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程序员的那些狗日日子》（五十三）破局（下）

时间一天过去了，又一天过去了，却还不见公司招到人来和我做工作交接，不过我倒是“气定神闲”，公司招不到人来和我做工作交接是公司的事情，我该走的时候还是会走。

虽然我还是希望快点招到人来和我做工作交接，但是我心里又不希望那些应聘的同行进来这家公司，因为我不想他们进来后也像我一样，要遭受同样的痛苦。

在新的周一，敖总还是走到我的座位旁告诉我，公司暂时招不到人，我还是先向宗做工作交接好了。于是宗也随即走到我的座位旁先大概向我了解了一下情况，然后宗说，那我就先把基础教育管理系统做完再说，等后面再做工作交接。

自从我提出辞职后，就不时见到有人到公司来面试，但却还是招不到人，我就奇怪了。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为什么一直招不到人？就是因为你不想出高价，所以你才招不到人，你认为只有你们的录播系统的开发才值钱，搞ASP.NET开发的不值钱，还有，你担心别人来了做不下去又走了，会拿走你的代码（当然是说我所开发的那些系统的代码）。“想马跑得好，又不想给马吃草”，你当搞ASP.NET开发的人是傻的吗？当然我承认我很傻，要不然就不会进来这里痛苦了这么长时间。

就在这一天临近下班的时候，立经理走到我的旁边，阴沉着脸把我叫到客厅外面，劈头就跟我说，“如果你有事，到下班时间了就先回去，不要继续留在办公室，影响其他同事工作！”

我一听，觉得很意外，同时也马上明白过来了，立经理的意思是说我没有在工作，而是在打开网页在看其他跟工作无关的东西，而我刚刚正在看着的，正是在邮购公司时的客服美女同事韵的QQ空间上的照片。我想，一定是立经理觉得我在看一些不正常的图片，因为我刚刚所看着的，正是韵自拍的很多很搞怪的“萌照”。而且我承认，大概下午5点多的时候，我就开始在看了。毫无疑问，立经理坐在我的斜后面完全在注意着我的电脑屏幕，看我在电脑上做了什么事情。

于是我问立经理，“是不是因为我在看那些照片？”

立经理说，“是啊！其他同事都在认真工作，你不觉得这样会影响到其他人吗？如果你有事，就先回去，不要影响其他同事工作。”

我没再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好的，我明白了！”然后我就回到座位上。

但是我心里已经火了，我觉得很气愤，我觉得立经理他也欺人太甚了，他们也欺人太甚了。我影响到谁了呢？小钟和小陆两人的座位和我并排，他们如果不90度转过头来，根本看不到我的电脑屏幕，即使转过头来，也只能看到那么一点；良子、小彭、林工三人的座位在前一排，只有我能看到他们的电脑屏幕，他们即使后脑勺长着眼睛，还是不能看到我的电脑屏幕；那么，能看到我的电脑屏幕的，就只有立经理和宗两人了。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影响到谁了呢？我看的是色情图片吗？我觉得我被污辱了，我的智慧被污辱了。如果之前不是敖总让我留到月底，我恨不能马上就走人了，但是这边立经理他却要对我下“逐客令”了，那么我再待在这家公司又有什么意思呢？即使再多待一天都没有意思！

我不是对林工有意见，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林工就一直不怎么忙，因为他做的是机箱结构设计，录播主机的机箱不可能经常改动或经常需要重新设计，因此他没事而闲得无聊的时候，也不时上上网，随便浏览网页，这一点我看在眼里，小陆也看在眼里，小钟和宗也应该看在眼里，而立经理就不可能不知道，那么林工可以上网，怎么我在提出辞职后多上一下网，就不行了呢？就成了影响其他同事工作了呢？我咽不下这口气，他们也欺人太甚了！

于是我马上关机走人，连平时在走之前习惯跟立经理或宗打声招呼的动作也省了。此时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第二天回来上班后就整理还没整理到的程序资料，整理完后并复制出来后就跟宗做工作交接，然后在这个周五坚决走人，不再留到月底。

从周二到周五，我没有再做任何有关基础教育管理系统开发的工作，就在电脑上整理程序资料，整理完后并复制出来后，接着就整理工作交接的相关资料；几天来我都是一到下班时间就一声招呼不打就关机走人。我的大脑已被气愤包围着，我不想冷静，也无需冷静，我就是想这样做。

