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充分均衡》笔记
一、难道你比社会系统都聪明吗
作者是美国加州伯克利机器智能研究院的决策理论和计算机科学家埃利泽·尤德考斯基(Eliezer Yudkowsky)。
这是一本非常“硬”的书。这不是科普,而是尤德考斯基本人提出的一个经济学理论。而这个理论是如此重要,我相信你一旦了解了,就几乎每天都会想到。
假设你手里有些多余的钱,你想把钱投入股票市场。但你只是一个散户,你并没有受过专业的金融训练,没有时间全职研究股市,你也没有什么内幕消息,你甚至对起码的宏观经济数字都不了解,你甚至都没仔细研读过上市公司的财务报表。
但你仍然相信有一支股票将会在短期内上涨,你认为这支股票被低估了,所以你决定买这支股票。
那我就想问问你,你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有没有扪心自问过:有那么多专业的金融公司在炒股,他们有第一流的金融人才,全天都在研究股票,他们仔细研读了市场上所有的信息,他们有超级计算机的帮助,如果股价被低估了,这些人为什么不知道?
毕竟,如果股价真的被低估了,那些公司早就下手了,股价就会被提上来。凭什么有这样明显的赚钱机会会被你,一个业余股民抓住?你凭什么认为自己的突发奇想比那么多专业人士的辛苦研究都厉害?
这个问题并不仅限于炒股。
再比如说,你突然想到一个创业的好点子,你决定游说风险投资公司,或者干脆先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办个公司大干一场。
那我就想问问你,你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有没有扪心自问过:现在创业的人那么多,各个公司每时每刻都在寻找好点子,如果这个点子真的这么好,为什么没有人已经用它创办了公司?
再进一步。有一天你上微博,看到一条消息,说国家发生了什么什么不合理的事情。你心里就想,难道这帮官员都是傻子吗?我有一个主意立即就能解决问题!所以你激情满怀,决定写一篇文章指点江山。
那我就想问问你,你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有没有扪心自问过:这么简单的解决方案,你一个围观群众都想到了,怎么政府官员就没想到呢?
所有这些问题,都是:“你 vs 社会系统”。
难道你比社会系统都聪明吗?
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需要用到一个经济学概念:“均衡”。使用均衡思维,我们就能够判断,
- 什么时候市场是“有效的”,那意味着你没有什么做大事的机会
- 什么时候市场对你是有机可乘的
二、”有效市场“和做大事的机会
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在做平常的事,拿平常的回报,但每个人又都想做点大事。所谓大事,就是超出平常的预期,并且获得超出平常的回报。
比如说,中国肯定有很多人比马云聪明而且比马云努力,那为什么马云做了如此不平常的事情,而那些和他水平相当的人只能做一些平常的事情呢?
一般分析这种问题,人们总爱说什么要梦想啊、要努力啊之类的话,但这样的回答都犯了一个本质错误。当你在说梦想和努力的时候,你是在和你自己较劲。“大事”可不是跟自己比较出来的,你得跟别人比较。
那有人说,一般人的智商是100,每天工作八个小时,而我的智商是120,我每天工作十个小时,这样算不算超出平常呢?是,你这么做的确可以进入更高端的行业,获得高于全国平均水平的工资,但你这仍然不算是做大事,因为你的回报和你的付出、你的才能是划等号的,你只不过是在跟你的小学同学较劲而已。
真正的大事,是你要和“市场”较劲。有才能、愿意努力的人太多了,你真正需要的东西,叫做“机会”。
机会不等于随机的运气。这本书说的,就是到哪里寻找机会。
0x1:个人 vs 市场
中国人,无论是初出社会的年轻人,还是久经沙场的大爷大妈,所有人似乎都觉得自己很懂房地产,尤其是中国的房地产。每个人都能对国家的政策和未来的房地产走势评论上几句,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
其实我们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在某一时刻感觉自己比市场上的老手还聪明,绝大多数情况下,这只是错觉。
其中中国的房地产从97年房改之后,发展到今天,之所以会有这种局势,是在历史约束条件下的复杂博弈结果,不是简单的几句话就能说明白的。当下的这个局面,其实已经达到了某种局部均衡态势。
如果你认为你发现了一个别人没发现的机会,你其实是在质疑市场的“有效性”。 要想明白这个问题,我们需要一点微观经济学。
咱们举个例子。你坐在路边一个餐馆里吃饭,你发现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有一张一百元的钞票,那你是否应该出去把钞票捡起来呢?
