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襄：爱上爱情
文/晨晨衣
小时候，我住的那个地方叫做桃花岛。每年的三月，桃花争相盛开，如火如荼，香飘四海。我爱极了这鲜活明艳的颜色，常常痴想，生命当如这样一场绚烂盛开，便再无遗憾了吧？可惜，再美的花也是有季节性的，宛如一刹芳华，红颜弹指苍老。
果然，三月一过，林间落英缤纷，凄红满地。这翩跹的凋谢总要叫我难过上好些天，在我年幼的眼光看来，美丽的东西是不应该凋谢的。
每次听我伤怀悲感，柯师公总是摇头叹息，不以为然。呵！他是个瞎子，当然看不到这丰盛的美丽，也就无所谓得失。
桃花岛上并不是只有桃花，还有许多奇珍异宝。比如，一种头大身子小的鱼，它的叫声宛如婴儿的啼哭声，所以被叫作娃娃鱼。这种鱼必须成双成对的养在水里，方能无恙，若有一只不幸死去，另一只必不能独活，就如生死相随的情人一般。
又有一种只盛开在夜里，转瞬即逝的花，叫做昙花。我从来没有看过它的盛开，也无从知晓它的颜色。但是柯师公对我说，如果你能够在它盛开的一刹那间，对着它许下一个心愿，那么这个心愿就可以实现。而且，比流星更灵验。
我相信了这个说法。
所以，当那对可爱的大头娃娃鱼快要死的时候，我每夜都跑去等待花开，期盼能适时许下愿望，可保鱼儿不死。我举着火红的蜡烛，瞪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它，有时候，我又故意忽视它一会儿，然后冷不丁的抬头看它。但是，那羞涩的花苞始终不动声色，没有绽放出任何颜色。
柯师公见我这样每日每夜的守着一株植物，忍不住取笑我，嘴里念叨着，傻丫头，真是个傻丫头……
终于，在某一个夜里，我打了一个盹的功夫，就那么一个恍惚的时间里，它已经完成了从盛开到凋谢的全部过程，我还没来得及许愿，它就已经凋谢了。
第二天，柯师公告诉我，娃娃鱼死了的时候，我哭了。我突然厌倦了桃花岛，厌倦这个展示美丽，也毁灭美丽的地方。
我要回襄阳去，我对柯师公平静的说。
柯师公慌了。他一再的劝说，诱哄，欺骗也没能改变我的决心，尽管我当时只是个十三
岁的孩子，却已经固执如厮了。
其实，我知道柯师公担心的是什么，他是怕那个巫师所预言的不幸会真的降临在我的身
上，他怕我会真的落下一个形只影单，青灯古佛的孤苦下场。
这件事，要从我很小的时候说起，那时，我每天夜里都会听到一阵凄侧悲厉的歌声：“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以身相许？天南地北双飞……”
这声音似游魂的夜哭一般，时隐时现，或远或近，细若游丝。我被这歌声吓坏了，我惶惶哭泣，不能安睡。
我告诉父母，我经常听到莫名悲戚的歌声，然而，他们急急呵斥我，又匆匆四处各地聘请名医大夫回来，却没有人没能治好我，直到那个巫师的出现。他把一双干枯消瘦的手掌贴上我的印堂，声音暗哑低沉的说，这孩子在十六岁之前，不可以见陌生异性，否则必将孤苦一生，寂寂终老。
我那一生精明厉害的母亲相信了他的话，把我送上与世隔绝的桃花岛。我在这里度过美好却寂寞的十年，此刻，我是真的要离开了。
尽管外面的世界很不平静，征战连年，兵荒马乱，但这一切仍然令我感到非常新鲜，我想是要把属于我的欢乐时光全部拿回来，但是，母亲把锁在房里，严令不许外出。那个巫师的话对她就象一道魔咒，使她不得有一点放心。她虽是聪明绝代的女人，却也不敢拿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去冒险。在这一点上，天下所有的母亲都是一样的。
我为了证明自己可以和姐姐一样生活着阳光下，生活在平凡的人们之间，可以平等自由的和男女交谈，我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偷偷跑了出去，在终南山下，等到了我的姐姐和三弟。我为他们的吃惊感到得意，姐姐愤怒的责怪我，三弟也说不该胡闹，好歹再过一个月，满了十六岁，到时候天涯海角任你遨游，何必非要急在一时。
我但笑不语，他们那里了解渴望自由的心，是片刻也等不得的。
就这样，我们三人到了风陵渡口。可那场风雪实在太大，我们不得不在安渡酒店休息一晚。那一晚，姐姐私下一再叮嘱我，不可和陌生人随便攀谈。
