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
一、
国庆的时候,我开车回家,路过拥堵的城市,那是我第一次关心交通的拥堵,而不是关心有没有座位,因为司机通常都是有专座的。芸姗的妹妹芸芳陪着我。说出来怪难为情的,那是我第一次上路,我怕自己开车的同时无法分心查找眼下的地图路线,因此我需要一个领航员。原以为从南京南站开到郊区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实践证明,在没有专业精准的导航仪时,人工寻址是非常费力的事情。
刚将车从停车场开出,我绕着园区走了大半圈,然后找了条小路停在路边、不敢发动,因为我和她迷失了方向。关于东西南北的问题,我和她足足探讨了半小时,因为百度地图显示我们正在卡子门大街上、南北通畅,但眼前的道路显示这压根不是什么大街,而是一条一头是死胡同的小路!只记得由脚底到心头的发凉,头皮耸立、不知所措。
“你看你,真差劲,难怪我姐不要你!连个方向都搞不清!”芸芳开始取笑我。
“少说风凉话,眼下是赶紧想办法开回家。我打电话给我表哥。”我神情严肃,当机立断。
表哥开车很多年了,我当时心里的想法是,照现在的情形,我要趴在那一天,还是让表哥开车来接我,领着我们出去吧!但是电话里我却没好意思提来接我的事情,只是说迷失了方向。表哥跟我说卡子门、软件大道等等在我看来无关紧要的路名以及行车路线,我只是想让他来接而已!但终究我放不下身段求他来领航,那个实在太丢一个将要而立男人的脸了,我说“哦,晓得了”。
“芸芳,你看呢?”我望着旁边的小女人,“我看那边有个软件大道的标识,按刚才我哥的说法,上了软件大道,往西走,找到二零五国道,就找到家了!”
“哪边是西?”
“妈的!左边吧?”
路过拥堵的城市,当我和她上了二零五国道时,我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忘情的跟芸芳表白:“芸芳,我爱死你了!”她停了十秒没有说话,直到我在凤霞南路的某个路口差点走错路口。
“你知不知道我姐一直在等你一句话?”车在梅山的路口等一个半分钟的红灯,她突然问我。
我打量着车两旁的街景,望着人来人往。我想起童年的时候和妈妈拉着一车的西瓜来这里卖。早上七点多出发,等走到这里已经是十点左右了。到下午一点左右,一车的西瓜卖完了,我便躺在板车上,妈妈拉着我回家。作为犒劳,她会花一块钱买一袋冰糖给我。而小小的我、傻傻的我含着如汗粒般晶莹剔透的冰糖,开开心心的回到家。已经不记得那时候苦不苦了,只记得那时的冰糖是真的甜,现如今即便是大白兔奶糖我都味如嚼蜡;而冰糖更是难以下咽,像是咀嚼冰块一样。
车子发动了,我回答道:“知道吗,人是会变的。”
“你变心了?”
“不是,是我和你姐在一起,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有感觉了。你姐有男友,虽然没结婚,但这不是我想要的。”
芸芳不再说话,她已经二十三四了,男女间的事情是懂的。农村人在男女的问题上,总是会显得很保守。那冰糖还是从前的样子和味道,只不过现在的我,却品不出儿时的感觉,因此我不喜欢、只是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而已。
二、
我把芸芳送到她家,她的爸妈对我还是很热情,还像大学的时候我去她家一样。妈妈拉着我挽留我吃晚饭,恰好那个时候亲妈打来电话,也要我回家吃饭。我对阿姨歉意的笑,仿佛眼泪都要落下来,妈妈则帮我整理好衣领,轻轻叹了一声,像是临别前的不舍,又像是惋惜什么事情。已经找不着芸芳的身影,她大概跑到楼上给哪个男孩子打电话去了。
我一个人回到铜井,行至半路,天已经黑了,不幸的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找到内车灯的开关;万幸的是,外面的大车灯按钮还是很容易找到的,顺着光明大道,我一路向前。第一次开车,兴奋感还在,路上说不出的激动或是紧张。往年都是我们三个人回家,到大队的时候她俩回她俩的家,我回我的家。今年芸姗去了男友家,我则单独约了芸芳。
我原是怕我一个人应付不来,可能是行车的方向,也可能是我一个人回家。但无论行车还是人生,最终还是需要自己一个人去承担。刚开始我是很怕,但迫于形势我会强迫自己去摸索,渐渐等我找到了回家的路,我会兴奋、我会大胆的说出我爱谁。我相信当时我说的是心里话,我爱她,因此我爱她的妹妹,因此我爱她的家人,因此我爱她的一切。但她只是我的起点,是我的一段街景,有再多的回忆,也只是路过。
夜晚的铜井,像是孩子纯真的睡眠。近处街灯柔弱的光线,映衬远处小区温柔的轮廓,就是一幅线条简练、着色简单的写意画。我已经忘了我从何处出发,我只知道下一站就是我的家。我已经忘了她正和谁在一起,我只知道冷冷的夜里,我有车相伴。
眼望前方,略过路过的风景;活在当下,丢掉历史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