经济学家不会出去捡的。街上那么多人,如果真的是张钞票,肯定早就被人捡走了!换句话说,经济学家认为对于钞票而言,人来人往的街道是一个“有效市场”。在有效市场里所有机会都会迅速被人填补,一张百元大钞不太可能等着被你发现。
你好好体会一下这个思维方式。我说的可不是你的眼神不如街上那些行人,我说的是行人那么”多“,他们不太可能发现不了钞票。同样道理,政府和房企不可能不知道百姓口中说的那些问题。
这也不是因为我们百姓不是房地产经济学家或者政府高官,而是因为参与找漏洞的专家很多。如果街上冷冷清清没有什么行人,或者房地产是个刚刚出来的新事物,那就可能不是“有效市场”。
与其纠结于自己“有没有资格”,不如分析这个市场的有效性。
0x2:有效市场什么样
世界上最有效的市场,大概就是股市,特别是炒短线的股市。咱们想想,股票市场有这么几个特点,
- 股市里有很多很多钱,巨额的利益吸引到无数第一流的人才来研究股票
- 股市里有很多很多数据,研究者能得到充分的信息
- 正确的判断会带来巨额的奖励
- 一旦有人作出判断,他马上就可以采取行动
这就意味着,任何有用的新信息,都能迅速体现在股价上。腾讯的股价到底是389元还是389.5元,这点微小的差异对大金融机构来说都是很大的利润,他们愿意下很大的功夫研究。那在这种情况下,你凭什么认为你一个业余股民,居然能打败市场呢?
那你可能说,不对啊,有很多散户就是从股市里赚了大钱啊。那种情况最大的可能是运气,散户可能偶尔赌赢了。还有一种可能是机构比较重视短期,如果你选择长期持有某些股票,如果赌对了经济大势,也许也可以赚钱。
什么叫“有效市场”呢?经济学家的定义很简单,那就是价格完全由供给和需求的平衡决定。凡是想买这个东西的人都能轻易买到,凡是想卖这个东西的人都能轻易卖出,这就是有效市场。 如果需要一定的“资格”才能买卖,或者出现有价无市、有市无价的情况,那就不叫有效市场。
有效市场里,买卖双方,都既不会感到占了便宜,也不会感到吃亏。有效市场里任何时候都是买卖的好时候。这是因为,在有效市场里,你无法真正预测一件商品未来价格的走向。
比如说,你知道腾讯公司下个月要推出一款新产品,你对这个产品很有信心,所以你判断,到时候腾讯的股价会上涨10%。但是,且慢!
我想问问你,要开新产品发布会的消息是公开的,你知道,市场上的机构们也都知道啊。如果腾讯股价真的会因为这个新产品上涨10%,这些机构”现在“就会买入,他们会一直买,直到股价已经涨到10%为止,要知道,哪怕0.1%的利润空间也是好的啊。
之所以现在股价没有到你预估的水平,只能说明机构们认为这个新产品是有风险的。也许到时候新产品满足不了市场预期,股价根本就不会上涨。
机遇和风险,你知道的所有信息,市场都”已经“知道了。有效市场里的任何新信息,都会立即体现在价格之中。所以你无法做出更好的预测。
所以,你不应该指望在有效市场里干什么大事儿。金融行业的工资确实高,如果你有才能又够努力,你完全可以加入金融行业拿一份高工资,但这可不是说你”打败“了市场,你只不过是被市场选择而已。金融行业从业者并没有获得超出他们的努力和才华的回报,否则市场就会吸引更多人进入这个行业,冲淡他们的工资。
当然,市场的“有效性”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可能有些基金经理就是特别聪明,可能对这些人来说,市场是无效的。也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才能使得市场变得更有效。但是问题就在于,市场对”你“来说,已经是非常有效了。
想要获得超额回报,就不要选择有效市场。那我们应该选择什么样的市场呢?“无效”市场吗?
0x3:房产市场是有效的吗?
你可能没想到,房产市场,并不是有效市场。有效市场中几乎任何人都无法预测价格走向。而房价的走向,对很多人来说是可以预测的。
比如说,我认为北京的房价被高估了,将来一定会下跌。这不仅仅是我的观点,而是一大批经济学家的共识。但问题就在于,虽然我们有正确的预测,但我们无法用这个预测获利。
如果你有北京的房产,你的确可以利用这个预测获利,你只要卖房就行。但你卖房子并不能让北京房市变成有效市场,因为我不能卖北京的房子。
如果我是一个很大的基金的经理,我判断北京房价将要下跌,我能从中获利吗?答案是不能,因为我手上并没有北京的房子。在有效市场里,就算我没房子,我也可以从有房子的人手中借到房子,先把房子卖了,等到房价下跌以后再把房子买回来还给他们。可是房产市场不允许我这么操作。
那些有知识又有钱的“外人”,就算是金融大鳄,也没有任何办法用知识在高估的房市中获利,所以房产市场不是有效市场。有效市场里任何时候买卖都是对的,而房产市场是个无效市场,那现在应不应该买房,你就得好好想想了。
好,现在我们发现了一个无效市场。可惜我们仍然无法从中获利。
有效市场中你干不了大事,房地产市场中你也干不了大事,那到底什么地方才能干大事呢?
