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I memories

从初一到高三,四舍五入上了十年中学。

发生了挺多事,就随便写点吧(没有十年理解写不出来(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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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六年级被抓去了人大附中早培班。

入学时有学长/学姐分发《人大附中生存指南》,内附校园地图一张。刚进校我觉得什么都很新奇,于是每天随机抓个同学,对着地图东游西逛。

期间认识了不少同学,最大的印象是所有人都有奇奇怪怪的知识点。我的同桌熟知各种植物(?),经常指着一株草告诉我叫啥名字。我后桌的兄弟戴个眼镜很可爱,热衷于讲化学科普小故事。这件事的后果是,我一直以为他在打化学竞赛,直到他成为IPHO国家队第一。

2. 那一年我好像一直在玩。先是用了半学期,把自己整的一种拍手游戏传遍了半个班。余下的同学偶尔也想玩,就来问我它的规则。

一天,一个一脸庄重的同学拦下我,很恳切地问道:

“这个拍手游戏...是怎样玩的?”

彼时我已显出魔怔的预兆。我并不正面作答,只是伸出一根食指,说:“这就是拍手游戏。”俄又用另一根手指将其拨弄转动,补充说:"就是这样玩的。“

然而这位同学始终诚恳地听着,令我大为动容。就这样,我认识了好吃。直到现在,他仍是我大量奇怪言论的倾诉对象。

3. 数学竞赛是当时的主流。身边的朋友都在学,我也打算试看看。

一试之下大惊,发现自己啥都不会。同学们熟知的结论我都需要反应很久,也记得很不牢固。课上表现得像个憨憨。

我向同学请教其中关窍,得知他们都在上某思的课外班。于是下半学期我也跟着报名,在课外班当个混子。不过混着混着,也慢慢跟上了他们的节奏。

4. 我小时候文化课一直可以的。

刚入学的第一次大考,我考了年级第一。这大概得益于数学卷子的简单,以及我无师自通的语文胡诌功底。

但第二次大考,我就因数学未及班级平均跌到了十名开外。有鉴于此,当时我并不对竞赛抱太大希望:竞赛也就图一乐,只希望数学不要太过拉胯;至少得上平均分罢。

事后来看,这一目标实现了一半:后续大考中,我有一半达到了平均分。

5. 鉴于同学们数理功底深厚,数学课后往往有几道"思考题"。"思考题"内容与课程虽算不上完全相关,却可说是毫无联系。年少无知的我曾好奇过这些五花八门题目的来源。直到许多年后,当我为备战IMO翻开历年shortlist时,映入眼帘的熟悉题面一下子唤醒了我的幼年记忆。

但少年人终究气盛:尽管这些题来路不明,不少人还是跃跃欲试。于是,在下课之后,常常有数位同学为这些题目静坐案前、掩卷沉思或奋笔疾书。C君知识渊博、涵养深厚;J君生性快活、才智出众,均是静坐常客。我虽然能力普通,但很有自信,也加入了静坐行列。

那些很理智地选择放弃而又无所事事的小朋友们,则往往聚于静坐的同学周围,围观其最新进展。实力高低自有公论。C君和J君桌旁往往围了很多人,而我身旁却门可罗雀。但我对此并不懊恼,只是慢慢做我的题。毕竟重在参与,既然思考过了,也算完成了"思考题"的价值。

我往往只能解决"简单题":知识点在我所学之内的题目。唯一一次做出"难题",是一道现在看来较为套路的"配方"。C君和J君自然如砍瓜切菜般解出了。而我随机变形拼拼凑凑,竟也侥幸完成。

事后老师让我上台分享思路。

讲完后,老师问我:"如果这个系数从1变成2,你这样的方法是否就不奏效了?“

我点点头,发现我的解法的确颇为局限。

而C君的做法则是正统的待定系数拆解平方,无论系数如何变化,总能成功解决。我看完后大受震撼,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差距。

但现在看来,用奇怪的方法做出题,又仿佛是某种奇迹的开端。

6. (想到啥写啥好了,不一定按照严格时间线)

在与同学们保持同样的知识输入后,我展示出了奇怪的天赋。

大约因为思路更加并行,我往往能从众多解法中发现最快的那种。我做简单题快如闪电,甚至常有时间检查。于是,在题目多而不难的考试中,我占据了巨大优势。

这样看来,我成长为手速狗早有预兆。

七年级上学期的初联拿了一等奖:几何题考前一天恰好看过,而其他题我非常在行。虽然题都做对了,但因为过程被扣了一些,喜提一等奖中游。身边同学获奖的也很不少。而C君在一年前已拿了一等,这次直接没有参赛。

AMC和AIME系列赛则更为精彩。AMC和AIME题目简单,时间紧张,很合手速狗的胃口。那年的AMC10我错一弃一,以全校第二名的身份进了AIME。AIME中有14道题不难,我做完后还剩一小时,就用力检查了几遍。最后对了十三道,比学校第二名多了两题,非常感动。

 

7. 