我答应了。可当我听到“神雕大侠”那些激荡人心，快意恩仇的英雄事迹时，我就把姐姐的叮嘱抛到了九霄云外，忍不住央求那位宋大叔再说一点。
其实，这怎么能怪我呢？我左右不过是个初涉江湖的小姑娘，又在桃花岛上寂寞了这么多年，何曾知道听过这等与雕为友的奇人异事，哪能想象江湖上竟有这样艺高胆大，特立独行之人？
你有没有遇到过这样一种情况？当满屋子的男女老少都对一个陌生人赞不绝口时，当所有那些自命不凡的男人们都异口同声，满脸钦佩的去夸耀另一个男人时？当这个男人的事迹象瘟疫一样被人们四处流传时。你会怎么做？你会不会也象我一样对这么男人充满了好奇和憧憬，忍不住想要去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是的，这就是我最初抱着的唯一的目的，若一定要说我对他还有些其他的什么想法，那也是后来的事情了。
当西山一窟鬼中的大头鬼拖着我的手腕在风雪中飞行时，我的心情是莫名激动的，紧张，害怕，刺激……各种情绪混杂着，那一时刻，我忍不住想起了那个巫师的预言：这孩子在十六岁之前，不可以见陌生异性，否则必将孤苦一生，寂寂终老。
我本来是绝不相信这种荒唐话的，可是，为什么竟会在途中，好没来由的，就突突想起了这句话呢？
然而，传言终究是不可信的，他并没有长成如我想象的那样风流俊雅，英俊潇洒，但那精光四射的眼眸仍叫我心神恍惚了片刻。
我是个极好奇的孩子，故而，央求他带我去捉那只九尾灵狐。黑龙潭边，我看着他灵动飘逸的身姿如飞鸟般划过，在洁白的雪泥上美妙旋转，灰色的袖袍和一头黑发逆风飞扬……
终于，他抓到了那只火狐，滑来我的身边，把那狐狸仔细的看了一遍，叹息说，这只狐狸死了，只怕不中用，咱们去抓……
我没有听到他说什么，我只是嗅到了他身上那股因为运动而发出的微微汗味，那一股子淡淡的，男性的，阳刚的味道，足以迷乱一个十五岁少女的心。
在去百花谷的途中，我和他并肩而行，衣袂飘拂，风过发稍之际，听他用淡定自若的语气和我笑谈，指点江山，议论风物。我当是平生从未有过的快乐，一心只盼这一行程永无尽头才好。
繁华似锦的百花谷中，听他对周伯通凄凉倾诉对妻子相思之苦，神情黯然。我忽然就明白了那个预言。原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个江湖骗子的胡言乱语，想不到竟会一语成谶。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他拿出三跟银针，许我三个承诺，当我是个孩子一般。只是，他不知道，这个孩子有一颗早熟的心。
他是大侠，自然一诺千金。他藏在面具下的脸，苍白，消瘦，稍显沧桑，却依然英俊。十月二十四，他来襄阳为我送上生日贺礼，给了我一个女孩所能拥有的全部骄傲。我依稀见到姐姐眼中闪过的嫉妒之光。
当晚，他得知往事真相，痴痴守侯的十六年之约，蓦然成空，怎不叫他伤心欲绝，欲哭无泪，扯肝裂胆，痛彻心扉。
绝情谷底，对着我的第三根银针，我看到他眼底闪动感动的光芒。蓦的，我就想起记忆中那对生病了的娃娃鱼，那时，我年少的还相信童话，曾经为了许下心愿而夜夜苦守一株昙花，不敢入睡。
那么，我此刻，不顾艰难，不畏死亡的奋然跃下绝情谷，求他不要死，究竟是爱上了这个男人，还是爱上这个男人和他妻子的爱情呢？
襄阳城一战，我终于得见了他的妻子，白衣飘然，脱世出尘，宛如神仙之姿，当真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起他吧？
华山之颠，他终修圆满，东邪、西狂、南僧、北侠、中顽童，从此江湖永歌颂。十六年相守，终得携娇妻归隐，神侣佳话永流传。
其时正是：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此去经年，我一剑一驴，风裹青衣，浪游江湖，寻觅了一载又一载，打听了一程又一程，却始终没弄明白，我这样执作固执的寻觅着，寻觅的究竟是什么？
直到许多年后，当我容颜苍老的端坐在峨眉山庄严肃静的大殿里，澄澈的往事忽的顺水而来，纷沓浮现，我无忧亦无喜，心明如镜，方才幡然醒悟。
然后，我用极端清醒的声音，对我那些如花似玉的女弟子说了最后的一句话：我郭襄这一生，从没爱上过任何男人，我只是——爱上了——爱情！