0x4:做大事的机会
这本书的作者尤德考斯基就做了件大事。尤德考斯基的妻子得了一种叫“季节性情感障碍”的病,每到冬季就会抑郁。这个病是因为阳光照射太少导致的,标准的治疗方法是买一个医用的灯箱,每天用灯箱照射一小时就行。
但是尤德考斯基的妻子对灯箱没什么反应,还是抑郁,于是医生又给了建议,说你们干脆冬天就搬到南美洲去生活,那里的光照足。于是有一年冬天尤德考斯基的妻子就去了智利,果然不抑郁了。
可是年年冬天到智利度假可有点贵啊。尤德考斯基就想,灯箱不行,去智利就行,那是不是因为灯箱的光照不够强呢?那我能不能加大光照的剂量呢?
但尤德考斯基没有立即采取行动。他想到,如果加大剂量管用,那医生为什么不知道呢?难道就没有人做过相关的研究吗?他上 Google 搜索相关研究,没有结果。他还花6美元买了一本专门讲季节性情感障碍的书,书中也没提到加大光照剂量的疗法。
尤德考斯基索性还是行动了。他花600美元买了130个 LED 灯,把卧室里到处布满了灯,每天早上用强光照射妻子,结果居然真的治好了妻子的病。
这件事很值得思考。那么多人研究医学,这么简单的一个解决方案,为什么没有人做过呢?
到底是什么样的系统,有这样的空子可钻呢?
二、坏系统的逻辑
世界上有些事儿明显不对,但是它就是能继续存在。
有些新生儿会得一种叫做“短肠综合征”的病,消化系统太弱,必须用静脉注射补充肠外营养。美国的肠外营养制剂中,是用大豆油来提供脂肪。但是有研究表明,大豆油会伤害新生儿的大脑和肝。结果用这个制剂补充营养等于饮鸩止渴,美国患有短肠综合征的婴儿到4岁时候的死亡率,高达30%。
所幸的是有科学家临床实验发现,如果用鱼油来配制的肠外营养制剂,就可以把死亡率降到9%。那就赶紧都改成用鱼油呗?
但美国食品药物监督局(FDA)并没有批准用鱼油的制剂。FDA 不批准,鱼油制剂在美国就是非法的。从1961年到现在,无数婴儿因此死亡,但是 FDA,它就是不批准。
正常人听说这个国家的政府居然这么办事,一定会问一个基本问题:为什么,没有人,造反?
0x1:“低垂的果实”
这本书的主题是个人如何打败社会系统。上一章我们重点讲了“有效市场”这个概念,我们知道个人要想打败一个有效市场实在是太难了。那机会在哪呢?一个思路是寻找那些正在高速发展中的新兴市场,这种市场里的机会还没有来得及被占满。但新兴市场稍纵即逝,你得先有积累才可能抓住机会,而更可能的情况是等你在一个领域积累好了风口也过去了。
尤德考斯基更关心的是, 我们“平时”能不能就抓住一些机会。
比如说,也许社会上有一些看起来非常成熟的系统,因为这个系统有内在的缺陷,导致它会遗漏一些“低垂的果实”,一些明明很轻易就能解决的问题,它就是没给解决。这些低垂的果实,就是我们的机会。
美国医疗系统,大概是世界上尚在运行的最不合理的系统。尤德考斯基用 LED 灯给妻子治病,也许就抓住了一个系统漏洞。一个美国家长如果拒绝 FDA 指定的肠外营养制剂,他就是抓住了系统漏洞。
社会主流告诉他们应该“那么”做,但他们非得“这么”做,而这么做的结果是得到了超出系统预期的利益。
那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应该相信社会系统随波逐流,什么时候应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呢?这才是最根本的问题。想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首先得从原理上认识,为什么明明是个坏系统,还能长期存在。
为此我们需要了解一个重要概念。
0x2:均衡
咱们先说个真实的例子。新浪微博可能是为了盈利,搞了些让用户非常反感的做法。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又有技术又有资金,你能不能做一个更好的微博,比如说叫“后浪微博”,去干掉新浪微博呢?
这种事儿,就是能做也不应该做的事儿。简单起见我们姑且把微博用户分为两种人,一种叫“大V”,一种叫“读者”。大V发微博,读者看微博。
好,现在有个各方面条件都更好的后浪微博。如果大V和读者一起转移到后浪微博,那当然是皆大欢喜。问题就在于,谁先转移呢?读者不会先去的,因为那里没有大V。大V也不会先去的,因为那里没有读者。
你看出来没有,推出一个新的微博系统,和推出一个新的电视机品牌,是完全不同的事情。比如现在大家都在买一个品牌的电视机,你搞了一个新的品牌,你要想吸引我买你的品牌,你只要说服我就行了。我觉得新的好,我自己就可以采取行动。
而微博的局面则是我单方面采取行动没有意义。必须别人也动了,我动才有意义。这种任何人都无法单方面采取行动做出改变的局面,就叫做“均衡”。
之所以用这个词,是因为这是多方共同达成的局面,各种势力取得了平衡,
如果你了解博弈论,你可能听说过“纳什均衡”。
均衡,是非常稳定的局面。有这样的局面新浪微博根本就不担心什么竞争对手,不搞一些不受欢迎的小动作简直就是跟钱过不去。
说到这里,请注意,我们说的都是系统的内在逻辑如何如何,可不是系统的参与者如何如何。新浪微博用户并不比电视机用户愚蠢,新浪微博也并不比电视机品牌坏,仅仅是因为这两个系统的内在逻辑不同,而导致了不同的局面。
前面说的“有效市场”,是一个均衡局面,而且是个好的均衡局面。而有些局面看起来很不好,可是它是均衡的,所以它就能长期存在。
同样的道理,在职场工作中也非常常见。你身处一家公司中,看到了一些不好的组织行为,你想发声制止、甚至主动改变自己的做事方式,即所谓”做正确的事“,但是你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组织陷入了一种”路径锁死“的均衡局面。你作为单方面的个体,很难通过单方面的改变,扭转整个组织的均衡态势。你,无功而返...
