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凯力：座机费已低于成本 反对单纯降低月租费

11月9日14时，北京邮电大学教授、著名电信专家阚凯力教授做客新浪，与网友交流是否应调整固话基本月租费问题。今年10月，市消协向国家发改委、工信部提交关于逐步降低固定电话基本月租费的建议函。获悉，国家发改委已给出答复。对该提议表示赞同的同时， 国家发改委还提出了固话基本月租费的调整方案，表示将指导运营商制定更多的灵活的资费方案。比如对通话量较多的用户，收取较高的固定费用，降低或免除每次 通话的费用；对通话量较少的用户，执行略高的通话费，相应降低或免除基本月租费。对此，阚凯力教授将做客新浪与网友进行交流。

　　阚凯力教授个人简介：

　　北京邮电大学信息产业政策与发展研究所教授，著名电信专家；《电信法》起草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曾任世界银行电信政策和发展战略顾问；主要研究领域为电信及信息产业政策和企业经营策略。

　　精彩观点摘要：

　　•市话的成本，90%以上是它的用户线和它的终端交换机，这么多年来，固话应该说成本没有大幅度的降低，市话的有线网这部分成本实际上有较大的提高。

　　•市话相当于你的包月车，你怎么可以去降低它的包月费呢？而且因为它是独自占用的，甚至你这个用户一个月一次电话都没有打，对于电话公司来讲，成本与你每天24小时都在打电话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千万千万应该要相反，应该是逐步提高月租费，而逐步降低通话费。

　　•目前是打电话多的用户在补贴打电话少的这 些用户。换句话说，从成本的角度来看，因为二者的成本没有丝毫区别，你不打电话或者打电话少，你的成本对电话公司来讲完全是一样的。而且你打电话少已经在 享受着补贴，要不然你的月租费就不是21.6元了，可能40、50，50、60块钱了。

　　以下为访谈实录：

　　各位新浪网友，大家好！

　　主持人康钊：各位网友大家好！最近有关固话是否应该取消或调整基本月租费的问题又成为沸沸扬扬的热点话题。今年10月份北京市消协向国家发改 委、工信部提交了关于逐步降低固定电话基本月租费的建议函，自从固话月租费受到广大用户的关注，就此问题我们请到著名电信专家、北京邮电大学教授阚凯力先 生做客新浪，聊这个话题，先请阚教授给网友问个好。

　　阚凯力：各位网友朋友大家好，很高兴这次又与大家在新浪见面。关于固话月租费的问题，我们今天来一起讨论一下。

　　主持人：我们回顾一下事情的来由，首先是北京市消协向两部委提交了建议函，这个建议函的主要内容是要求逐步降低甚至取消固定电话基本月租费。接 下来国家发改委进行了一个回复，表示将指导运营商制定更多灵活的资费方案，发改委还具体的说怎么制订灵活的资费方案呢？比如对通话量较多的用户要收取较高 的月租费，降低或免除每次通话的费用。另外发改委的答复，对通话量较少的用户执行略高的通话费，相应降低或者免除基本月租费。前面相对于是包月制，后者其 实也是要免除月租费，只是通话费提高。

　　主持人：先请您谈谈一个最大的话题，您怎么看待已经实施了大概十年左右的固定电话月租费，您怎么看待目前现有的资费。

　　阚凯力：首先我们国家的电信行业现在随着技术的发展，各种业务越来越多样化，尤其是移动通信的出现，使得个人通信手段更有了广阔的天地。但是我觉得在整个电信行业技术高速进步的过程中，唯一的成本不但没有降低，反而有所提高的就是我们的有线市话这个网络。

　　为什么这么说？首先市话网络主要的设备，一个是我从交换局交换机到千家万户的用户线，尤其是它的末梢部分还都是铜线。还有一个是交换机本身，尤 其是直接接用户，在业内叫终端交换机。这两个成本加在一起占了整个市话网90%以上。所以，这个技术应该说成本没有大幅度的降低，反而尤其是用户线，首先 铜的价格在过去的十来年迅速的上升了多少倍，在我们的城市地区，因为都建设得比较好了，往往管线不够用，要重新埋，破路费大幅度提高，同时无论是埋电缆还 是维护电缆，近十来年它的劳动成本也是大幅度的提高，这是在电信业内的一个劳动力密集型的一部分。