文/晨晨衣
小时候，我住的那个地方叫做桃花岛。每年的三月，桃花争相盛开，如火如荼，香飘四海。我爱极了这鲜活明艳的颜色，常常痴想，生命当如这样一场绚烂盛开，便再无遗憾了吧？可惜，再美的花也是有季节性的，宛如一刹芳华，红颜弹指苍老。
果然，三月一过，林间落英缤纷，凄红满地。这翩跹的凋谢总要叫我难过上好些天，在我年幼的眼光看来，美丽的东西是不应该凋谢的。
每次听我伤怀悲感，柯师公总是摇头叹息，不以为然。呵！他是个瞎子，当然看不到这丰盛的美丽，也就无所谓得失。
桃花岛上并不是只有桃花，还有许多奇珍异宝。比如，一种头大身子小的鱼，它的叫声宛如婴儿的啼哭声，所以被叫作娃娃鱼。这种鱼必须成双成对的养在水里，方能无恙，若有一只不幸死去，另一只必不能独活，就如生死相随的情人一般。
又有一种只盛开在夜里，转瞬即逝的花，叫做昙花。我从来没有看过它的盛开，也无从知晓它的颜色。但是柯师公对我说，如果你能够在它盛开的一刹那间，对着它许下一个心愿，那么这个心愿就可以实现。而且，比流星更灵验。
我相信了这个说法。
所以，当那对可爱的大头娃娃鱼快要死的时候，我每夜都跑去等待花开，期盼能适时许下愿望，可保鱼儿不死。我举着火红的蜡烛，瞪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它，有时候，我又故意忽视它一会儿，然后冷不丁的抬头看它。但是，那羞涩的花苞始终不动声色，没有绽放出任何颜色。
柯师公见我这样每日每夜的守着一株植物，忍不住取笑我，嘴里念叨着，傻丫头，真是个傻丫头……
终于，在某一个夜里，我打了一个盹的功夫，就那么一个恍惚的时间里，它已经完成了从盛开到凋谢的全部过程，我还没来得及许愿，它就已经凋谢了。
第二天，柯师公告诉我，娃娃鱼死了的时候，我哭了。我突然厌倦了桃花岛，厌倦这个展示美丽，也毁灭美丽的地方。
我要回襄阳去，我对柯师公平静的说。
柯师公慌了。他一再的劝说，诱哄，欺骗也没能改变我的决心，尽管我当时只是个十三
岁的孩子，却已经固执如厮了。
其实，我知道柯师公担心的是什么，他是怕那个巫师所预言的不幸会真的降临在我的身
上，他怕我会真的落下一个形只影单，青灯古佛的孤苦下场。
这件事，要从我很小的时候说起，那时，我每天夜里都会听到一阵凄侧悲厉的歌声：“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以身相许？天南地北双飞……”
这声音似游魂的夜哭一般，时隐时现，或远或近，细若游丝。我被这歌声吓坏了，我惶惶哭泣，不能安睡。
我告诉父母，我经常听到莫名悲戚的歌声，然而，他们急急呵斥我，又匆匆四处各地聘请名医大夫回来，却没有人没能治好我，直到那个巫师的出现。他把一双干枯消瘦的手掌贴上我的印堂，声音暗哑低沉的说，这孩子在十六岁之前，不可以见陌生异性，否则必将孤苦一生，寂寂终老。
我那一生精明厉害的母亲相信了他的话，把我送上与世隔绝的桃花岛。我在这里度过美好却寂寞的十年，此刻，我是真的要离开了。
尽管外面的世界很不平静，征战连年，兵荒马乱，但这一切仍然令我感到非常新鲜，我想是要把属于我的欢乐时光全部拿回来，但是，母亲把锁在房里，严令不许外出。那个巫师的话对她就象一道魔咒，使她不得有一点放心。她虽是聪明绝代的女人，却也不敢拿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去冒险。在这一点上，天下所有的母亲都是一样的。
我为了证明自己可以和姐姐一样生活着阳光下，生活在平凡的人们之间，可以平等自由的和男女交谈，我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偷偷跑了出去，在终南山下，等到了我的姐姐和三弟。我为他们的吃惊感到得意，姐姐愤怒的责怪我，三弟也说不该胡闹，好歹再过一个月，满了十六岁，到时候天涯海角任你遨游，何必非要急在一时。
我但笑不语，他们那里了解渴望自由的心，是片刻也等不得的。
就这样，我们三人到了风陵渡口。可那场风雪实在太大，我们不得不在安渡酒店休息一晚。那一晚，姐姐私下一再叮嘱我，不可和陌生人随便攀谈。
我答应了。可当我听到“神雕大侠”那些激荡人心，快意恩仇的英雄事迹时，我就把姐姐的叮嘱抛到了九霄云外，忍不住央求那位宋大叔再说一点。
