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我要背井离乡
很多亲友劝我,劝我回家乡工作。从前拒绝大多出于感性,如今则是经过了理性思考。我甚至说“下辈子”,字里行间迸发出多少失望,也带着多少的伤感。家乡有我最爱的人,若不是实在是水火难容,我不见得非要上这梁山。
早年我是个唯物主义者,不信任何鬼神,如今,我却渐渐关心起了风水,学习起星座知识来。我时常觉得人生在世,很多事物的发展都是靠的“命运”,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昨天较为认真的读了“射手座”的百科知识,哪怕是出于一种迷信,我倒是很认同其中关于“热爱自由”的观点。我今天之所以那么的反感那座生我养我的城市,完全是因为它带给我的彻底的压迫感。从我踏上它的土地的那一刻起,身边充斥着诡异的笑脸、白眼,心上积压着让人甚至想要自杀的冲动!就是这样一个环境,你让我如何去生存?更谈不上什么发展!
我是彻底的绝望了,我从不妄想那个城市能带给我什么,什么富贵、什么亲情,甚至爱情,从来都是毁坏参半。唯一留给我的,是同学情谊,是难能可贵的友情,如果我有时间以及心情,我是会去看你们的。小顾,我还是想说,我们几个还在联系的同学,是真的极其难能可贵的,农民的很多举动让我失望,不是因为我们素质差,而是因为我们生存的环境或许有些恶劣。我并不怪大家因为生活工作所累,渐渐淡漠了感情,只是从小生活在那种氛围中,大概实在是厌倦了。走亲访友成了形式、手段,这让我很不满。
谈谈我现在的处境。我可以选择朝九晚五,我可以选择努力工作,而无论怎样,我过得很自足,衣食无忧,特别除了工作需要,从来不用腆颜求人!这使得我的身心感到极大的放松,我不用一起床就看父母的脸色,不用一出门就看亲友的脸色,不用一办事就看乡邻的脸色,我是个人格完善、自尊完满的个体!甚至有人会善意的恭维我或者提携我,这让我感到更是惬意不已!对比家乡,哪怕我有钱有势,那种斤斤计较、巧夺豪取的各个嘴脸实在是让我难以消受。我宁愿在外地做一叶飘零浮萍,也不愿在家中呕心反胃度日!
如果说刚毕业工作那会我还对家乡抱有一线希望的话,那么经历了盖房、买房、盖房几件事之后,如今的自己唯恐避之不及!只是,实在是身为农民的母亲舍不得放弃,不懂得取舍,更不了解我心底的这些恨、这些爱,而身为爱人的她也如农民般读不懂我的心事,因此我才会每年有那么几次撕心裂肺的痛苦经历。因为我工作在外地,所以只是每年几次;如果换成工作在家乡,我看肯定是鸡犬不宁。农民太会闹腾了,特指挣了点小钱、目中无人,又精打细算的主!
