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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视角:完成达尔文的革命》笔记

一、演化思维的四个工具

进化,或者更严格地说应该叫“演化”,可以说是物理学之外最重要的科学思想。作为生命,演化就是我们的天道。时至今日,演化的思想早就不仅仅是关于物种传宗接代的了,已经从基因的演化扩大到了行为方式的演化、社会合作模式的演化、文化模因(Meme)的演化,乃至于技术进步的演化,达尔文进化论可以用来解释很多事情。

实际上,进化论是一个门槛极低、但是也非常容易让人犯错误的学说。很多科普作家,包括一些科学家都经常误读、误用进化论,而且有很多进化论课题在学术界仍然在争论。我们选的这本书的作者戴维·威尔逊,是公认大师级的人物,我们可以跟他学一点最正宗的演化思维。

这本书说的不是进化论本身,而是如何把演化思维应用于社会经济领域。面对一个社会经济现象,演化思维能帮你分析它是怎么来的,它会向何处演变,你可以用什么样的政策去影响它。

这是一种非常高级的思维方式。今天这一章咱们先梳理一下演化思维的几个工具。

演化思维,跟寻常的物理学思维,有什么本质区别呢?

0x1:设计的和天然的

下面图中是一个典型的雪花,

雪花为什么是这样的?你大概早就知道,雪花之所以具有正六边形旋转对称性,是水分子的晶体结构决定的;你还知道雪花的形成是在空气中先有一个小小的微尘颗粒,然后无数个水分子附在上面生长出来的……而你关于雪花的所有说法,本质上都是物理知识。是物理定律要求雪花长成这样,没有别的原因。

那么我们再看下面图中这个东西,

是一个带把手的、比较粗疏的金属网,差不多像人的手掌那么大,网格是一个凸出的半球形。请问这是一个什么东西?它为什么是这样的?

威尔逊每次讲课说到这个东西,人们一开始都猜不出来。 有的说是打球用的,有的说是采集什么东西用的,有的说为了保护身体的某个部位用的……

其实这是一个牛油果切丁器。

不管你是怎么猜的,你一定注意到了一点:这个东西跟雪花有本质的区别。雪花是自然形成的,而牛油果切丁器是为了一个什么目的设计出来的。只用物理定律,解释不了这个东西。

在达尔文发表进化论之前,什么东西是纯天然的,什么东西是设计的,这个问题曾经困扰了人们很久。牛顿那么伟大,他都认为宇宙万物是上帝设计出来的,物理定律只不过是让设计更方便而已。

但是现在演化思维解决了这个问题。

威尔逊说,在演化中提高适应度,是终极的、也是唯一的设计来源。

牛油果切丁器之所以是这个样子,不仅仅是因为物理定律的限制。它是这个样子是因为这个样子提供了一个"功能",而这个功能给人这种生命形式提供了一个方便。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

  • 牛油果切丁器和鸟的翅膀、老虎的牙、鹿的奔跑速度一样,他们都有功能。它们的功能有利于生物适应环境。它们提升了生物的“适应度”。所谓“适应”,简单地说就是有利于生存和繁殖。
  • 更进一步推广来说,计算机软件和金融服务,因为他们可以提高社会和经济生活的运转效率,本质上也是提高了生物的某种“适应度”。

这里我必须插一句,严格地说人造物品和动物身上长出来的东西还是有区别的,前者是智能设计的产物,后者纯粹是演化的产物,但是在这里我们暂时不作这个区分。面对雪花,它们都可以说是“有功能”的。

这些东西之所以是这个样子的,因为这个样子有利于拥有它们的生物存活繁衍到今天。不是这个样子的那些东西,很可能就存活不了。这就是自然选择思维。

0x2:四个演化问题

诺贝尔奖得主、荷兰的动物学家,尼古拉斯·廷贝亨(Nikolaas "Niko" Tinbergen)提出,想要全面理解一个演化出来的特性,我们需要回答四个问题。这四个问题,就构成了演化思维的四个工具。

  • 第一个问题是“功能”:这个东西有什么用?比如说,人的手有什么用?手可以抓东西,而抓东西有利于人的生存。用演化思维分析,一个东西的用处必定是帮助生物适应环境。
  • 第二个问题是“历史”:这个东西是怎么一代一代从远古演化到今天这个样子的?比如人的手,是从远古时代鱼身上的鱼鳍演化过来的。
  • 第三个问题是“机制”。这个东西的物理机制是什么?人的手有肌肉、骨头、肌腱,还有神经系统等等,它们共同起作用才能实现抓东西的功能。生物化学、分子生物学、神经生物学等等这些学科,都是研究机制的学问。
  • 第四个问题是“成长”。这个东西是怎么生长出来的?人的手,是从妊娠第五周开始就开始生长了……

把这四个问题解释清楚,你就算理解了这个东西是怎么回事。后面我们会反复提及这四个问题。

对演化思维来说,物理机制并不重要,我们最看重的功能问题和历史问题。因为同样一个功能,可以用不同的物理机制实现。

我们知道沙漠里的动物的颜色都跟沙子颜色差不多,有点像土黄色。而不同的动物,像甲壳虫和蜥蜴,它们身上形成土黄色的机制是完全是不一样的。但是只要你有演化思维,哪怕你完全不懂形成土黄色的物理机制,你仍然可以预言,沙漠里的动物将是土黄色的。这就是演化思维的力量!

不过演化思维也不能滥用。人们常犯的一个错误是认为生物体身上的所有东西都带有某种演化的功能。比如你可能经常听到这样的问题:人为什么要长头发?人为什么有十根手指头?为什么血是红色的?

其实并不是所有特性都有“功能”和“历史”问题。血液是红色,这也许并不是什么功能。有人说红色比较显眼,有利于受伤出血了让同伴来救助,可是威尔逊说,很多自私自利完全没有互相帮助习惯的动物,它们的血液也是红色的,这你怎么算呢?也许血液的红色这个特性跟雪花一样,纯粹是物理机制决定的。

接下来咱们讲一个实例,看看演化有多么厉害。

0x3:一个演化故事

生物学家理查德·伦斯基(Richard Lenski),完成了一项壮举。 他从1988年开始,连续十几年研究大肠杆菌的演化。

为啥研究大肠杆菌呢?这个东西最大的好处就是它繁殖特别快,最快每20分钟就能繁衍一代。你研究十几年大肠杆菌,就等于把人类的演化史都过了一遍。更好的是你可以把一个大肠杆菌冷冻起来,不管冻多少年之后再解冻,它还是活的!这样你就可以保留一个大肠杆菌的祖先的活体标本,让它跟它的子孙后代去进行比较。

