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默原理
关于幽默的原理,哲学、心理学、社会学、语言学和脑神经科学等各领域的学者都进行过大量的研究和探讨,试图从不同角度解释幽默的成因。
对幽默的研究一般认为多归为三大类:从社会行为角度出发的优越/蔑视论(Superiority/Disparage?鄄ment Theory)、从心理分析角度提出的释放论(Relief/Release Theory)和从心理认知角度提出的乖讹论(Incongruity Theory)。优越论认为当人们发现自己不喜欢的人发生意外时更容易笑起来,说明了幽默可以反映人的优越感。释放论的代表人物是弗洛伊德,他认为幽默能将人从压抑、习俗、法规中释放出来,因此把笑解释为因社会约束所产生的紧张和压抑心理的释放。乖讹论认为乖讹是一切幽默制笑的基础,即幽默的产生来源于从期待到期待落空的突然转换。(戴素敏,2011)
尽管幽默研究被归为三大类,但是很多理论学家如: Kant, Schopenhauer, Maier 和 Bergson 认为乖讹论是解释幽默结构的核心理论。(Keith?鄄Spiegel, 1972)并实际上覆盖了优越论和释放论。
据不完全统计,全世界关于幽默的理论,林林总总大约有百余种,
目前比较流行的理论有两种:优越论和乖讹论(不正常)。
支持优越论的哲学大咖有三位: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和霍布斯。
柏拉图曾说,幽默是人们对相对无能者表现出来的恶意。亚里士多德认为喜剧是对逊于一般人的模仿,霍布斯做了进一步补充:人们总是处在相互竞争中,并且在不断地寻找别人的缺点,笑是突然意识到自己比别人优越时的表现。动画片《猫和老鼠》中,猫总是被老鼠戏弄;《疯狂动物城》里,车管所里慢的不能再慢的办事员树獭先生;还有马戏团里总是摔跤的笨拙小丑和中国传统戏曲中的丑角,都会让人笑得前仰后合。在人们尤其在孩子们的眼中,他们看起来十分愚蠢和拙劣,都是被取笑的对象。以上这些场面以及类似的场景,优越论的确可以很好地解释发笑的原因。
现代的幽默,已经慢慢开始进化,在嘲讽对象有所舍的同时,也在不断扩大范围,包罗万象无所不及。目前的新段子更多的是嘲讽当下荒谬之事和针砭不合理的社会现象,优越论也在不断地进化中。优越论虽然很好地诠释了部分幽默使人发笑的背后原因,但仍有一些幽默,优越论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因此暴露出它的局限性,这个时候就有劳乖讹论这位大佬粉墨登场了。
先看两个段子:
问:“一个七分熟的牛排和一个五分熟的牛排相遇了,可它们却没有打招呼,为什么?” 答:“因为都不熟嘛。”
小女孩:“妈妈,可以给我十块钱么?” 妈妈:“好的,不过你要告诉妈妈,打算拿这十块钱干嘛?” 小女孩:“我想把钱送给公园门口的老太太,她每天都在那里,好可怜。” 妈妈:“宝贝,那个老太太为什么天天在那儿?” 小女孩:“她是卖冰淇淋的。”
很明显,这两个幽默用优越论是解释不通的。两个牛排、女儿和妈妈之间的对话,并没有嘲讽任何对象和任何事物,也不会让人产生一丝优越感,但我们看过以后,错愕之余,还是会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两个段子,用乖讹论解释才更合理。乖讹即不协调(incongruity),不协调会让人觉得意外,意外会导致惊喜。
