写作……)我们是否考虑过因为人工智能,写作行业的从业者(和其他行业的人)会失去工作?当“作家”这个词变成“把自己的署名放在人工智能生成内容上的人”时,会怎样?

有没人想过人工智能引擎会如何影响我们孩子的教育?当学生开始依赖ChatGPT写作他们的学校论文时,它会如何影响他们的识字能力发展?

有人问过我们,是否想要自动更正成为默认设置吗?

我们是否有权决定这些功能何时以及如何出现在我们生活中的其他领域?为什么像Copilot这样的功能能在Word和我的电子邮件中出现,并持续鼓励我使用它们?

人工智能是个大问题,即便是在它最小的迭代中。然而,大多数人对它的实施、发展和分布没有任何发言权。

这些决定正在影响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既有好处,也有坏处。那么,为什么我们不能有发言权呢?

我承认,我有点是“技术怀疑派”。我知道你看到这儿会笑,因为……嗯,显然。

我知道这一点,也知道我可能属于少数派。但这并不意味着我错了。

我不希望人工智能继续在我生活中出现,尤其是在它原本不存在的地方,仅仅因为某个公司创造了一个新功能,并决定它应该成为默认设置。我不想花额外的时间去弄明白如何禁用这些功能,同时知道总有一天,我甚至没有这个选项了。

我也希望能在改变我行业、甚至可能摧毁它的事物发展过程中,拥有发言权。但我意识到,在资本主义的世界里,这可能要求太多了。

所以,如果我把标准降低一点,我们能不能开始讨论一下人工智能和同意的问题?难道让这些关于Copilot的弹窗通知,也问问我是否同意使用它,真的过分吗?

要求Alexa不要打断我,告诉我亚马逊当前有什么商品在打折——这是一个我不感兴趣的功能,而且也无法禁用——这难道不为过吗?

我希望能决定人工智能可以接触到我和我的周围环境的程度。难道我们不应该拥有这样的权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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