大肠杆菌,能让我们亲眼看见演化是怎么进行的。

伦斯基先把同一种大肠杆菌分装在12个瓶子里分别培养。每个瓶子里装着同样的10毫升营养液,环境完全相同,但12个瓶子的演化是各自独立的。

每瓶营养液够其中的大肠杆菌在一天之内繁殖7代。每天早上,研究者从每个旧瓶子里提取0.1毫升的含有大肠杆菌的营养液,把它放入含有9.9毫升纯营养液的新瓶子里,就这样让大肠杆菌不断演化。每过500代,研究者会把样本冷冻一次。就这样经过若干年,我们就获得了大肠杆菌的演化路线图。

伦斯基这个实验的发现,可以说是发人深省。

  • 第一点,大肠杆菌始终在进化。它们的身体都变大了,生长速度都提高了。经过了十几年之后,新一代大肠杆菌的生长速度比最初的祖先要快60%。所以哪怕环境不变,自然选择也会通过让个体争夺资源和生育权来让一代比一代强。而且演化从未停止,即便到后期演化的速度比实验一开始的时候慢一些,大肠杆菌的体型仍然在变大,生长速度仍然在提高。
  • 第二点,虽然12瓶营养液是完全一样的,但是因为样品从来没有混合过,这12瓶大肠杆菌在演化的路上分道扬镳,可以说变成了12个不同的“种族”。如果让我强行用人类打个比方,那就相当于世界各地的人只要是分开居住的,哪怕环境一样,也会发展出不同的语言和文化,甚至是不同的生理特征。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完全随机的基因突变。
  • 第三点,研究人员一开始都是用葡萄糖来喂养大肠杆菌,2000代之后分出一组来,改成用麦芽糖培养。这就相当于大肠杆菌面对了一次突发性的环境改变!12个种族的大肠杆菌因为基因已经不一样了,它们最初适应麦芽糖的能力也不一样。但是又过了1000代之后,所有种族就都适应麦芽糖了。请允许我再次强行打个比方。这就好比说工业革命刚刚爆发的时候,的确是某些文明的适应力更强。但是经过一段时间,其他的文明最终也会适应。
  • 第四点,实验进行了15年之后,有一个种族的大肠杆菌,突然之间获得了能够消化柠檬酸的能力。营养液里一直都含有柠檬酸,但大肠杆菌这个东西本来是绝对不能消化柠檬酸的。实验人员一直往上追溯,发现这个能力来自那个种族祖上多少代的一次基因突变。那个突变,又在后来的演化中跟其他基因相配合,又过了很多代才导致了这个能力。可是其他的种族,因为历史上从来没有过那个突变,就始终没有获得消化柠檬酸的能力。

我看这个故事简直可以类比太多现象了。这里面有逐渐的进步,有发展的大趋势,有群体的奋斗,还有不可捉摸的运气因素。

难道那个能消化柠檬酸的大肠杆菌种族做对了什么吗?难道别的种族做错了什么吗?其实并没有。纯粹是运气。只有演化思维能帮我们理解这样的现象。

 

二、步步惊心的成长

这一章,我们要用三个惊心动魄的故事来讲一个道理。我先直接说道理。

这个道理是,生命成长中的每一步,都必须有相应的环境配合。

这也是上一讲我们说的廷贝亨的四个问题中的第四个,成长问题。生命的成长,不是搭积木也不是盖房子。“长”,和“搭建”,是完全不同的过程。

长,是一个一边接受外部刺激,一边互动,一边学习,一边变成熟的过程。长,要求环境按照顺序提供正确的信息输入。

威尔逊专门发明了一个词,叫“严格的灵活性(rigid flexibility)”。他打了个比方,这就如同你用一个专门的软件报税。不管你家的收入是什么情况,只要按照步骤输入相应的信息,软件就能自动给你生成税表。

这个过程看上去很灵活,但实际上非常严格。软件本身不能有错误,你的输入信息必须靠谱。如果发生混乱,你的税表就不对。成长也是这样。基因就是软件,环境就是输入信息。

成长,是一个步步惊心的过程。

0x1:眼睛的故事

我们知道白内障是一种常见的眼部疾病,是眼球晶状体的透明度下降,导致光线进不来。白内障不算大病,做个手术就可以治好。我们要说的这个故事的起源,是有些刚出生的婴儿,也有白内障。

以前的医生担心,给新生儿做白内障手术,是不是有点危险呢?他们就决定等孩子长大一点再做手术。结果孩子长大了,手术做了,也成功了,光线也能进入眼睛了……但是孩子还是看不见东西。

这是为啥呢?因为眼睛不是照相机。不会说哪个零件坏了,你修好马上就能用。

眼睛,需要在光线的刺激之下成长。大脑不是天生就会处理视觉神经信号,这个能力是从一出生开始、一边长大一边学来的。如果婴儿阶段没有光线刺激,错过了这个成长阶段,长大以后有光也晚了。

这就是“严格的灵活性”。成长,需要正确的环境信息输入。

咱们再看一个例子。下面这张图是几十年前的一个非常残忍的实验。有人把小猫养在一个四周全是竖线的笼子里。小猫看不见水平方向的任何结构,连自己的身体都看不见,只能看到这些竖直的线。

结果小猫长大以后,它的视觉就有严重的问题。它没有办法识别物体的轮廓。

为啥呢?因为识别轮廓的视觉功能,需要三种神经细胞共同起作用:一种负责水平方向,一种负责竖直方向,一种负责斜向。小猫幼年时期缺乏水平和斜向的视觉刺激,它的神经细胞就没长全。

眼睛的发育,对环境非常敏感。而这很可能就是为什么现在中国有这么多孩子得了近视。

相同年龄段的儿童,尼泊尔儿童近视率只有3%,而中国广州儿童的近视率高达69%!这是为啥呢?进化给孩子的环境设定,是在大自然中成长。尼泊尔教育条件差,孩子比较符合这个设定;而中国的孩子大部分时间在学校学习。对眼睛来说,学校环境,可不是正常的成长环境。

那学校环境差在哪呢?有研究考察同样是6-7岁、同样是华裔、每天在学校里上学的时间也相同的小学生,新加坡小学生的近视率是澳大利亚小学生的9倍!这两个国家的重大区别是澳大利亚的学校教育非常强调户外活动,澳大利亚小学生每周有14个小时的户外活动时间,而新加坡只有3个小时。

我看现在还有很多眼科专家抱着过时的观念不放,还以为是什么看书看累了导致近视,什么用眼过度,甚至还在要求学生做什么“眼保健操”,殊不知根本没有任何科学证据证明眼保健操有用。事实是现在国际主流的观点认为儿童近视的根本原因在于室外活动时间不够。

那室外和室内根本差别是什么呢?这个目前还没有严格的定论。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在室内能看的都是比较近的东西。但我看各方信息,更大的可能是因为室内光线强度不够。