有了均衡这个概念,我们就可以分析一下为什么美国医疗系统会放着低垂的果实不摘。
0x3:两因素市场
为什么 FDA 不禁止使用大豆油配置的肠外营养制剂,批准使用鱼油配置的制剂呢?一个重要理由,是相关的研究做得还不够“彻底”。是,现在有研究证明大豆油对新生儿有毒,可是那项研究中只有47个受试者,而想让 FDA 改变主意,按照规定,你得有“大规模可重复研究”才行。FDA 的决策者家里并没有孩子得病,他们更关心的是照章办事,而不是风险。
那为什么没有人搞这个重复研究呢?为什么没有人研究尤德考斯基给他妻子治病的那个疗法呢?这就涉及到现代科研体制的问题。
用尤德考斯基的话说,科研体制,是个“两因素市场(two-factor market)”。
想要开展一项科研,必须满足两个因素才行。
- 第一,得有科学家愿意做这个科研。
- 第二,科学家干活不能白干,还得有“赞助人”愿意资助这个科研。
表面上看,搞科研的目的肯定是为了造福人类。但实际上,科学家也好,赞助人也好,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别的东西。
科学家选择科研课题,首要目标是论文要能被人引用。现代学术评价体系是非常量化的,谁被引用的次数多,谁造成的影响就大,谁就有更好的学术地位。
那赞助人是不是最关注造福人类呢?也不是。赞助人包括各个大学、学术机构和科研经费的发放者,他们最在乎的东西,是声望。我给你一笔钱搞研究,你写一篇很厉害的论文,让我们机构和基金的名字出现在第一流的期刊上,那我就觉得这个钱花的值。如果我钱花了你什么新闻都没制造出来,那我的政绩在哪里?
这两个因素一起起作用,那么现代科研体制的价值观就是求“新”。哪个项目能取得新突破,哪个项目就能带来更高的引用率,哪个项目就能发表在更好的期刊上,哪个项目就会有科学家愿意做,有赞助人愿意支持。
为什么美国科研系统非常关注一些特别罕见的病,而对普通大众的一般疾病的新疗法、便宜的解决方案,都不怎么关注,就是这个道理。
那么我们再想想“验证使用大豆油配置的肠外营养制剂对婴儿有害”这个项目。首先它没有提出新思想,别人几十年以前就已经做了相关的研究,你再做一遍也只是重复了别人的结果而已,这样的研究不会有很多人引用,这个工作谁做呢?其次,大规模实验需要很多很多科研经费,这个钱谁出呢?
如果科研体制是个单因素市场,你只要能找到一位不顾个人名望得失,愿意无私奉献的科学家就能解决问题。或者你能找到一个特别关注人命的基金也行。可是科研体制是个两因素市场,你必须同时找到一个无私的科学家和一个无私的基金,这可就太难了。正因为这样,科研体制是一个均衡系统。
验证肠外营养制剂的毒性只是一个简单的研究,能救那么多孩子的命,这显然是个“低垂的果实”。可是堂堂的现代科研体制,居然就没有能力摘取这个低垂果实,所以它是个“不充分”的系统。
不充分,又是均衡的,这就是这本书的书名《不充分均衡》的来历。
从外部看来,不充分均衡系统都是坏系统,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留着不解决,实在太腐败、太愚蠢了!可是从内部来看,系统的每个参与者都在按照自己利益最大化的原则做事。他们都非常理性,没有人是愚蠢的!