19世纪的德国哲学家黑格尔和叔本华是乖讹论的拥护者。乖讹论认为:笑点的产生在于与预期的不一致。比如牛排没打招呼居然是因为他们不熟(没被煎熟),小女孩给老奶奶送钱,没想到的是为了吃冰淇淋。这些都出人意料,和预期不一致,所以让人产生惊喜。和优越论相比,乖讹论是目前大众认可度最高的理论,也是具有最多变种的幽默理论,其中一个升级版——乖讹消解理论更是得到了人们的普遍赞同。
此理论认为对幽默中乖讹的消解是使人发笑的真正原因。通常,在幽默的结尾处会有一句妙语,这句妙语与幽默欣赏者的心理预期完全不同,从而产生困惑或形成谜题,在大脑经过快速搜索和思考后,会立刻悟到这句妙语虽然出乎意料但完全符合逻辑,于是困惑或谜题迎刃而解,因此,发出会心一笑。
简言之,顿悟才是幽默致笑的关键原因。
在中国的传统曲艺相声中有句行话,叫抖包袱。包袱是通过充分铺垫以后,结尾抖出的妙语,它超出观众的期待,不符合常理但符合逻辑。通常情况下,包袱抖得越让人觉得意外,笑果就会越好。包袱论和乖讹论其实也是相通的。
再来两个段子: 节日的时候,小兔子生气地对小鹿说:“你看人家别的女孩子都能收到花,你为什么不送给我”。小鹿可怜巴巴的说:“因为我是梅花鹿啊。”
这个世界上有10种人,一种懂二进制,一种不懂二进制。
以上两个笑话也都是纯粹的乖讹顿悟型幽默,和优越论没有任何关系。第一个段子的末尾,小鹿说自己是梅花鹿,让人觉得诧异,出现乖讹。短暂思考后,立刻可以联想到——梅花鹿就是没花鹿(乖讹消解),因此让人扑哧一笑。此段子是一个比较简单没有难度的谐音梗幽默。第二个是程序员幽默。大多数人,尤其是非计算机相关专业的幽默欣赏者,看到这个段子时,会认为这句话有问题——最后的句号应该是省略号。笔者第一次看到这个笑话时,觉得是个病句(乖讹出现),过了几秒后瞬间顿悟,接着哑然失笑(乖讹被消解:哦,原来如此啊,哈哈哈)。这里的10不是十进制,而是二进制。二进制的10等于十进制的2,因此这句话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这个幽默,设计的特别巧妙,通常妙语或包袱都是放在最后,出人意料的是,它的梗居然在埋在了句子的开头。笔者认为,令人吃惊(乖讹)并不是让人发笑的充分条件,它仅仅是个必要条件,也就是说只有消解了乖讹才会使幽默欣赏者发笑。以上面的二进制笑话为例,由于大多数朋友不懂或对二进制不熟悉,觉得这个段子让人诧异,却找不到笑点所在,根本无从发笑。只有通过对乖讹的消解——突然意识到10是二进制,让人产生了类似猜中谜底的喜悦,因此发笑。乖讹消解理论同样能够很好地解释牛排不熟和女儿想买冰淇淋的两个段子。但是这个理论也有盲区,比如它无法解释诸如小丑踩到香蕉皮这样的片段为何让人发笑。
由此可见,乖讹的出现,必须要能够消解。消解的前提是,受众的理解。
受众的理解受限受众在该段子语境内容的了解。所以相声需要做前期大量的铺垫,脱口秀的段子,很多需要抓住时尚的梗。并且受众要理解该梗的含义。以确保乖讹能够被消解。
相声开场打竹板的原因:很多相声段子,所谓的抖包袱没有响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观众没有能够及时消解乖讹。有可能是因为没有认真听,所以相声开场需要打竹板,先把观众稳住。
很多相声段子低级趣味(三俗)的原因:为了能够使乖讹被成功消解,段子的理解知识要求的越少越好。例如上例中,因为很多观众不理解二级制,所以就容易导致,乖讹不能被消解。反之,如果是一些低级趣味的段子,大多数观众不需要太复杂的思考过程就可以简单的进行乖讹消解。
人类在长期的演化过程中,进化出了和智力密切相关的顿悟愉悦。产生此类愉悦导致的笑,相对而言门槛更高一些,通常要求具备一定的背景知识,然后通过联想或推理才能领会到段子中的那个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