不管是哪个原因,这个道理是简单的:漫长的演化历史中,孩子每天都会花足够的时间在室外活动,孩子眼睛的成长需要室外环境。

让孩子整天呆在室内,这是近一百年才有的事情。而这种环境巨变对人的影响绝不仅限于眼睛。

0x2:免疫系统的故事

成长离不开光线,成长还离不开细菌。

以前人们曾经以为环境越干净就越健康,现在已经不这么想了。有个概念叫“微生物菌群(Microbiome)”。我们身边、我们体内的绝大部分微生物,其实是我们的朋友。

免疫系统不是一个机器零件,说安装就装一个、坏了就换一套。免疫系统跟眼睛一样,是慢慢长成的。免疫系统的成长,需要合适的微生物菌群环境。

威尔逊打了个比方,人的免疫系统就好像是农场里的一个农民。农场里有秧苗,有野草,有自家养的猫和狗,也有老鼠和狐狸这些敌人。那这个农民怎么识别哪些是秧苗和朋友,哪些是野草和敌人呢?他可不是天生就全会。

免疫系统需要在成长的过程中慢慢摸索。它需要从小就要接受各种微生物的刺激,在不断地互动和碰壁过程中学会分辨敌我,练习高超的打击敌人保存朋友的技艺。

那么如果让免疫系统长期处在一个非自然的微生物菌群的环境中,就等于不给他学习的机会,它就会出问题。现代医学认为免疫系统的问题不仅仅表现为生理上的症状,也包括心理上的症状,比如感觉压力大、抑郁、甚至是自闭症、孤独症;而且还能表现在行为上,比如恶心、食欲不振、不愿出去和人交流等等。

那我们想想,如果一个孩子有上面这些问题,是不是可能因为……他家里太干净了呢?

威尔逊列举了一系列的研究来说明微生物菌群对免疫系统的作用。

比如说,发达国家里、城市里患有免疫系统紊乱、经常过敏的症状的人,显著高于发展中国家和农村。

有研究发现,剖腹产出生的新生儿,因为没有与产道中的菌群接触,患上免疫系统紊乱的概率就会增加。孕妇使用抗生素,可能会对孩子的免疫系统造成危害。

反过来说,如果孕妇经常到大自然中去,接触更丰富的菌群,就对孩子有好处。而10-15岁的小孩如果经常接触大自然,他们长大后患有各种免疫系统疾病的可能性就会下降。家里微生物菌群的多样性越高,儿童患上哮喘的可能性就越低。为什么养老院里的老人总爱这里发炎那里疼?可能因为养老院太爱消毒了,那里的微生物菌群不正常。

眼睛对人的影响是纯生理的,免疫系统的影响是生理的也是心理和行为上的。下面我们要说的这个,则主要是行为和心理上的。

0x3:小鸟的故事

像鹌鹑这样的鸟类有个有意思的特性:小鸟一出生,就知道跟着妈妈走。这是因为它们在鸟蛋里孵化的过程中就有了听觉,它们习惯了妈妈的声音。

鸟蛋的蛋壳,对小鸟的感知能力发育至关重要。蛋壳能透气,对声音的穿透力也很好,所以小鸟在里面能呼吸能见妈妈的声音。但是蛋壳不透光。小鸟出生之前,是看不到光线的。

在1980年代,有人拿鹌鹑做了一个实验,他们让小鹌鹑提前感知到了光线。

鹌鹑的鸟蛋需要23天孵化。在小鹌鹑出生的前两天,研究者把鸟蛋外面的硬壳给扒开,用强弱交替变化的光线去照射,刺激里面的小鹌鹑的视觉神经。

结果,小鹌鹑出生以后,就不会跟着妈妈走了。

提前两天接触到光线,让小鹌鹑的视觉提前发育……从而干扰了听觉的正常发育,导致小鹌鹑出生以后听觉发生紊乱。它们无法识别妈妈的声音了。

鸟类也好,我们哺乳动物也好,各种感知能力的成长是讲顺序的。这个顺序是先长触觉,再是空间平衡感,然后是味觉和嗅觉,然后是听觉,最后是视觉。每一种感觉的成长都需要相应的外部刺激配合。

而小鸟实验告诉我们,当你还不需要这个刺激的时候,可别让这个刺激提前出现。提前出现,就可能导致发育紊乱。

那说到这里,你可能马上就会想到一个问题。我们对小孩的教育,会不会也有提前出现不该给的刺激这样的情况?

你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你有演化思维。答案是的确是这样,人类儿童的智力成长跟小鸟视觉有相似之处。

威尔逊列举了大量的研究,说明对儿童早教的顺序非常重要。

很多特别重视早教的家长,孩子还没出生就给播放“莫扎特音乐”,出生不久就让孩子看迪斯尼出的什么“小小爱因斯坦”DVD,强行用声光刺激。这种教育,就相当于用光线照射还没有孵化的小鹌鹑。

有研究表明,9个月以前就被长时间暴露在这种多媒体环境中的孩子,他们长大之后会更容易发怒,更容易分神,不愿意集中注意力,不能推迟享乐。这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当初刺激过度了呢?

0x4:小结

这一章我们说的是成长过程中的每一步都需要外界环境的正确刺激和配合,威尔逊为此提出一个概念叫“严格的灵活性”。

如果一个孩子整天待在室内,他就容易近视。如果一直生活在特别干净的环境中,他的免疫系统就会有问题。如果对他的早教操之过急,就可能危害他将来的性情。

我们今天这个生活环境,相对于人类漫长的进化史来说,是不正常的。

这是演化思维带给我们的一个智慧。当然,这绝对不是说人就应该回归到原始社会或者农业社会那样的生活。“严格的灵活性”,只是一个理论而已,把它用在每一个具体的领域都得经过实验验证才行。我们今天讲的眼睛、免疫系统和感知能力的故事都有严格的科学验证,别的领域可就不一定了。

事实上今天的人,寿命比过去长得多,哪怕晚婚晚育,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健康的。我看演化思维并不能解释这样的进步。

但是,当你发现事情不正常的时候,演化思维可以给你提供一个解题思路。特别是,当你想要改变环境的时候,演化思维对你有一个警告。

 

三、善恶的演化逻辑

这一章我们用演化思维解决一个古老的问题: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一直都有好人、也一直都有坏人呢?