两因素系统,在很多所谓的大公司内部也普遍存在,我们知道,一个公司在扩大到一定规模后(往往是超过1w人),企业内部的组织架构和层次就会变得十分复杂,甚至成为了某种小社会。
在这样的组织内部,你想要推动某项创新,开展某个课题,必须满足两个因素才行。
- 第一,得有其他团队(产品、技术、设计、甚至你的领导)愿意支持这个项目。
- 第二,其他团队的参与者活不能白干,还得有“评价者”认可这个项目的价值,而这个评价者是谁呢?可能你听到的很多说法是”客户“,但实际情况是,大多数情况下这个评价者是”公司的高层领导“。
这两个因素就形成了一种不充分均衡,在这种组织里,每个参与者都会很理性,大家都选择让自己利益最大化的事情,也就是”风险低、创新小“的项目。所以到了年底汇报绩效的时候,每个人的绩效似乎都”很好“,但是从整体上看,整个组织的绩效就不太好了。组织的产出越来越趋于平庸化。
不充分均衡,也是均衡。所以如果你不是政治强人或者亿万富翁,你无法改革这样的系统,其实就算你是政治强人或者亿万富翁你也很难改革。但是作为个人,你可以从这样的系统中给自己谋取一点超出市场预期的利益。
正因为有大量不充分均衡系统存在,这个世界才留下了各种低垂的果实,才给了我们机会。
所以,下次再有一个不寻常想法的时候,不要用“我不是专家,我想的能对吗?”这个问题自我打击。你要问的正确问题是,
- 第一,这个市场是有效市场吗? 如果是有效市场,那就放弃。
- 第二,这是一个不充分均衡吗?
如果是不充分均衡,那专家就不足惧,专家想要的跟你想要的东西的不在一个维度,他们并不在乎某些低垂的果实。
美国每年死于医疗事故的人数比死于车祸的人数都多。就在不久之前,仅仅因为医生不爱洗手,每年就能杀死成千上万的病人。什么都听医生的、跟着体制走,真有可能掉沟里。有时候你就是得自己主动行动。
如果我是短肠综合征婴儿的家长,我会自己了解到有那样的研究,我会了解到,欧洲生产的一种肠外营养制剂用的不是大豆油而是鱼油,我会给孩子用欧洲的制剂,我不在乎 FDA 说我违法不违法。如果我知道有些内容被新浪微博漏掉但是别的地方有,我会一边用着新浪微博,一边去别的地方寻找低垂的果实。
三、大学教育和吹捧文化的共同原理
上一章我们讲了一个关键概念,叫“两因素系统”。这种系统非常稳定,但可能是不充分的均衡,会留下低垂的果实,给我们提供机会。这一章,我想把这个知识用到两个实际的例子上去。
- 一个是我们为什么要上大学
- 一个是有些人为什么要吹捧领导。
有个新闻很有意思。美国总统特朗普的内阁会议上,副总统彭斯,在3分钟内,对特朗普进行了14次吹捧。而且彭斯用的还是第二人称:“在你的领导下,取得了如何如何的成就……”
美国人的确喜欢当面夸奖人,但一般都是上级夸下级,像彭斯以这种规模对领导的吹捧,是极其罕见的,连咱们中国人都感到肉麻。美国媒体根本看不下去了,CNN的新闻标题是《彭斯把吹捧提升到了新高度》、《彭斯对特朗普说我爱你》。
堂堂副总统何以至此呢?咱们先从“上大学”这件事讲起。
0x1:上大学有用吗?
乔治·梅森大学经济学教授布莱恩·卡普兰(Bryan Caplan)最近出了本新书,叫《对教育的指控》( The Case Against Education )。大西洋月刊杂志刊登了这本书的节选,这里我把卡普兰的观点给你大致说说。
卡普兰的观点是,对个人来说,上大学或许很有用,但是对国家来说,大学正在浪费资源。
这个观点可不是卡普兰突发奇想,这是相当一部分经济学家共同的看法。
卡普兰列举了几个关键事实,有些你知道,有些你可能不知道。
- 第一,大学教育非常贵。现在美国私立大学一年的学费加上生活费,等于一个中等家庭的全部收入。这还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你还把四年宝贵的青春花在了大学里,在此期间你一分钱没挣到,不为社会创造任何价值。
- 第二,大学其实并不能让人学会很多东西。你是上了很多门课程,但是如果毕业以后不直接使用那些知识,你很快就会把它们全忘掉。
那你可能说,不对啊,具体的知识并不重要,大学真正教给我们的就是忘掉了具体知识之后剩下的东西!比如说科学的思维方式。但你这可能是一厢情愿。
现代人需要懂一点统计知识才能理解一些新闻事件,统计的观念很重要吧?有人测试表明,心理系的大学生经过四年学习,统计观念确实增强了,因为他们始终在运用这些知识,而化学系的学生也上了概率统计课,可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在真实世界使用统计观念。
卡普兰教经济学,他测试了40个经济系大学生,结果是四年下来,真正掌握了经济学思维方法的,只有4个。
有人测试了大四学生的基本逻辑推理能力,发现和大一新生水平一样。
这些结果让人非常无语,等于说大学四年白上了。那为啥还要上大学呢?这是因为,
- 第三,大学真的很有用。大学的用处并不体现在知识上,而是体现在工资上。大学毕业生的入行平均工资,比高中毕业生高73%,而且这个差距还在不断增大。
但是请注意,这个作用只是针对个人的。
- 第四,对个人来说,每多受一年教育,你的收入会提高8%-11%,但对于整个国家来说,国民平均受教育年限每增加一年,国民的平均收入只会增加1%-3%。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说白了,就是如果全国所有人都上大学,大家的收入并不会因此提高多少,但是如果你”比别人“多上了大学,你的收入会有明显提高。
比如说,有人统计了美国的500个工作岗位,从1970年代到1990年代这20年间,这些工作岗位的入行平均受教育程度提高了1.2年,可是这些岗位的工作内容基本没变。同样的工作,过去高中生都能干,为啥现在非得用大学生?