　　所以，比如说移动通信或者互联网这些业务和它相关的设备，它的成本在迅速降低，市话的有线网这部分成本实际上有较大的提高。这是第一个关于设备成本的情况。

　　第二，关于十年前有线市话的利润情况。换句话说，与成本比较他的业务资费是偏高还是偏低？还是里边有多少的利润空间，应该说出于传统的电信行业 的资费结构，普遍市话部分尤其是在农村地区是普遍的，最好可以做到微利，大量的是持平，在一些偏远地区，尤其是线很长，用户比较稀疏的地方，实际上还会有 一定的亏损。所以，以前的电信公司利润从哪儿来？主要是从长途电信业务来。换句话说，尤其是国际长途，那都是天价。但是国际长途它实际的成本是很低的，尤 其随着光纤出现，成本以数量级的速度在下降。

　　这个问题可能广大的消费者不是很清楚，我向大家介绍一下。

　　现在就牵扯到一个市话的成本，刚才讲了主要90%以上是它的用户线和它的终端交换机，这个成本和移动通信是本质的不同。因为用户线是直接接到千 家万户的，你这个用户你不用，任何其它人也用不了。你这个终端交换机和你这个电话号码、这门电话相关联的这部分设备，你不用别人任何人也用不了。

　　打个比喻来讲，相当于我们的出租汽车公司去包了一辆车，这辆车无论你做还是不做，别人是不能用的。这和移动通信恰恰相反，移动通信的末端是基 站，基站有多少个信道，每一个信道你不用我用，我不用他用，谁打电话谁用，或者谁收发短信在一瞬间在发送或者是接收的过程中来使用。所以，这个对移动通信 来讲是叫做共享的设备和资源，而固定的市话成本90%以上都是接到某一个用户的独占资源。

　　所以，如果说包月车是固定市话，街上随便拦下来出租车，那个就是移动通信，成本结构大概是这样。正是由于我们坐出租车，包月车你给了包月费了， 就不计里程了。但是不论你做还是不做，他都是你要交这么多钱的。相反你去路边上打个的士，那个你就要按里程交费，但是它是不是空驶，是不是没有活，这你就 不用管了。所以，这两种消费者一比较就可以知道市话的成本结构与移动通信是本质不同的，尤其是移动通信，十几年前我们叫做大哥大，所以那个时候叫做大款的 象征，当时有意资费定的非常高。因为是大款嘛。当时的电信行业90年代发展很缺乏资金，在那种情况下资费定得非常高，甚至可以说是暴利，但是市话长期以来 无论是中国国内还是世界上各国，市话为了电信普遍的服务，一直都处于微利甚至是无利或者是亏损的地步，电信公司的利润来源接近100%是来自于长途电话， 尤其是国际电话。

　　刚才主持人讲了上个月北京市消协打了一个报告，要求逐步降低市话月租费，我觉得这种做法就应该说不太符合实际。因为什么呢？恰恰因为市话是相当 于你的包月车，所以你怎么可以去降低它的包月费呢？而且因为它是独自占用的，甚至你这个用户一个月一次电话都没有打，对于电话公司来讲，成本与你每天24 小时都在打电话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千万千万应该要相反，应该是逐步提高月租费，而逐步降低通话费。把成本结构讲清楚了，为什么我们国家没有采取西方比如 美国、加拿大很多国家都采取的包月制呢？就是因为在包月制的条件下我完全免除了通话费，而只收月租费，你打多少电话都不再跟你收钱了，在市话范围内。这种 做法它的包月费当然相反要比我们现在全国各地从7块多、10块多一直到北京比较高21.6元，恐怕要高很多。

    美国是包月制，一般20多美元一个月。中国大致的估计，如果完全包月，一个月恐怕得50、60块钱。但是这样的话有很多用户就可能不装电话了。如果大家都 不装电话，这个事情放在十年、二十年以前，这对电信部门还是好事。但是现在大家已经都装上了，实际上现在座机的月租费已经大大低于成本了，另外再外加一些 通话费。所以，通话费和月租费现在在市话业务中，从回收成本的角度来讲，通话费能够占到一半甚至一半以上，而另外少一半是座机的月租费。换句话说，在这种 格局安排下，实际上是打电话多的用户在补贴打电话少的这些用户。换句话说，从成本的角度来看，因为二者的成本没有丝毫区别，所以现在尤其一些打电话少的用 户，他还认为我不打电话你为什么收钱，这个尤其不符合事实。换句话说，我们消费者可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你不打电话或者打电话少，你的成本对电话公 司来讲完全是一样的。而且你打电话少已经在享受着补贴，要不然你的月租费就不是21.6元了，可能40、50，50、60块钱了。

　　这种情况我一般都劝打电话少的消费者，你觉得月租不合算，干脆拆机就算了，你去打手机，尤其是充值卡，预付费的那种，没有月租费，实际上你还可以随身携带，更方便，完全满足你的应用。