基督教说上帝是充满善意地创造了这个世界,咱们中国也讲人性本善等,而且因果报应都是惩恶扬善。那如果是这样,损人利己的坏人要么就不应该出现,要么也应该很快就都被淘汰掉了,可是世界上为什么一直都有坏人呢?神学家和各路卫道士创造了各种理论来解释这个问题,但是说的都很牵强。

另一方面,如果你从最简单的进化论考虑,按照严复翻译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个原则,那恰恰就应该是最自私自利、最不顾一切专门抢占资源壮大自己的生物应该获得最大的生存繁衍机会。那如果是这样,世界上就不应该有舍己为人的好人存活。

达尔文,当初提出进化论思想的时候,也曾经为这个好人的问题感到困惑。但是达尔文想到了一个答案。

这个答案叫做“群体选择(group selection)”。是,好人可能会吃亏;但是,一个由很多好人组成的族群,因为互相帮助的缘故,相对于一个由很多坏人组成的族群,就有更大的竞争力。好人群体就有更大的生存繁衍机会,所以好人基因就得以流传。

群体选择的思想一直都有争议。我们之前在讲爱德华·威尔逊的《创造的起源》那本书的时候曾经梳理过各个学术派别的逻辑。这个爱德华·威尔逊是哈佛大学教授,是进化生物学界德高望重、泰山北斗级别的人物。据我所知爱德华·威尔逊和《生命视角》的作者戴维·威尔逊并没有亲属关系,但是两人曾经在 2007 年合作过一篇论文,系统论述了当前学术界对群体选择的认识。在这篇论文里,两人说了一段名言,总共三句话,

“群体中的自私打败无私。无私的群体打败自私的群体。除此之外都是注解而已。”(Selfishness beats altruism within groups. Altruistic groups beat selfish groups. Everything else is commentary.)

这段话,就算是把好人和坏人、个人和群体之间的关系说完了。

但是,请注意,魔鬼都在细节之中,群体选择有些特别值得深思的道理。戴维·威尔逊提出的一个关键思想是,个人和集体的矛盾,是多层面的。不仅仅是人和自己所在的某个集体有矛盾,人体内部,就有这种矛盾。

我们先从最简单的逻辑讲起。体现这个逻辑的,是癌症。

0x1:演化视角下的癌症

从上世纪七十年代以来,人们就意识到,癌症,本质上是人体细胞的群体演化问题。

人的身体,包括各种器官和组织,是由细胞组成的。而你要是站在细胞的立场上看,人体其实是一个很大的生态系统,每个细胞都是一个单独的生命。

细胞需要吸收养分,细胞也要繁殖后代,细胞还是有个性的。人体中每个细胞携带的基因都是一样的,但是它的“基因表达”不一样。基因表达决定了不同的功能能不能在这个细胞上表达出来,决定了这个细胞是什么细胞。

正常情况下,一种细胞不断地分裂繁殖,数量越来越多,这个细胞组成的组织就慢慢长大。等组织长大到一定程度,这种细胞就会主动停止扩张,细胞长到一定程度就主动死亡,就不再继续分裂了,这样我们的身体组织的生长才能有一定的限度。

  • 在人的视角看来,我们的每个器官和组织都长得不大不小,非常协调。
  • 在细胞的视角看来,这是不同的细胞严格按照自己的分工,该长的就长,该死的就死,该更新的就更新,精诚合作各安其命,是个一片祥和的局面。

但是,细胞作为独立的生命,它的分裂繁殖也是一个生命演化的过程。那么在这个过程里就也会有各种基因突变。而有一种基因突变,就会使得某个细胞该主动死亡的时候,选择了不死。它还想继续分裂。

那么这个细胞继续分裂繁殖,它的子孙后代就会形成对人体来说是个多余的组织。这种多余的组织,就是肿瘤。

不过好在大部分肿瘤都是良性的。那什么叫“恶性肿瘤”呢?是那个突变了的细胞不但要继续分裂,而且由于要跟其他突变了的细胞竞争、要抢夺营养资源,它们分裂的速度加快了,而且还要往别的器官上“扩散”,那么这种细胞就是癌细胞。扩散转移,是癌症最可怕的表现。

如果你允许我强行用人类社会打个比方,

  • 那么正常细胞就是普通人,听话、老实,兢兢业业完成自己的工作该死就死了。
  • 而癌细胞,则是坏人: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的生存权和发展权,不惜抢占别人的生存空间,不管不顾地扩张。

当然癌细胞这么做其实是短视的。得了癌症之后人会死,人死了癌细胞也都得死。但是细胞没有远见!它作为一个生命,只是本能地想发展而已。

这其实正是坏人的本质。坏人专门跟自己人竞争,只在乎个人不在乎群体利益。坏人的眼界太窄,竞争的层次太低。

那么使用演化思维这个视角,威尔逊建议我们把大象和老鼠做对比研究。大象身体内的细胞比老鼠多得多,它的寿命也长得多,那按理说大象一生中细胞的演化历史会更加漫长,肯定更容易发生癌细胞变异啊。可是为什么大象一生中得上癌症的概率,跟老鼠差不多呢?这就说明大型动物身体内必定有某种克制癌细胞搞恶性竞争的机制,而这个机制我们现在不知道。

但遗憾的是,现在有关癌症的研究中,在这个演化思路上的投入,还远远不够。

不过我们人类社会已经找到了压制恶性竞争的协调机制。在讲这个机制之前,我们先考虑另一个问题:为什么人类社会中一直都有坏人呢,这有什么用吗?

0x2:母鸡中的战斗鸡

这是一个非常著名的研究,我们讲巴拉巴西的《成功公式》的时候拿它说过事儿,这是一个关于母鸡的故事。

下蛋最多的母鸡,也是最爱欺负别人的母鸡。有人搞研究,曾经把下蛋多的母鸡放在一起养,希望能一代一代地演化出最好的下蛋鸡。结果发现她们都特别好斗,一天到晚打仗,死的死伤的伤根本顾不上下蛋。

最后成功的方案是利用“群体选择”,以鸡笼为单位演化,看哪个笼子产蛋量高,就专门让这个笼子里的若干只母鸡的后代世世代代生活在一起,以此选拔最能产蛋的母鸡群体。

而这样的群体里,都有爱下蛋但是也爱欺负人的母鸡,但是有性情温顺、甘愿被欺负的母鸡,可以说是必须既有好人又有坏人。坏人欺负人,可是产蛋多;好人产蛋少,但是能成全坏人!

所以母鸡的世界并不简单。养鸡户通常会把几只鸡放在一个笼子里互相挤着养,这对鸡来说是很不人道。但是如果搞散养,那些战斗母鸡就会更加猖狂,她们会大肆欺负别的母鸡,让人家吃不上饭做不成窝。可是你又不能把这些坏母鸡都干掉,因为她们恰恰是下蛋的主力。

我们想想人类社会里是不是也在一定程度上有这样的现象。坏人为富不仁欺男霸女,但是生了很多孩子;老实人默默地受欺负,但是没有老实人,坏人也生存不了。那你能说谁就“优秀”,谁就“落后”吗?

达尔文的表弟、弗朗西斯·高尔顿,认为应该让优秀的个体尽可能地多生育,这样才能让优秀的人组成优秀的社会。可是现在威尔逊说,从母鸡的故事我们就能看出来,所谓“优秀的人”,其实并不能组成优秀的社会。是战斗母鸡和温顺母鸡搭配才能组成优秀的社会!