在经济学家看来,上大学的真正目的,是发出一个信号。
0x2:信号系统
“信号”,是个很重要的经济学思想。信号解决了信息不对称的问题。
《不充分均衡》这本书中有个比方。比如现在有人建了一个魔法塔。进入这个魔法塔对你没有什么直接的好处,而且一旦进去,你必须待满四年才能出来。但是这个魔法塔真有魔法:它会识别人,只有智商超过100、而且拥有一定意志品质的人才能进去。
那你愿意进去消耗四年时间吗?先别着急决定。先想想这个问题:如果你是个雇主,你会怎么看待魔法塔。
雇主会优先雇佣从魔法塔里出来的人。因为这些人证明了自己的智商和意志品质。那些没进入过魔法塔的人也许也有高智商和意志品质,但是他们无法向雇主证明这一点。
进入魔法塔,你就发出了一个明确的高智商和优良意志品质的信号。有这个信号的人越多,没有这个信号的人就越不利。
这个魔法塔就是一个两因素系统:雇员需要发出信号,雇主需要接收信号。这个系统会非常稳定,以至于哪怕有人在魔法塔门口收钱,还是会有人抢着要进。随着想进入魔法塔的人越来越多,魔法塔还会提高准入要求,比如智商要超过120、还得有一项文体特长才行。
这个魔法塔,当然就是大学系统。大学系统一旦建立了声望,你说我再搞个别的系统与之竞争,那都是几乎不可能的,因为最先去新系统的肯定是那些智商不到120的人,结果就是不进大学就等于承认自己的智商不到120。
这就是信号的作用。哪怕上大学什么都学不到、哪怕上大学又花钱又花时间,只要大学能提供这个明确信号,人们就必须得想方设法上大学。如果别人都上大学了,你就更得上大学,这也是为什么各种工作的学历要求水涨船高。
宁可做一些对自己不利的事儿,也要发出信号,这个现象在自然界和生活中都普遍存在。
- 有些雄性鸟类有非常漂亮的尾巴,其实这个尾巴太大了已经影响到了它们的灵活性和生存,那为什么还要这个尾巴呢?因为尾巴是一个信号,能够向雌鸟宣告自己的身体强壮,能负担得起这个累赘。
- 为什么有人喝酒要喝到自残的水平?这也是证明身体好的信号。
- 穿戴奢侈品,更是发信号。
- 做生意的人需要豪车充门面,这不是非理性,这是在发出信号。
- 每年到年底,二手车买卖市场就会非常火爆,很多在大城市打工的小镇青年会尽自己的最大能力去负担一辆好车,为的是回到自己的小镇和村里,引来别人羡慕和称赞的目光。这也是在发出信号。
“对自己不利”恰恰是高水平信号的特征。发信号的代价越大,这个信号才越可信。
有了这个信号理论,我们就能理解为什么彭斯要吹捧特朗普了。
0x3:吹捧领导的艺术
咱们先思考一个问题,如果要拍领导马屁的话,你说是私下拍好,还是公开拍好呢?
很多人以为吹捧是对领导的一个“情感服务”,是领导本人爱听好听的话,那似乎是私下的吹捧比较好,好话他也听到了,大家形象还都不受影响。
可是我们想想,领导应该都是比较理性的人,他很可能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情感服务。但是领导需要你的忠诚。
想要发出一个明确的忠诚信号,应该公开吹捧。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对领导的态度是这样吹捧,那你下次如果反对领导,不就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了吗?更进一步,如果能吹捧到肉麻、甚至有点丧失人格的程度,你就付出了一个很大的代价,那么这个信号就更加可信。
彭斯为什么要如此肉麻地公开吹捧特朗普呢?这里面有个新闻背景。我们知道,去年大选前一个月,特朗普曾经被爆出了多年前侮辱女性的言论,当时是他竞选过程中的一个最大的危机。就在今年12月初,有媒体爆料,那次危机的时候,彭斯一度跟共和党高层接触,曾经设想过搞政变取代特朗普,自己去竞选总统!而这个月的同一期大西洋月刊上,更是有一篇长文,说现在上帝给彭斯准备了一个角色,就看彭斯怎么表现了。
在这种情况下,彭斯急需让特朗普对自己放心。那彭斯怎么表明心迹呢?私下说作用不大,所以彭斯选择了在电视台记者在场的情况下一次厚颜无耻的吹捧。这件事儿一做就等于说彭斯很难政变自己当总统了,媒体都看不起他。
彭斯用自残式的吹捧发出了忠诚的信号,想必能收获领导的信任。
那如果别的官员也都学彭斯发这样的信号,领导人也像雇用大学生一样只用发了信号的人,整个官场就会形成吹捧文化,那就非常不好看了。
那为什么不是所有官场都有这种吹捧文化呢?因为像彭斯这样对领导的地位构成直接威胁的情况并不多,在大多数国家的历史的大多数时期,大多数官员无须发这么强的信号。他们无须证明。
无须证明,这就是摘取信号系统低垂果实的关键。
0x4:无须证明的人
大学系统也好,吹捧系统也好,最重要的作用机制都是发信号。发信号的代价越高,信号就越强。而发信号的目的,都是为了证明自己,或者是证明自己的能力,或者是证明自己的忠诚。
那如果有人无须证明这些,他应该怎么做呢?
