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人[转自www.bullogger.com]

[阅读原文]我每日坐5路地铁，从伽尼一站出来，都会看到一个没有头的人坐在路边，不时发出些古怪声响，引得途人侧目，他的面前，摆了只扁盒子，零散会有人丢几个硬币进去。

于这城里，这类表演是常见，无非是把肩下垫得很高，头缩下去，便看来效果了。尽管人皆心知肚明，但不免当下兴致，还有支付；或是孩子，不明就里，好奇大作，每每观析过多，父母不过意，扔几枚意思。

一日里，我一样经过这没有头的人，却有几个警察也过来，和他说了些什么。就在身旁，我不觉听了一下，大约是自这一日，上面下了新的时令，便是不得在街上行演了。

无头的人便释解起来，说是平日只是老实地坐在那里，并不妨碍行人；受来多少，任人自愿，从没纠缠；且是每日里收工，也把原地打扫一二，不留丝毫垃圾再去……。声音闷声闷气，从领子的洞里传出。

我看那些警察，对着一颗不存在的头颅处言说，很是滑稽，似是比平日里更有趣，便停下来，看热闹下去。

但是好言好语并未持续多久，气氛渐戚燥起来，“我不管你如何，总之有这指令，我便就要你走……”警察说。

无头人似乎也气愤起来，叫嚷道：“这是什么鬼世道，什么滥地界！你们已将我的头取了，现竟连这小营生也不许可，还要怎么样？”

说着，自将大外套扯了，他竟是真的没有头的……。

人都愕然，但警察终究还说：“那些是不关我的事的，你便是不可……”

无头人好像更溃裂，一把将上衣也脱掉了，胸口上竟再有一个大洞。他接着嚷说：“这里是不让给人活的，先是有人取了我的头，就像是你们这班的人；现在这路口坐演，辛苦终日也没有几个钱，而我的孩子也要吃饭，几日里，我把心也当卖了，才度过来，今天你们又收了我的摊生，我想是再没有法子下去了……这该咒死的人！这该咒死的时节！这该咒死的地景！……”

一个警察便上去，说：“你不要在这里闹……”边伸了手，来捉他的手臂。无头人正在激动下，就和他扎挣起来。

另一个老一点的警察，喝住他们，道：“你抓他干什么，也没用。这人就是弄了回去，想拍个正脸照都不行，怎么归档？怎么入监？终究是麻烦。”

那警察便松落，无头人甩了他的手，大叫：“活不下了，活不下了，呜呜呜……”哭了起来，很是哀考，只是看不到哪里可以掉下泪来。

少顷，又道：“罢了，罢了……”，便转身跑了。警察也不知如何好，把目光也看向圈了一圈的人们。

路灯亮了起来，原来昏昏暗暗的距离一下变得些许光怪，我和一堆愕然的人或警察站在那里，看着一个没有头的人越跑越远，开始还见身躯上透过一个亮点，眨几下眼，就全消却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