这就是为什么人类社会一直到现在还有很多自私自利的人,但是也有很多无私奉献的人。也许他们都是必不可少的。

不过人毕竟不是母鸡。我们毕竟可以做得比动物更好。事实上现在人类社会的演化趋势是越来越像蜜蜂社会。

0x3:道德的演化逻辑

生命演化的历史中有时候会出现一个极其罕见的现象。群体之间竞争的压力非常大的情况下,群体内部竞争就可能被彻底压制。这就好比说当一个国家面临战争的时候,国民往往就能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而在生物界,有时候族群内部竞争会被压制到完全没有的程度。蜜蜂、蚂蚁、黄蜂、白蚁,就是这样的生物。单个的蚂蚁几乎没有智力,而一个蚁群却能表现出极其高超的智力水平。每个蚂蚁都会毫不犹豫地为了蚁群牺牲自己,结果就是蚁群是个强有力的竞争者。

群体竞争,才是高水平竞争。

可能因为远古时代的某一次基因变异,我们人类是所有灵长类动物中最善于合作的一支。黑猩猩也有政治,但是它们的合作都是小规模的。我们人与人的合作不仅仅局限在兄弟之间、家族内部,每个人都有可能在人类社会范围内进行合作,这才是人类真正的进化优势。

要保持这样的合作,就必须有某种机制去限制群体内的竞争,这个机制就是道德。我们赞美好人,打压坏人。因为个体演化,坏人还是会不断出现;因为群体演化,坏人会一直被打压。

现在西方社会的很多“白左”鼓吹的道德是包容一切,但是威尔逊说,从演化思维的角度,道德不可能包容一切行为。道德,必定有打压的一面。

那如此说来,我们可以设想,哪怕将来人类实现世界大同,国与国之间都不打仗了,“群体选择”也不可能停止。看看人体就知道,人体是最和谐的生态组织,可是连人体内,都有可能产生癌细胞!

 

四、你来自继承 

有很多特别宏大的、基本的问题,历史上各种思想家、哲学家、文人墨客思考过、困惑过,你要是用演化思维一看,会发现答案无比清晰。

真正的读书人,得敢于思考大问题。演化思维能满足你对宏大叙事的所有幻想。

这一章咱们把人们经常思考的几个重大话题放在一起,用演化思维给来一个终极解释。这些问题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不同领域的东西,

  • 人的各种特性中,哪些是天生的,哪些是后天形成的?
  • 学习的原理是什么?
  • 社会传统的价值体现在哪里?
  • 我们常说人生要有意义,比如公司都得给员工提供意义,那这个“意义”,到底有什么意义?
  • 人生应该怎样摆脱枷锁,获得自由?

所有这一切都可以用演化思维的两个概念来解释。

  • 第一个概念叫“先天性的(innate)”。这是你继承来的东西,包括与生俱来的基因编码和世代传承的文化模因。先天性的东西是不自由的,很多表现为潜意识的行为。你可能每天都在这么做,但是不自知。
  • 另一个概念叫“适应性的(adaptive)”。“适应”是进化论的常用词汇,但在这里我们特指那些在基因编码和文化传承之外,你后天主动适应当前新环境的行为。适应性的东西,是你可以自我改变的。

把这两个概念想明白了,你就能想明白前面说的那些大问题。

0x1:基因带给我们的生理和行为模式

你可能会感到非常意外,我们的很多行为,其实都是先天决定的。

有一种青蛙叫太平洋树蛙。生物学家发现,太平洋树蛙的蝌蚪,会针对三种不同的生存环境,做出三种不同的反应。

  • 第一种蝌蚪从出生到长大都生活在和平的环境中,水里没有任何捕食者。这些蝌蚪们整天就自由自在地游泳。
  • 第二种环境是水有鱼类捕食者。在这种环境里出生的蝌蚪,它们整天的行为模式就是尽可能地不动,避免被鱼发现;但是一旦感觉危险临近,这些蝌蚪会以爆发的速度逃跑。
  • 第三种环境,是水中主要的捕食者是昆虫,专门叮咬蝌蚪。这种蝌蚪平时也是尽可能不动,但是感到危险的时候,它们的选择是掉头,把尾巴留给昆虫叮咬,因为尾巴不怕咬,以此保护自己其他器官。

那你说太平洋树蛙蝌蚪的这三种行为,是天生就会的呢?还是出生以后在环境中,通过跟鱼和昆虫的较量,自己学会的呢?

答案是天生就会。研究者做了一个特别有说服力,而且特别直观的实验。这个实验能证明,真正决定蝌蚪行为的,并不是鱼和昆虫的存在本身,而是鱼和昆虫带来的、水里的不同化学物质。

研究者人为地制造了一种水,水里含有鱼释放的化学物质,差不多就相当于是鱼的气味吧,但是并没有鱼,然后让一些蝌蚪在这个水里成长。同时还制造了含有昆虫气味、但是并没有昆虫的水,也让一部分蝌蚪在里面成长。

好,现在把这两组蝌蚪放进真有鱼的环境里,那你说它们会怎么表现呢?结果是鱼水里长大的蝌蚪面对鱼这种捕食者的存活率,大大高于昆虫水里长大的蝌蚪。这就说明,鱼水里长大的蝌蚪,天生就知道怎么对付鱼!

同样地,把两组蝌蚪放进真有昆虫的环境里,则是昆虫水里长大的蝌蚪存活率更高。

看似是两种不同的蝌蚪,其实它们的遗传基因是完全一样的。研究者只是用不同的化学物质,开启了它们不同的行为模式而已,而三种行为模式,其实都是基因里写好了的。

我给你用编程语言打个比方。所有蝌蚪都拥有相同的出厂代码(相同的基因),这段代码在出生后开始“启动”,启动之后,程序的运行结果就和具体的外部参数(身处环境)是紧密相关的,

 如果 (水中有鱼的气味) 则
    平时不动,危险时快跑;
否则如果 (水中有昆虫的气味) 则 平时不动,危险时掉头; 否则 自由游泳;
 

注意这段代码是在蝌蚪出生的时候执行的,而且只执行了这么一次。出生时的化学环境决定了蝌蚪整个幼年到青春期的行为模式。

好消息是它们不需要学习。坏消息是它们不能根据出生以后的环境改变,去随时改变自己的行为模式。

看似是不同的行为,其实是同一个编码。蝌蚪,生活在基因编码的枷锁之中。

太平洋树蛙蝌蚪的行为模式由出生时水里的化学物质决定,而很多鸟类的行为模式,则是由妈妈留在鸟蛋里的荷尔蒙决定。

生活在艰苦的环境中的雌鸟会感受到生存的精神压力。这个精神压力会导致雌鸟体内一种叫皮质醇的荷尔蒙的浓度升高。于是雌鸟产的蛋,也会含有高皮质醇。从这样的蛋里孵化出来的小鸟,有独特的行为模式。