比如说,如果你根本就不想给别人打工,你想要自己创业,或者你家就有个企业等着你去,或者有公司已经看中了你的才能,那你还应该上大学吗?如果你不了解大学这个魔法塔的真实情况,你看到聪明人都去上大学,就以为大学必定是个极好的东西,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去上大学,你就是被系统给忽悠了。
比尔·盖茨和扎克伯格都是从哈佛大学退学的。乔布斯从一开始就质疑上大学的意义,他跑去旁听了几门课,而对文凭不屑一顾。他们有比上大学更重要的事要做,他们认为自己无须证明。
同样道理,如果一个人已经得到了上级领导的信任,他就没有必要再公开吹捧领导了,因为他无须证明。事实上历史上出现大规模的吹捧文化往往是信任危机的结果。
所有不充分均衡系统都有低垂的果实,但并不是所有低垂的果实都是”你“的机会。当同学都去上大学,同事都在吹捧领导的时候,如果你无须证明,你就没有必要随波逐流,你就战胜了那个系统。
四、怎样用知识和世界相处
苏格拉底有一句名言:“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一无所知。”我每次听到这句话,都感到非常荒唐。
苏格拉底是圣人,但是圣人的话也是有具体背景的,不能直接当鸡汤喝。你怎么可能唯一知道的就是一无所知呢?如果你一无所知,那要你有何用呢?
比如现在有个事儿,大家正在议论该怎么办,看老王过来了,说老王你有什么意见?老王如果高调地来一句“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一无所知”,那就等于宣告了两点。
- 第一,这事儿你们别指望我,我不负这个责任。
- 第二,如果现在谁说他有主意,我这个高姿态就是告诉你们:有主意的人傲慢无知,连苏格拉底都说他一无所知,你居然敢说你知道?
我觉得我们学习知识和哲学,千万别学成老王这个样子。
我们学习知识,就是为了关键时刻敢于为自己甚至为别人负责任,我们就是要在关键时刻决定该怎么办。
尤德考斯基的《不充分均衡》这本书的最主要思想就是“不充分均衡”这个概念,咱们其实已经说明白了。这章要探讨的,是作为个人,应该怎么处理好知识和社会的关系。
这本书全部的意义,就是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漏洞,哪怕你不是专家,你也不应该全听专家的。
0x1:医生到底行不行?
我想请你回忆一个自己找医生看病的经历。从道理上讲,医生都经过专业的训练,而我们并不懂医学,所以我们如果有病就应该把性命交给医生,医生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对吧?但这件事儿并没有这么简单。
尤德考斯基讲了一个他的经历。他一度受到头皮屑过多的困扰,去医院看了皮肤科,医生告诉他这是湿疹,给他开了药。尤德考斯基回去用了药,结果根本不好使。尤德考斯基也很相信医生,心想既然医生给的药无效,也许这个病就是没法治的,那也就算了,头皮屑多点就多点吧。
后来尤德考斯基为了减肥,尝试了所谓“生酮饮食”,结果发现头皮屑突然暴增!这回他没去医院,自己先上网 Google 了一番,他居然找到一些文献,说这个症状表明头皮屑是真菌引起的。这种真菌爱吃生酮,所以生酮饮食会让真菌的大量繁殖,所以头皮屑才会大量增加。
那如何才能杀死这种真菌呢?还是互联网告诉尤德考斯基,只要用含唑的洗发水洗头就行。尤德考斯基进一步了解到,美国生产的所有含唑洗发水的唑浓度都只有1%,而有研究表明,如果用浓度是2%的洗发水,效果能提高一个数量级。他又搜索到,泰国的一种洗发水的唑浓度就是2%。
于是尤德考斯基买了泰国洗发水,根本没跟医生交流,自己就治好了自己的头皮屑。
那从这件事儿上,我们能得出一个什么结论呢?