就在周五接近下班的时候，我整理好工作交接的相关资料，并请刚新来不久的前台MM帮我打印了一份工作交接确认文档后，我就走到宗的座位旁，跟宗说，我要辞职走人了，让他接受工作交接并在工作交接确认文档上签字。我已作了最坏打算，即使不能拿到这个月的工资，只要宗签了字，我都会毫不犹豫地走人。几个月前才招进来的那位前台MM已待不住，在我准备离职前就先我一步辞职走人了。

宗见状，就先把我叫到隔壁的小会议室，大概聊了一下后，知道我是因为立经理对我说了一些话而使我要提前辞职走人后，他便把立经理叫了过来。立经理问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再顾忌什么，跟他直说原因。立经理听后说，没想到我是因为那天他跟我说的话，真是令他太失望了。我说我就是因为那天他跟我说的话，“我不知道我影响到谁了，你要这样跟我说！”

“小X你觉得你这样做对吗？如果是你开公司，你会不会让你的员工在上班时间内做其他跟工作无关的事情？”

“没错，站在公司的角度你说得对，但是我已经提出辞职了，你能不能不要管得太紧？我已答应了敖总留到月底了，我按照我的工作计划，在离职前将基础教育管理系统做完了就是了！”

“我不知道你跟敖总是怎么说的，这段时间我已好多次见到你是这样上网了，如果你能抓紧时间，可能早就把系统做好了！”

“但是你不能要求我还像刚入职的时候那么积极吧？”

我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大，此时已开始下班走人的研发部各人从小会议室外面走过时，都听到我在和立经理大声说话了。是的，我已有点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我已忍了很久，不想再忍了。

和立经理互相争论了一番后，我最后说，“那算了，既然这样，我不影响其他同事工作，你们现在就放我走人，我多一分钟都不想待在这里了！”

立经理自知占不着理，扔下一句，“算了，我还有事情要忙，不管你们了，你们自己搞定吧。”然后就先回研发部办公室了。

最后，宗用他的手机打通了敖总的手机，将情况大概跟敖总说了一下后，然后把他的手机递给我，让我自己跟敖总说。此时敖总正出差在外。

我如此这般地跟敖总说了后，敖总说，希望我把基础教育管理系统再完善一下，并把三个系统加上直播功能后再走。最后我答应敖总，好，没问题，我再多留一个星期，下周五再走，而且一定走。

这个周五下班后我不欢而回。回去的路上我冷静下来后，仍然不觉得我有什么不对。我为什么要做那么多、要做那么好呢？没错，站在老板的角度，他当然希望员工全力以赴，做到最好，而且工资成本越低越好。可是站在我作为员工的角度，我当然希望我的工作越轻松越好。如果我做了很多、做得很好了，你没有把产品卖出去，你不会给我额外的奖励；但是如果你把产品卖得很好了，你会不会按比例给我提成？如果会，那么我拼了命也要给你做到最好。但是你不会！所以我只能按市场规律，“一分钱一分货”，你给我多少钱，我就给你做多少事，适当情况下也可以额外给你多做一些，但再多就恕难从命。你以为一个月那点工资，就能买到我上班时间内一刻不停地给你做到十足吗？何况我此时中途辞职，从正常工资里抽出来当年终奖的那四个月的奖金都成泡影了，你也不会照发给我是不是？

与小钟、良子和小陆三人所做的硬件开发比起来，我开发这些系统不需要投入更多的成本，以购买必要的芯片等硬件回来做测试，系统开发出来后他们就可以直接拿去卖钱，而且还可以无限复制，不需要购买任何硬件来生产，可谓一本万利。而且我不认为我做的系统不行，起码就算他们只是拿这些系统去忽悠，也可以让他们有东西拿出去忽悠。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按敖总的意思，将基础教育管理系统大概完善了一下，当然我已不可能再将剩下的一些功能全部做出来了，然后将视频管理系统、微格系统和基础教育管理系统都加上了直播功能。所谓的直播功能，即是由宗提供录播主机软件程序的程序接口，我在三个系统中加上一个功能后，就分别可以从这三个系统中观看到与其关联着的录播系统正在录制的视频的画面。

有一天不知是宗还是阿凌把祝老师请了过来，他们三人加上我，在小会议室里开始对基础教育管理系统进行查看和讨论了。祝老师提了不少意见，说有些功能跟他提出来的要求不太相符，而且最关键的用树形目录的形式对关联着各种教学视频和相关课件的教学单元进行展示的功能并没有开发出来。这个功能不是我做不出来，而是我不想再费劲去做了。我心想，当然有不太相符的地方啦，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怎么可能还那么卖力给你做？但是我还是一边附和着祝老师一边说，那些问题先记下来，讨论结束后我再跟阿凌说说。