　　所以，真正能够进入一个有利于电信事业的发展，而且真正保护消费者的利益，换句话说，逐步取消用电话多的客户对用户少的客户这种补贴，实际上是 应该逐步降低通话费，而相应的逐步提高月租费。这样的话才是最有利于保护消费者的利益。但是真正比如有些用户确实我打电话比较少，这样的用户你为什么还要 用座机呢？你就用手机就完了。所以，我觉得首先我们一定要保护消费者的利益，这是毫无疑问的，而且现在从总体来讲，电信资费水平应该进一步的下降甚至大幅 度的下降，但是我觉得我们必须降那些该降的地方，这里还有一个讲究科学的问题，降该降的，升该升的。比如中国移动每一天税后净利润3个亿，税后净利润占它 总利润的20%几，这在全世界都是闻所未闻的暴利，移动通信的资费确实应该大幅度的下降。而对于市话，我觉得它本身就一直处于一个微利、薄利甚至亏损的状 态，尤其是近十年来成本又有所提高。所以，对市话来讲，我们就不应该去要求大幅度降价，而且降也不是降月租费，而是降通话费。

　　在这种用户之间交叉补贴，而且电信运营商处于微利、薄利甚至亏损的业务上，它出于企业的生存或者是企业的盈利为目的，它必然会利用自己的市场支 配地位来采取一些其它的手段。比如一个我们国家现在的宽带上网费用都是严重偏高，尤其是北京，每个月100块钱，实际上ADSL它与你普通的座机主要的区 别就在于它在交换机的用户板有所区别，实际上满打满算成本很低。在这种情况下，他把资费定的这么高，实际上他的成本，尤其是固定的投入，在几个月就收回来 了，以后就都是纯利润。因为凡是在北京用宽带上网ADSL，还得交市话月租费，我建议北京市消协大声疾呼去呼吁迅速立即大幅度的降低宽带上网费。

　　还有一个问题，我们国家在世界上目前独一无二的，到目前为止我们国家还严格禁止网络电话，就是通过宽带上网来打全球的免费电话，在全世界主要的 电信国家，中国是惟一的，这是为了保护电信运营商的垄断利益。所以，我也建议不能市消协和咱们广大的消费者更多的关注这些实实在在暴利的方面，而不是去追 究不符合科学的要求降低市话月租费。

　　主持人：刚才阚教授也跟我们介绍了一下市话的成本构成以及应该怎么调整月租费的方向，阚教授提出一个观点，我的理解您还是反对盲目的单方面提降 低月租费的说法，其实还是要根据情况来，打电话多的人实际上补贴打电话少的。有一个问题，调整月租费肯定是会对固网运营商产生很大的影响，无论怎么调整都 会有影响，但是不调整，固网现在用户在不断流失。现在怎么能够让大家留在固网呢？

　　阚凯力：首先这两个要区分开。第一，我不太同意北京市消协现在这种做法，要求政府部门，工信部和发改委对市场行为进行行政干预的做法。如果企业 出于客户流失太快而自己宁肯赔钱低于成本，企业自己降低市话月租费，那是企业行为，但是政府不能够强制性的要求企业低于成本运行。这是两回事。

　　第二，现在固定市话网的用户流失的比较厉害，主要的原因还不是因为资费，而是因为手机可以随身携带，它是一个个人通信的概念。所以，座机不能随 身携带，所以移动通信在通话或者是实时的短信，在这方面体现出来比座机更大的优势。这是移动通信之所长，但是固网的优势肯定不在于个人通信，也不是在于同 化或者是短信，它的优势在于带宽，换句话说移动通信绝对不可能提供像我们现在哪怕是宽带ADSL这样的带宽，以这么低的价格，看看现在3G的价格就知道 了。现在固网宽带，当然价格和成本相比太贵，有大幅度的降价空间。

　　但是，另一方面，它可以包月，世界上尤其是在中国，哪一个移动运营商敢去搞宽带包月？根本是天方夜谭，几个人下载电影马上网络就垮掉了。所以， 固网要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而不是去和移动通信打价格战。比如我更多的降低宽带的费用，吸引更多的用户，这是一。第二，我通过对有线宽带，还开放网络电 话，那么在交了宽带包月费之后，所有的电话都免费了，这个肯定对大量的用户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这样也是发挥自己的优势，而这个移动通信是做不到的。

　　第三，更进一步，如果我们在有线宽带的基础上让用户都装了wifi无线路由器，而且比如咱们北京市将近200万宽带用户，都可以全市共享，比如 你家里或者是你的单位，在新浪有宽带，我今天是约来访谈，但是因为我在家里我也是北京的宽带用户，所以我到你这儿，我不但我的笔记本可以在这儿自由上网， 而且我的手机也可以在我们这里的办公室自由上网，而且自由的用wifi去打网络电话，打免费的电话，这样我相信固网的带宽优势就充分发挥出来了，用户不会 流失，而且会有用户数量的急剧增加。