初二开始和同学们一起准备高联。

虽然校内模拟水平不行,日常生活中也没见如何有才德,但我刷中等数学时偶尔发挥神勇。又听说一等奖线只有150,我觉得很有信心。

然而到了场上,二试几何毫无头绪只会计算,数论计算错了一步、组合讨论情况漏了一种。最终满打满算只有两题。

 

8. 

数学竞赛白给之后,我一度有些消沉。当我赛后回看考题,发现二试剩余的两道均只有一步之遥,心中颇为懊恼。这样的情绪也很难向身边人讲述。一个初二、数学成绩只是中上游的孩子,竟然声称二试都会,听来未免不切实际。

除数竞外,生活似乎也不尽人意。那段时间我身体不太健康,感情上甚至经历了第一次失恋。这对当时的我打击不小。

那段时间我第一次感到孤独。我时常在夜间空旷的操场上遥望银河。一旁的艺术馆偶尔有人弹琴,ICC楼一灯如豆,此外只有黑暗在身边延展。我在当时的作文中写:“琴声落在地上,如同白色的小花。”我好像意识到时空无限,而自己在这无限中无从寄托。

我的学业照常进行,除去语文。语文课我会把自己蒙到窗帘里,观察路人的悠闲来去。我还会找一些诗集来读,将想象中诗的画面投射在窗外的天上。当时书架上有一本《时间的玫瑰》,涵有北岛翻译的各类诗作。我读了数遍。好吃有时过来,我们谈论一些憨憨的诗句,譬如“清晨的黑牛奶我们傍晚喝,我们中午早上喝我们夜里喝,我们喝呀喝”之类;这是当时难得的慰藉。语文老师人很好,对此毫不干涉。

 

9. 

在这样的背景下,我将大量的时间投入到OI当中。尽管我于数竞是小透明,OI老师和学长却对我颇为关爱。或许这只是因为学OI的小朋友不多,但我从中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回顾整个OI生涯,那似乎是我最用功的时期。我认真学了许多算法,并慢慢刷着BZOJ的模板题和不知来源的模拟赛。

彼时的世界很大,各个榜单上闪耀着无数光辉的ID。我做题累了,常常对着ID查找对应的大神与他们背后的故事,心中生出无限的憧憬和向往。

OI知识更是浩如烟海。一个新算法,找遍机房或许只有一两位学长有所了解,那就靠他们为我讲述。除此之外,只能在大神们的博客中搜寻只言片语。我现在还记得dram教我FFT的那个下午。尽管理解了基础的式子和推导,我却始终没学会写。直到多年后学会背诵板子才终于有所领悟。

 

10.

初二 NOIP 是我参加的第一场提高组比赛。第一天的 T3 很快会做,而始终无法通过样例,情急之下 T2 只写了暴力。第二天的 T1 T3 倒是很快通过,可惜 T2 只写了憨憨的 60 分。

 出考场后,和好吃/破坏一起在八十中等车。

 

11.

NOIP虽发挥一般,但由于数据较弱,D1T3写挂后仍有88分。最终总分 468,有了参加 WC 的机会。

WC2017 在绍兴举行。那是我第一次外出 OI 比赛,甚至不知道该背电脑:我只带了几个空白的本子,闲暇时在上面写写画画。

到绍兴后,我发现耳朵有些听不清。本以为歇一阵子会好,但始终没有好转。于是,整个 WC 期间,我听到的声音都不太真切。这带给我一种奇妙的疏离感。那些忽大忽小的声音,似乎发生在我身边,又好像隔着一层障壁。

印象中 WC 的课程很有趣味:有策爷的字符串,杜老师讲的分布式赛题,以及 wys 的卡常。我听什么都觉得新奇,于是在纸上不停地记啊记啊,可最终都忘光了。除了 ULAM 游戏:它曾被数学老师出给过我,我想一阵子会了,觉得很奇妙。我还试图把它出到 OI:最开始的 std 是 n^4,被我一点点优化到了线性。那节课我发现许多内容我都自己想过,很是激动,甚至在课间冲上台和讲课人讨论。不过我猜车爷和 stilwell 爷都不会记得有过这样一个憨憨小朋友x