其实，这怎么能怪我呢？我左右不过是个初涉江湖的小姑娘，又在桃花岛上寂寞了这么多年，何曾知道听过这等与雕为友的奇人异事，哪能想象江湖上竟有这样艺高胆大，特立独行之人？
你有没有遇到过这样一种情况？当满屋子的男女老少都对一个陌生人赞不绝口时，当所有那些自命不凡的男人们都异口同声，满脸钦佩的去夸耀另一个男人时？当这个男人的事迹象瘟疫一样被人们四处流传时。你会怎么做？你会不会也象我一样对这么男人充满了好奇和憧憬，忍不住想要去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是的，这就是我最初抱着的唯一的目的，若一定要说我对他还有些其他的什么想法，那也是后来的事情了。
当西山一窟鬼中的大头鬼拖着我的手腕在风雪中飞行时，我的心情是莫名激动的，紧张，害怕，刺激……各种情绪混杂着，那一时刻，我忍不住想起了那个巫师的预言：这孩子在十六岁之前，不可以见陌生异性，否则必将孤苦一生，寂寂终老。
我本来是绝不相信这种荒唐话的，可是，为什么竟会在途中，好没来由的，就突突想起了这句话呢？
然而，传言终究是不可信的，他并没有长成如我想象的那样风流俊雅，英俊潇洒，但那精光四射的眼眸仍叫我心神恍惚了片刻。
我是个极好奇的孩子，故而，央求他带我去捉那只九尾灵狐。黑龙潭边，我看着他灵动飘逸的身姿如飞鸟般划过，在洁白的雪泥上美妙旋转，灰色的袖袍和一头黑发逆风飞扬……
终于，他抓到了那只火狐，滑来我的身边，把那狐狸仔细的看了一遍，叹息说，这只狐狸死了，只怕不中用，咱们去抓……
我没有听到他说什么，我只是嗅到了他身上那股因为运动而发出的微微汗味，那一股子淡淡的，男性的，阳刚的味道，足以迷乱一个十五岁少女的心。
在去百花谷的途中，我和他并肩而行，衣袂飘拂，风过发稍之际，听他用淡定自若的语气和我笑谈，指点江山，议论风物。我当是平生从未有过的快乐，一心只盼这一行程永无尽头才好。
繁华似锦的百花谷中，听他对周伯通凄凉倾诉对妻子相思之苦，神情黯然。我忽然就明白了那个预言。原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个江湖骗子的胡言乱语，想不到竟会一语成谶。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他拿出三跟银针，许我三个承诺，当我是个孩子一般。只是，他不知道，这个孩子有一颗早熟的心。
他是大侠，自然一诺千金。他藏在面具下的脸，苍白，消瘦，稍显沧桑，却依然英俊。十月二十四，他来襄阳为我送上生日贺礼，给了我一个女孩所能拥有的全部骄傲。我依稀见到姐姐眼中闪过的嫉妒之光。
当晚，他得知往事真相，痴痴守侯的十六年之约，蓦然成空，怎不叫他伤心欲绝，欲哭无泪，扯肝裂胆，痛彻心扉。
绝情谷底，对着我的第三根银针，我看到他眼底闪动感动的光芒。蓦的，我就想起记忆中那对生病了的娃娃鱼，那时，我年少的还相信童话，曾经为了许下心愿而夜夜苦守一株昙花，不敢入睡。
那么，我此刻，不顾艰难，不畏死亡的奋然跃下绝情谷，求他不要死，究竟是爱上了这个男人，还是爱上这个男人和他妻子的爱情呢？
襄阳城一战，我终于得见了他的妻子，白衣飘然，脱世出尘，宛如神仙之姿，当真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起他吧？
华山之颠，他终修圆满，东邪、西狂、南僧、北侠、中顽童，从此江湖永歌颂。十六年相守，终得携娇妻归隐，神侣佳话永流传。
其时正是：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此去经年，我一剑一驴，风裹青衣，浪游江湖，寻觅了一载又一载，打听了一程又一程，却始终没弄明白，我这样执作固执的寻觅着，寻觅的究竟是什么？
直到许多年后，当我容颜苍老的端坐在峨眉山庄严肃静的大殿里，澄澈的往事忽的顺水而来，纷沓浮现，我无忧亦无喜，心明如镜，方才幡然醒悟。
然后，我用极端清醒的声音，对我那些如花似玉的女弟子说了最后的一句话：我郭襄这一生，从没爱上过任何男人，我只是——爱上了——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