　　主持人：不过这里面也有一个问题，因为现在运营商都是全业务经营，如果搞网络电话，把电话都搞免费了，会减少移动通信业务的收入，所以没办法。

　　阚凯力：这里面各个运营商不一样，比如中国电信和联通，应该说无论人员设备，尤其是电信，实力、特长主要还是固定网络上面。就像刚才你讲的，比 如像北京一二百万用户，都是宽带用户，而且都是无线路由器，在用户之间都可以共享，而且都是包月制，那么这正好用我固网的优势弥补了我在移动通信方面相对 于中国移动的弱势，这样“以己之长攻人之短”，这是一个好的策略。同时我自己无论是2G还是3G，并不是完全浪费了。比如我刚才开车过来，或者是我走在高 速公路上，我旁边一个乘客他要打电话，他要在高速移动的情况下上网，这时还是用2G和3G。但是这样的话，应该说把移动的互联网或者是数据通信、话音通 信，对网络容量的要求一下子降低了绝大部分，甚至可以降低90%以上，这样就可以省掉我对现在2G或者是3G网络大规模的投入，而用户在静止状态下可以用 54M带宽甚至上百兆带宽的有线宽带加上无线的wifi，在高速移动的情况下我也可以用2G、3G。当然2G、3G就是老规矩，按分钟数收费或者是按流量 收费，这样的话我觉得才能真正发挥我们固网的优势。

　　主持人：现在集团客户、商务用户是固话重要的收入来源，可能实行包月制，是不是就应该商务用户排除在外，如果对他们也实行包月制，是不是会造成对固网运营商的损失呢？

　　阚凯力：以前有一句话叫做“堤外损失堤内补”，他在话音业务方面包月了，所以没有计时、计次的收费了。但是这些人马上都变成固网宽带用户。所以，我觉得这个可以仔细的核算一下，我相信电信企业和这些用户无论普通的个人消费者还是企业用户，完全都可以做到双赢。

　　主持人：由于时间，关系最后一个问题，您觉得我们今后固网包括固话到底怎么发展？我们提了那么多改革，这么多年来我相信电信运营商不是没有思考的，为什么思考来思考去就是没有改革？也不敢改？这肯定是有原因的。

　　阚凯力：这个问题我认为首先是出于我们国家的特殊国情，尤其是国资委对电信企业的考核，要求他们保值增值、做大做强，在这种情况下非常短视的行 为，所以使得他们反而只求本年的关键指标考核或者是KPI，而放弃了长远的发展目标。尤其在国资委的管理下也严重的从来不考虑消费者的利益，以及我国国民 经济各个部门的发展，因为电信是基础设施。所以，我觉得固网实际上与以中国移动为代表的移动通信有巨大的优势，尤其是自己市话网的网络资源，完全可以充分 发挥自己的带宽优势，而且通过wifi走向无线，而且自动的形成全市甚至全国的覆盖，这样的话使我国的电信业的发展尤其是固网的发展能够有一个新的突破， 既有利于企业自己的发展，又有利于消费者和整个国民经济的发展。

　　主持人：所以我最后也感慨，我们谈论改革，包括发改委也好，包括北京市消协也好，他们给出那么多建议，其实本身也没有从电信运营商的角度来考虑，光提从用户角度考虑，这也仅仅是单方面，没法整个推动改革。利益应该考虑双方面，都应该考虑。

　　阚凯力：这是党中央一再强调的科学发展观，要讲求科学。而且刚才讲，要求逐步降低市话月租费这种做法，不但只是从消费者单方面考虑，而且连消费 者的考虑都不全面，实际上还要在保护或者增加打电话少的这部分消费者利益的同时，又进一步会损害打电话多的消费者的利益。党中央反复强调科学发展观，我建 议北京市消协在这方面可以对电信行业具体状况进行更深入的研究。

　　主持人：一味的迎合降低资费，甚至免费能博得很多人的眼球，但是不一定能真正实际解决问题，否则喊了很久降低实际上也降不下来，因为没法降下来，有什么用呢？

　　我们今天聊完，经过您的讲解之后，得到的感受就是这样的，讲得非常有道理。由于时间关系，我们今天访谈就要结束了，我们期待今后还有更多的机会邀请阚教授做客。

　　最后请阚教授跟我们网友说几句话。

　　阚凯力：各位网友，由于时间的关系，非常希望今后就这个问题以及其它很多相关的问题咱们继续在新浪和大家交流。

　　主持人：感谢阚教授，也感谢广大网友积极参与，本次访谈到这里结束，谢谢，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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