它们是穷人家的鸟宝宝。

它们出生时的体型比较小,但是它们肌肉反应很快,它们的飞行速度更快,它们比富人家的鸟宝宝更擅长战斗。它们仿佛注定就不是为了养尊处优的日子而生的,它们天生就是奋斗者。这些听起来似乎都是优点……但是,因为这些穷人家的鸟宝宝更好斗、更愿意为了获得食物而冒险,我们可以想见,它们会常常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穷人家的鸟宝宝的这些行为模式,是出生以后一看环境不太好,自己学习和摸索出来的吗?不是。是天生的。

研究者在实验中,可以选择富裕雌鸟的鸟蛋,只是往鸟蛋中注射一点皮质醇,其他一切条件都不改变,这样孵化出来的小鸟,它们的行为模式就跟穷人家的鸟宝宝完全一样。

鸟宝宝的行为模式,完全由鸟蛋里的皮质醇开启。所以这一切都是基因决定的,而基因都是一样的基因。我们可以设想,这就如同这些鸟的基因中有这么一行代码,

 IF (皮质醇含量高) THEN

     开启穷人行为模式

小鸟,一点都不自由,它生而受基因的枷锁,而基因的表达,受出生时环境的控制。而这一切,和小鸟本身的“自由意志”没有任何关系。

作为哺乳动物的代表,小老鼠的人生选择,并不比小蝌蚪和小鸟更自由。

如果食物充足环境好,母老鼠的生活就比较自在悠闲,她生下小老鼠之后就有很多时间去舔自己的小宝宝。那些经常被妈妈舔的小老鼠,他们成长的气质,就比较稳重、淡定、从容不迫,一看就是富人家的孩子。而那些小时候被妈妈舔得少的老鼠,则是另一种行为模式。

穷人家出生的母老鼠会更早到达青春期,她面对其他母老鼠的时候会更具有攻击性。但是对公老鼠来说,这样的母老鼠更有性吸引力,所以她会更早地怀孕。而穷人家的公老鼠,则会更好斗。

简单地说,这些老鼠更早熟。它们简直是着急忙慌地配对,赶着生育下一代。从演化的角度这完全可以理解:环境这么艰苦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如果不赶紧生育可能基因就流传不下去。

但是,老鼠这种行为模式,既不是理性判断的选择,也不是自己在环境中摸索出来的,它完全是由小时候被妈妈舔舐的次数决定的。只要实验人员用什么人工模仿的方法多舔一舔穷妈妈生的小老鼠,那些小老鼠就会具有富人气质。

老鼠在青春期的行为模式,也是写在基因里面的,

 IF (被舔的次数少) THEN

    早点配对生育

树蛙是这样,鸟是这样,老鼠也是这样,那难道人类,会有什么不同吗?

人当然不一样。人有思考、判断和理性决策的能力。只要行使这些权力,人理应能够摆脱基因的枷锁。更何况人是一种聪明得多、也复杂得多的动物。并没有像什么化学物质、荷尔蒙或者舔的动作那样的因素能单方面决定人的行为模式。

但是,人毕竟也是动物。我们也要受到基因的控制。荷尔蒙、幼年时所受到的照料,外部的环境,共同决定我们的行为模式。

如果一个孩子从小生活在艰苦的环境中,缺少父母的关爱,再加上面临食物短缺甚至是暴力,他就会表现出特定的性格特点。

跟小伙伴一起玩,他对快乐场景的印象不深,但是对那些发生矛盾冲突场景的印象强烈。正做着这件事,周围有点风吹草动他马上就会转过头去做那件事。他善于参加冒险的活动。他非常有办法获得即时的回报,但是不重视长远的利益。他很早就乐于跟异性交往。

难道这样的孩子就不知道好好学习推迟享乐的道理吗?他不明白应该跟人好好合作吗?他的这些行为,可能都不是有意识的。如果环境就是不好,他这么做恰恰是最有道理的。

那当一个聪明的男高中生、明明成绩不错但是决定不考大学了,想要赶紧工作挣钱的时候,当一个女高中生才 18 岁就决定嫁人生孩子的时候,你跟他们讲你以为正确的人生大道理有用吗?

他们的身上,背负着基因的枷锁。我们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基因的枷锁,这些都是演化留给我们在富足或者艰苦环境中的生存策略,只是有些人幸运地开启了正好适合的基因表达而已。

富足环境下的应对策略和艰苦环境下的应对策略,其实每个人的基因里都有,只是一个开启问题而已。

我认为这个演化思维给所有人都带来了希望。哪怕现在你的经济状况是贫困的,但只要你能给孩子很多关爱,他就可以拥有富裕的品性。

据我理解,威尔逊说的这个演化思维的解释,目前在学术界还没有被广泛接受。但并不是说这个理论有什么重大争议。这个局面是传统上研究人的行为的、研究脑科学的、研究动物行为的,和研究生物演化的,是几拨不同的人。非得有一些像威尔逊这样的大家出手,才能把这些学科的相关知识放在一起考虑,形成综合的判断。

在演化思维的这个视角下,我们再看看卢梭的那句名言,

「人生而自由,却又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是不是另有一番滋味。从自由不自由的角度来说,基因带给我们的是枷锁。但是从生存的角度来说,基因决定的行为模式其实是我们的生存本能,是预装的软件,是出厂设置的技能点。

我们应该为拥有这些不用学就会的能力而感到庆幸。我们是生命演化传承的产物。

0x2:基因带给我们的文化底色

我们传承的还不只是基因。现代演化论者认为,人类的文化,其实也是演化的产物。

把一群外地人直接放到北极,哪怕他们都身体很好智力很高,单凭自己也无法生存。可是有很多当地人,身体素质也许一般,却能在那里生存得很好。人都是人,这一群人跟那一群人在基因方面没有什么本质的差别,真正的差别是文化传承。

威尔逊列举了很多例子,比如说某个以渔猎为生的部落,因为一起意外事件,导致老人都死了,结果那个部落的一系列生存技能就失传了,剩下的人只能另外想办法谋生。像这样的例子不用多讲我们也明白:每个人都不是孤立的。今天的你站在这里表面上是个独立的人,其实你做事的方法,你的各种知识,都是文化传承赋予你的,你来自传承。

文化,可以说是人类最大的一个群体选择优势。文化是人群社会合作的产物。得有人创造,有人记录,特别是有人愿意教,有人愿意学,文化才能积累起来。其实我们以前也说过这个道理:为什么其他动物完成生育任务,把子女带大之后自己很快就死了,而人却在停止生育之后再活那么多年呢?因为人在带大了自己的子女之后,还有另一项使命,那就是作为社会中的博学者,把文化传承下去。

威尔逊认为,文化,其实是一个意义系统。这个系统的输入,是环境信息;输出,是告诉你应该干什么。

为什么说这个系统是意义系统呢?因为这个系统在基因本能之外,又给了我们另外的生活目的。它告诉我们在基本生存需求之外,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应该追求。

我打个比方。比如说现在环境信息是春天到了。那么作为农耕文明,我们的文化就告诉我们,现在应该播种。村里的老人会指导你具体怎么播种。

种田可不是写在人的基因里的本能,是出生以后学习的结果。没有文化的族群到了春天只会想到好好享受春光。但是人却能想到抓住这个时机为未来做准备。

如果太平洋树蛙有文化,它们的蝌蚪就算换一个环境,只要赶紧问问当地的老一辈,就知道该怎么改变自己的行为模式了,可惜它们没有。所以文化是对人的赋能,文化让人更自由了。

如果说基因是预装在我们头脑里的程序,那文化就是我们后来选装的程序。但它们都是程序。我们只是执行程序而已。

一个北方人本来以种植小麦为生。来到南方,他发现水资源特别多,就跟人学了种植水稻。他的确比太平洋树蛙的蝌蚪有更多的灵活性,他能够根据不同的环境选装程序。但是他仍然是个程序的执行者。

那是不是也可以说,他仍然是被某个程序所控制。

如果换一个从来没有人经历过的环境呢?既没有基因也没有文化、既没有预装程序也没有选装程序告诉他该怎么办,那他该怎么办呢?