有时候医生能表现出极高的专业素质,有时候医生的表现还不如自己上网搜索。现代医疗体系,显然是有漏洞的。
0x2:医疗是个无效市场
尤德考斯基认为,医疗体系不但不是个有效市场,它甚至都不是个市场。
如果医疗服务是市场化的,那最根本的一条,就是我们得知道一个“性能价格比”,最起码我得知道一个医院的性能和价格。
- 但是第一,医院并不公布它对各种疾病的治愈率。
- 第二,医院甚至都不公布它治疗各种疾病的价目表。我们病了就找一家离家近、看上去“比较好”的医院,你根本就谈不上研究性价比。
如果你觉得这很正常,尤德考斯基举了一个例子。美国麻醉医师协会曾经是不统计行医结果的,后来他们决定对每个麻醉师的记录做个统计,然后还建立了行业标准,结果麻醉事故的死亡率立即就降低了100倍!
性能和价格都不公开,医院就没有提高医术和降低成本的强烈愿望。
不论治疗结果如何,医院该收的钱是一样的。当然你不能因此就说医生都唯利是图不好好治病,我们相信医生确实有救死扶伤的奉献精神。但是我们也应该知道,在这个制度下,有时候医生最关心的可能不是把你的病治好,而是确保自己不犯错误。如果照章办事就能获得稳定收入,他就没必要努力钻研医术。
网上的信息是越来越全面,而对一些不常见的病,医生们却不见得了解。所以像尤德考斯基那样有什么重大医疗问题自己会 Google 一下,这个功夫就很有必要了。
0x3:正确的知识策略
尤德考斯基提供了几个使用知识的建议。在我看来,这些建议最关键的一个出发点,是你必须把“相信知识”和“相信专家”区分开来。
相信知识不等于相信专家,不信任专家也不等于不信任知识。放着现代医学不信,说我非得自己弄些民间偏方治病,这是不信任知识。放弃自己的判断,说我什么都不懂干脆全听医生的,这是迷信专家。
知识,是我们跟这个世界打交道最好的武器。如果知识有漏洞,那我们一点办法没有,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但如果是专家有知识漏洞,我们是可以做些事情的。
具体说来,用知识和世界打交道,你能做的事情有三种。
第一种,是你作为一个主流人物,在主流市场中,做出重要的知识贡献。
比如你作为一个医学家发明一个新疗法,这个疗法能让所有相关的病人都用得上。这种贡献是你为人类文明创造了新知识。
这是非常难得的机会,你一生之中大概可以指望0到2次这样的机会,绝大多数人根本没机会。
但是不创造新知识,可不等于你就得放弃主动使用知识的权利。
第二种,是你根据自身的情况,综合现有知识,给”自己“定制一个解决方案。
比如尤德考斯基给自己治疗头皮屑就是这样。他运用网上公开的知识,自己制定治疗方案,把病治好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机会呢?因为大部分知识针对的都是一般情况。本来每个人都是特殊的,对不同病人应该使用不同的疗法和不同的剂量,但医生每天面对大量的病人不可能专门给你太多的关注!医生在乎的是程序正确,他会采用最常用、最保守的治疗方法,而这种方法并不一定适合你。
我再举个例子,教育也是这样。一个班有几十个学生,老师讲课应该讲给谁听?最标准的办法肯定是按照班里中等水平、甚至是比中等略低一点的学生水平制定教学进度。那如果有个学生学得快,她应该信奉老师的专家意见呢,还是应该按照自己的节奏走?
你管不了别人,但是你可以管自己。当然,自我定制对人的要求仍然非常高,你需要具备很强的综合调研能力。不过在互联网时代,取得专业知识是越来越容易了。
不论如何,尤德考斯基认为,像这种事情,你可以指望每年都做一次。
第三种情况,是你能不能在互相矛盾的专家意见之中,选择一个你认为值得相信的意见。
比如说,日本经济过去一二十年停滞不前,很多人说这是日本的社会结构问题:老龄化社会,企业没活力,年轻人没奔头,经济不行是注定的。但也有些专家认为其实没有那么深刻的原因,原因很简单:是日本中央银行的错误货币政策!这一派专家说,只要日本央行多印一些钱,日本经济完全可以起来。
那你信谁的呢?像这样的情况,你再说我水平低,我就信专家的,这种态度就完全没有可操作性了,现在是专家都不信专家的。
会看球的人不一定非得会踢球。如果你对各路专家的立场、风格、利益所在和门户偏见有个基本了解,如果你能认识到日本央行领导人面临的利益格局,你完全可以对这个问题做出自己的判断。
当然,你仍然”不是“专家,你的观点并不是你自己原创的,但是知道采信哪个专家,这也是你主动运用了知识。
尤德考斯基认为,像这样的判断,你可以经常有。
以我之见,这一切的一切的根本,就是你到底敢不敢”运用“知识。
- 通过考试发射一个信号,那不叫有知识。
- 高谈阔论装点门面,那不叫有知识。
- 拿知识武器在辩论中压倒对方,那不叫有知识。
一切不牵扯利益得失的知识,都只不过是智力游戏。
只有当局势不明朗,没有人告诉你该怎么办,错误的判断会导致不良后果的时候,你因为有知识而敢于拿一个主意,这才算是真有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