原本我牵挂我的外婆,牵挂我的奶奶,如今除了我的妈妈,除了个别的至亲,基本已经了无牵挂。因此即便有了假期,我也不回家乡,我选择去武汉找我的朋友,我选择去西安找我的同学,哪怕是去苏州只是稀里糊涂的闲逛:人生苦短,我只是想让自己过得心安理得些,我何苦自讨苦吃,跑回去东家长西家短、闹得一生都不得安宁?但是人生来就是要有所羁绊的,因此即便如此的痛苦,我还是要面对一些现实的问题,我还是厚着脸皮、咬紧牙关,去见一些我懒得去见的人,去做一些我懒得去做的事情,包括去爱一些我本不该爱的人。
我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我只想守着我的一亩三分地,我并不想和大家去争抢什么名利,这一点用过我的公司会有所了解,带过我的领导会有所了解,合作过的同事也会有所了解。但是身为一名真正的农民,我会尽心尽力的种好我的地,我会对农事一丝不苟,这一点在这三四年里也渐渐得到大家的认可。我是一名在城市里已经分田到户的幸运农民,并且自己的谷物正在兴旺成长,我再也不需要回到老家农村、在多少人的虚伪讥讽里讨一碗剩汤。
我的叛逆不是因为我的古怪,我比大多数人活得真实、活得踏实、也活得知足。我的叛逆也不是因为乡人的品性太低,而是畸形的社会风气,在那样一个尚未开化的二级城市,已经积重难返。跟我血缘关联的人越多,熟悉的人越多,活得越不自在,因为乱七八糟的经济往来、人事往来,尤其遇到拆迁、无能的父母或者不孝的子孙,一切弄得乌烟瘴气,人性荡然无存!大概我已经适应了陌生人社会,我租住在成熟的小区,每日与邻里最多一声亲切的早安问候,其余时间都是自己的,怎么舒服怎么过。大概我已经爱上了陌生人社会,陌生人之间的彬彬有礼,在我看来比亲友间更纯粹、更真诚,只是简单的问候,没有任何眼红、嫉妒,没有任何阴险、利用。
可这些话我该跟谁去说?跟那个一碗几块钱的面条都舍不得吃的老太太说?还是跟那个不小心就会与人攀比的小女人说?或者对着镜子一边掉泪一边跟自己说?怎么活不是活,我放弃了那些屋宅又能怎样?我只要带上我的大脑、带上我的勤奋,我到哪不能打一个天下,到哪不能养活自己的母亲、不能养活这区区几个女人?只是人要舍得,懂得有“舍弃”,才能有“获得”。
我舍弃我的高傲,我在老太太面前猛吸一口气,在她的指示下,做一个斤斤计较的小农民。我生怕她老人家生气,只要她不生气,哪怕我做一个恶人、甚至做一个呕心的人,我都忍了。但是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何况我这样的古怪脾气;几年最多忍上这么一次,好在平常老人家还算是听话的,好在……好在我现在工作、生活算是比较如意,我的心情差强人意,我就不跟老人家计较了。
恩重如山,从前亏欠的太多,因此现在不得不还,用我的痛苦、违心来换回个别人的心安。而从小到大,再难有第二个人对我有这样的恩情,因此,我绝不回去。我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想欠亲友的人情、要求自力更生。牵挂母亲无非每周打个电话,平常将她的大小事情放在心上,无需我牺牲掉现在的一切回到一个不值得待的地方委曲求全。而其他亲人,大家都过得挺好,没有一个人会因为我的不存在而感到不自在。相反,跟他们生活在一起,我倒有时感到很不自在!
每当提到“家”,我的内心总是纠结着。家里有很多温暖,我时常回忆起早年的艰苦日子,来唤醒自己感恩的心,要感谢个别亲人的照顾,要感谢改革开放,要感谢国家。而同时家也带给我很多悲观情绪,我半年前那般的不自信、那般的压抑自己的性情,都是因为我的家庭一直是被人遗忘的角落,都是因为我的家庭一直都是被人鄙夷的角落。如今,我终于走出了那个阴影,我倍加珍惜我现在的美好生活,我不可能再回到过去,再去出演一个本不该我扮演的角色,我不想为父亲的无能买单。
当然,背井离乡,与母亲不能朝夕相处,不能将她的日常生活照顾的仔仔细细,但将来有了孩子后,我可以尝试将她接过来一起生活;另外,与同学、朋友接触不那么的便捷,孩子满月、生日我都不方便参加,这或许是我要付出的代价。可每个人都在艰难谋生,我们不得不放弃鱼翅、而选择熊掌。只是,倘若有机会大家碰到了一起,应该记得一起把酒问天,不要再浪费哪怕一寸的光阴!
我一直不知道我的价值,我一直不明白我的生活该怎么继续,等到我挣了点工资,等到我出去稍微消费了一点点,我才发现,原来人生是这般的美好:我只需要付出我三分的精力,我就要付出十分的精力去花天酒地!我有什么理由不满足?我有什么理由仅仅因为常人的认识、就放弃我的舒适生活?将来可以去武汉买房、可以去西安买房,可以去苏州、昆明……任何一个地方,唯独不会选择你,我的家乡!
下辈子,下辈子选择一个和睦的家庭出生,下辈子选择一个贵族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