基因和文化,都可以说是“先天性的”东西,是你继承的东西。那到底有什么能力是“适应性的”,是我们自己在主动适应新环境呢?

咱们再考察一下免疫系统。免疫系统的很大一部分功能是先天性的,比如说受伤了应该如何反应,都是预装程序规定好的。但是环境中总是会有各种我们的祖先从来没经历过的新细菌,尤其是各种微生物都在不断地变异和演化,免疫系统不可能指望靠基因编码里写着

  IF (遇到XXX细菌) THEN
      杀死;

   ELSE IF (遇到YYY细菌) THEN
     杀死;

   ……

   ELSE
     保留

去处理微生物,这样的程序根本写不完。免疫系统靠的是自己也跟着演化。

我们的血液中有30亿个淋巴细胞,每个淋巴细胞都能在 1 秒钟之内释放出 2000 个抗体。抗体的作用是识别陌生的微生物,然后附着在那个微生物的表面,等于是给它打一个标记。而只要一个细菌被抗体给标记了,免疫系统就会启动清除程序,杀死这个细菌。

为什么免疫系统能识别新的细菌?因为我们体内有一亿种不同的抗体!每种抗体都擅长识别某几种类型的微生物。可以说抗体们已经把所有在理论上可能存在,不管是不是真的已经存在的微生物都给画了一张图,这张图的分辨率非常高,可以说全覆盖。

而一旦某个抗体发现新入侵的细菌,它就会立即通知生产它这种抗体的淋巴细胞,淋巴细胞会立即加大力度生产这样的抗体,要知道,每个淋巴细胞都可以在一周之内分裂为2万个同样的淋巴细胞。

当然,抗体必须学会不要误伤友军,而这就是为什么免疫系统必须跟着人一起在环境中成长。

所以免疫系统的适应性,是用自身的演化来实现创新,它是在不断试错中自发地掌握新东西。这不是安装程序,这是真正的随机应变。

但是威尔逊特别强调,演化系统的这个“适应性的”的能力,是跟“先天性的”配合才能发挥作用。抗体仅仅是标记敌人,真正杀死敌人的,还是预装的手段。

这个道理是学新东西,得跟继承的旧东西配合才好。

有研究者做实验,想看看幼儿园里的孩子们都是怎样决定跟谁学新东西的。

实验是先让孩子们看一段录像。录像中有两个人,分别玩了一会儿各自不同的玩具,然后吃了各自不同的食物。录像中还有一些其他的人,在这个过程中盯着这两人中的一人看。等于说那两个人一个是受到关注的人,一个是无人关注的人。

录像放完,研究者问孩子们,要是你的话,你会选择玩什么玩具,吃什么食物呢?结果孩子们几乎是一边倒的选择了模仿那个受到关注人。

谁受人关注,我就模仿谁,这不太可能是孩子们经过推理判断的决策。他们只是本能地注意到谁受人关注,本能地模仿那个人。这是先天的行为模式。

人有模仿的天性,而模仿对象要挑人,这也是天性。

我们以前讲西姆勒和汉森的《头脑里的大象》这本书的时候说过,在美国访谈节目主持人拉里·金(Larry King)的节目中,如果访谈对象的地位比金高,金就会模仿对方说话的语调;而如果对方地位比他低,对方就会模仿他说话的语调。

这一切都是无意识的,我们天生乐意模仿地位比我们高的人。而这个本能,显然对我们有好处。

那我们如果想教给孩子一点反本能的新东西,找个偶像派明星去教,利用孩子的模仿本能,这不就事半功倍吗?

我喜欢读书和学习,也有不错的专注力和坚毅力。因为我童年的记忆中,我的母亲在家庭和工作非常繁忙时候,还坚持考各种证,我经常中午睡觉被吵醒,朦朦胧胧听到她在念一段奇怪的话,后来知道那是在练习普通话考试。而我父亲当时为了备考司法考试,每天读书都搞到半夜3点,我有时候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客厅灯还是亮的.......

当时的我太小了,我基本上没有产生任何思辨和哲学方面的想法,我可能只是默默被影响了,进而产生了一些模仿。

遗传,真实一个神奇的机制啊。我们传承的不仅仅是长相之类的生理特征,还有行为模式,还有文化。

有些传承让人感到很无奈。中国有些贪官,说我为啥有了这么多钱还在不断地贪钱呢?因为小时候穷怕了。贫穷能让人爱奋斗爱冒险,但贫穷也可能会限制人的价值观。可是你能说我就不要那些传承,我就要从头开始做个新人吗?

你不能。我看有些学者看中国文化这么不对那么不好,可是他思考和办事的风格,其实恰恰就是中国式的。人不是孤立的东西,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传承就在你身上。

但最新的演化思维带给我们三个好消息。

  • 一个好消息是我们传承的其实不是哪个特定的行为模式,而是各种写满了 “IF……THEN……” 的程序。有些通过奋斗挣下偌大家业的企业家,回头一看自己的孩子居然醉心于没用的艺术!他怎么对财富就不感兴趣呢?他怎么不像我呢?其实孩子跟他的基因差不多,只不过被不同的成长环境开启了不同的行为模式而已。也许每个人身上都有艰苦奋斗的程序,也都有艺术家程序,只不过不一定开启而已。
  • 另一个好消息是,文化可以改变我们。小鸟和小老鼠可能会被幼年决定一生,但人有文化,文化能提供不一样的意义和价值观。
  • 第三个好消息是,人还有创新能力。演化思维告诉我们,最好的创新,应该跟本能相配合。是,你的确有选择的自由。但是,与其选择压制本能,不如选择利用和引导本能,我们以前讲过《正念自控法》,正是这个思路。也许你就可以用文化和创新,开启自己未曾表现过的本能。

现在对人的行为模式的研究,演化思维这一派,已经领先于传统上的“白板”派和后来出现的“人脑就是通用计算机”派,可以说是正在成为主流。

 