课程之外的事也颇值得记录。下课时通常已经入夜,我便趁着夜色漫步校园,或回到宿舍在窗台上看天。

考试只打了打暴力,以银牌收尾。hld学长拿了金牌,十分强大。至于各路神仙,在当时的我眼中可望不可即,自然不是比较的对象。

闭幕式上, dylan_sun 弹唱了《夜空中最亮的星》:

每當我找不到存在的意義
每當我迷失在黑夜裡
Oh 夜空中最亮的星
請指引我靠近你

我听着歌心有戚戚。疏离地站在异乡冷清的夜里,我真切地感到孤独。身边没有很亲密的人,OI、数学、生活,也诸多不顺。

是否会有一颗星辰,指引我走出这一切呢?

 

12.

回到北京后,生活还是原样继续。

听力还是有些模糊,因此我每周会逃两下午的课前往医院。

我莫名其妙地记得逃课出来的场景。我站在街边等公交车,空中能闻到阳光;街上漫游的车就像我一样无所事事。

那几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什么也不会想。好像我只是在迎着阳光到处乱转:在路上会遇见神态各异的行人,到医院就一边治疗一边看屋檐上的鸽子。

我仔细思考过这些时间为何会被记得。我想,学生其实未必要去上学;上学也未必要上课、做作业。只是当时的我在这样的生活中浸淫许久以至逐渐习惯。

只有那些无聊的下午,我被从教室里抓出去,也被从熟悉的学校生活中剥离开。在此间,我才发现我可以啥都不做——不需要上课、不需要学习、不需要终日劳作和忙碌。我只是在阳光下随机走动的憨憨生物。如果生活是一枚坚果,也许漫无边际的探索才是它的核仁。而那些习惯,只是坚果结出的厚壳罢了。

 

13. 

初二省选很难。第一天有一道平衡树,我只会块状链表,可惜并不会写,最终写了暴力。第二天是一些常规题,我也不会,仍旧写了暴力。

我两天分别拿了80和100出头的暴力分。这个分数说高不高,说低也不算太低;在北京这种弱省,可以凭借noip擦线进队。

rdfz省选的成绩还算不错。hld学长拿了rk5,595学长拿了rk4进了A类,我也勉强混进了B队。只有miloris学姐因为没开long long痛失一百分,从B队掉出女队,让人不胜唏嘘。

考完之后,我和hld还有wzj52501一起回家。wzj52501是前一年的集训队,和hld很熟。一路上他们谈笑风生,我却不太听得明白。然而52501学长意气风发的样子却被我悄悄记住了;我奢望着未来也能像那么强大。

 

14. 

初二 NOI 前,我打了 UOJ 和 LOJ 的模拟赛,并都挂了不少分。不算那些挂分,我似乎能达到金牌线

在正式 NOI 的赛场上,我的策略却彻底白给了。第一天认为T1必须要过,花了3h才调出来压位线段树;后面两题想都没想就打了暴力。赛后回看,T2没看见关键性质因此没发现是憨憨哈希;T3与UNR D2T1几乎一致,那道题当时通过了,这次却完全没思考正解。第二天的情形也很类似。

经过反思,我发现不动脑写暴力收益很差。暴力往往只有十几二十分,却可能浪费许多时间。相反地,有的部分分价值五六十,思维和实现难度却并不高。我想:下次 NOI 一定要聪明一点。

闭幕式上见到了许多仰慕已久的神仙。看着谦谦初三就拿了金牌,我对旁边将要退役的学姐说:我明年要打过今年的谦谦。当时她大概是不信的,现在回想起来,我也觉得这一目标过于激进。我似乎时常在白给后充满信心:因为我往往会发现自己策略有误,而比赛在正确的策略下并不难。我相信自己不会重蹈覆辙,而事实好像确是如此。在OI/MO竞赛中,任何比赛我最多输过一次。

 

15. 

从 NOI 回来之后,我打了一场 Div1 CF 比赛。

B题需要用线段树优化 DP,我很快就会了。写完后发现 D 可以点分治,通过之后直接到了 rk 1。

对于 CF 紫名的小朋友来说,这十分令人激动。我将 ABD 检查了好几遍,确定不会 FST,然后看了看 C,发觉也会了,可惜最终没有写完,但仍拿到了 rk 3。

这次比赛对我影响巨大。我发现赢 CF 似乎没有那么难,算法竞赛的顶级选手也并不特别厉害。我突然拥有了某种自信。

 

posted @ 2021-05-13 10:44  CauchySheep  阅读(2603)  评论(6编辑  收藏  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