讨论结束后，我单独跟阿凌说，我已决定这个周五离职，那些问题他可以先记录下来，让后面接手我的工作的人去做，我不可能再做了。然后阿凌对我的离职客套地表示了一下关心，并问到了我与立经理和公司之间的矛盾等，还说以后有空大家出来坐一下，等等。不过阿凌也一样，不过能跨越与公司、与敖总的关系来和我做成关系更深的同事或朋友，因为他此时已成为敖总的新的得力助手了。

最后我应宗和敖总的要求，给视频管理系统更新了USB加密狗功能，以实现必须从系统预先提供的输入框中输入验证码后，USB加密狗才能生效，这样做是为了避免公司内部人员拿着USB加密狗和系统私自去进行销售。

我沉默了好几天后，终于在一天一起在外面吃午饭而我和立经理单独坐同一张台的时候，我主动跟立经理说，其实我还是一直觉得他人挺好的，对同事的态度都很好，台湾游时对大家都很关照，云云。立经理听后便连说“谢谢”。但是我并没有就之前那件事跟立经理道歉，因为我觉得我并没有错。

周五我决定离职的时间如期而至。敖总已出差回来了，他并没有对我再多说什么。宗对我发给他的工作交接的相关资料提了不少意见，让我重新整理一下，于是我重新整理后再发给他，最后直到下午他才算认可了。

这时敖总过来研发部跟我说，他已跟财务打过招呼了，虽然我还没做到月底，但这个月的工资就给我算一个月了，我一会可以直接到财务去结了这个月的工资。这倒是爽快，也还算有点良心。

我以为可以提前下班正式走人了，但没想到宗在看了三个系统的直播功能后，觉得不满意，又让我再修改。

快到下班的时候，敖总再次过来研发部，跟我说了句“阿X，多谢了”后，就跟立经理先走了。然后到了下班时间，部门中各人也纷纷下班走人了，而我却还要继续忙着修改直播功能，而宗则也留下来陪我。

没想到这一修改，就到晚上9点多，最后宗才算点头认可。我想，即使到晚上9点多，也无所谓了，就这最后一天是这样了。于是我让宗在我已准备好的工作交接确认文档上签字，一式两份，各执一份。然后宗把财务交给他的已为我结算好的工资现金交给我。

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我台面上不多的我自己的物品后，就要正式离开了。宗把我送到研发部这边办公室的大门口，象征性而又有点客气地跟我握了一下手，然后说，“关于系统方面的事情，以后如果有问题的话，可以打你手机找你吧？”

此话我听了后觉得很意味深长啊！如果你觉得和我是关系不错的同事，这话还用问吗？我从来没有让我以前的同事不可以打我手机来找我，不管是因为公事还是因为私事。然后我应和着说当然可以啊。那个握手也同样意味深长，如果可以早点有这样的代表友好的握手，或许结局就不会是这样了。

就这样，算是和宗告别后，我从大楼下来，我与这家公司的缘分也算正式结束了。搞笑的是，我离职了，在正式离开前却就连同部门的其他同事都未能跟他们打个招呼。

从大楼下来后到天河公司东门的那段路很暗，天河公园里面水泥道上的路灯也很暗，我走进天河公园后，一个人走在路上，四周无人，一片寂静，水泥道一边的灌木丛中伸手不见五指，偶尔能听到一些昆虫的叫声从中传出来，即使是另一边的树木和草地也显得很幽暗，这是一条呈半圆形而又弯弯曲曲的水泥道，走到半路上，半圆形内侧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湖水在夜色的倒映下透出一点冷冷的亮光，此时天空中正飘着雨丝，一路上有点阴森森的感觉。不过我并不害怕，这样的情景正恰如其分地衬托了我的心情。

就在在天河公园我一个人走着回去的时候，一年来我在这家公司里的所有的怨气，也随着我正式离开这家公司而随之消失了。我的心情很平静，没有失落，没有伤感，没有难过，也没有任何“恩怨情仇”，到最后，我只觉得我解脱了，我解放了，我终于脱离苦海了，那些狗日日子终于结束了。虽然此时正是黑夜，但是我却觉得我已看到黎明到来后的光明了，我的天空也似乎顿时一片开阔了。

我觉得这一次我走得漂漂亮亮，如果我在系统还没开发出来的时候走人，那么我始终觉得我有点像逃兵，但此时我已把系统开发出来了，而且还不止开发出一套系统来，所以我此时走人，就可以漂漂亮亮地走，我问心无愧！

最后，我并没有做到4月底，而是提前一个星期就彻底地离开了这家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