五、借助群体,演化自己

这一章的主题是怎样使用演化思维,在社会关系中,实现自我改变。

我们前面讲岸见一郎和古贺史健的《被讨厌的勇气》那本书的时候说过,阿德勒的哲学认为人的幸福感和一切烦恼的根源都是人际关系。我们说阿德勒那一套是“强人的生活哲学”,它是哲学。哲学可以说人“应该”如何如何,但是如果不经过科学方法的验证,你就不能说人“是”什么样的。

威尔逊并没有提到阿德勒,但是以我之见,演化思维和书中提到的各项科学实验证据,在人际关系这个问题上,可以说是跟阿德勒的思想殊途同归。

这是一个好消息,说明他们说的这些道理应该是对的。而更好的消息是我们现在有比阿德勒当年更深、也更实用的知识。阿德勒说人际关系是人生的一个第一性原理,现在威尔逊说的更激进。

威尔逊的关键洞见是,在个人、群体和社会这三者之间,真正占到基础性地位的不是个人,而是群体。

你的首要身份不是自己,而是你所在的群体的一员。当然你可以是多个群体的成员,包括你的家庭、你工作的团队、你生活的小区等等,而这些关系,对你的影响是决定性的。

要想理解个人和社会,首先得理解群体。

为什么是这样呢?我们先从实验说起。

0x1:摸手的作用

吉姆·科恩(Jim Coan)是一个神经科学家,同时也是一个心理医生,经常给人做些心理治疗。大约在 2000年左右,科恩有一个80多岁的患者,是参加过二战的老兵,患有创伤应激综合征(PTSD)。科恩很想帮助他,可是这位老兵非常不愿意配合治疗,你让他做什么他一概不听。

有一天,老兵的妻子陪着他来找科恩治疗。一开始老兵还是怎么说都不听,这时候他的妻子突然提出来,说我能不能握着我丈夫的手?科恩说当然可以啊!结果神奇的事情就发生了。

老兵一握上妻子的手,他就变成了一个通情达理的人,非常愿意配合医生。

科恩敏感地意识到这里面有大学问。难道说触摸别人的手,就能对一个人的心理状态有那么大的影响吗?科恩立即做了实验。实验中,受试者躺在功能性核磁共振成像的设备里,然后实验人员会对受试者的脚进行间歇性的电击。我们可想而知,受试者会感到非常紧张。

但实验发现,如果让受试者抓住一个陌生人的手,他的紧张心情就能有所平复。而如果受试者抓住的是他所爱的人的手,他的心情就能大大平复。我们可以想象这是一个感人的场面:握着亲人的手,别说是实验室里轻微的电击了,哪怕马上就要死去,内心都是平安的。

在我们看来,这个效应难道不是显然的吗?但是科恩的实验对学术界是一个重大冲击。关键在于,主流学术界都是把人当做个体来研究,一般都是研究廷贝亨说的机制问题和成长问题。而现在科恩证明,所爱的人在身边,能对一个人有这么大的影响,那前面那些关于个体的研究,岂不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吗?

据此科恩提出一个学说,叫做“社会基线模型(Social Baseline Model)”

这个理论说,人类在过去数万年间的演化历史中,我们的基因经历过各种各样的环境变化,而不管自然环境怎么变,只有一个因素是不变的,那就是我们人类是群居动物。我们一直生活在一个合作性的、紧密联系的群体之中。

所以基因给我们的设定,就已经默认,我们是生活在合作性的、紧密联系的群体之中。对基因来说,跟亲朋好友在一起是正常生活,离群索居是不正常的。所以你怎么能脱离人际关系去研究一个人呢?

这就是为什么孤独会对人的心理和生理都造成严重的创伤。社会关系甚至会影响你的认知判断。有实验发现,同样是评估一个上坡的坡度,如果你身边有朋友,你会觉得坡度没有那么陡峭你可以上去;如果你是一个人,你就会认为那个坡度更陡峭。

这个社会基线模型正好跟阿德勒的哲学对上了。有了这个知识,我们怎么样才能生活愉快呢?那当然就是回归正常状态,让你的身边有一群和你合作、关系紧密的人。比如我们看女排比赛,每打一个球都要互相击掌,她们完全知道肢体接触能加强群体关系。

那如果我们在人际关系中有些问题,想要改善,应该怎么办呢?演化思维有很好的操作方法,咱们先说怎样改造别人,再说怎样改造自己。

0x2:积极教育

咱们想象一个常见的场景。你在逛超市的时候看见有个孩子在大哭大闹,他妈妈不但不好好管教他,还给各种哄。孩子得寸进尺,提出各种非分要求;妈妈步步退让,最后什么条件都给满足。

演化思维完全能理解这样的关系:孩子这么做是在给自己争取资源,他要得到妈妈全部的注意力和所有的爱。但这个关系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因为它是个恶性循环,将来要么妈妈受不了了必须反击,要么孩子被彻底惯坏不能在社会立足。这个孩子个人的演化,和包括他的妈妈在内的、他所在群体的演化,是矛盾的。

但这个矛盾并不是无解的!最好的办法是用演化对付演化。

以前我们多次说过一个学者叫斯金纳( Skinner),是行为学的祖师爷。斯金纳非常善于训练小动物,他认为只要方法得当,就能改变任何人的行为。斯金纳的方法,叫做“用后果选择(selection by consequence)”。说白了,就是做对了给奖励,做错了给惩罚。

斯金纳这个做法符合演化思维。演化思维的学习方法,恰恰就是,

学习 = 突变(variation)+ 选择(selection)

突变就是你要在各个方向上多尝试新的做法。选择就是如果尝试的结果是正面的,你下次就加强这个做法,如果尝试结果是负面的,你下次就不这么做。我们上一章说的免疫系统的学习模式其实也是这样:人体内各种抗体都有,这就是突变;一旦发现入侵者就大量制造同一种抗体,这就是选择。

如果斯金纳连小动物都能训练好,我们怎么就不能把孩子管好呢?具体到教育孩子,演化思维给出了一个“黄金法则”,总共三句话:

  • 对好行为要给丰厚的奖励
  • 对坏行为要给温和的惩罚
  • 实在不行,再让惩罚升级

孩子今天有个突出的好表现,我们应该慷慨地表扬他。而如果发生在公开场合哭闹这种事儿,首先你绝对不能哄,哄就等于鼓励这种行为。最简单的办法是先警告,警告不好使就孤立他一会儿,如果这还不行,那就取消一次看电视时间。这就是一个逐步升级的惩罚方式。而你作为路人,如果看见别人家小孩有这种行为,你也可以用鄙视的眼神给他一个小小的负面反馈。

有个推广这套教育方法的项目叫“积极家长教育项目(Positive Parenting Program )”,威尔逊列举了相关的随机实验研究,证明这个方法是有效的。

那如果是自己想教育自己,应该怎么做呢?

0x3:接受与投入疗法

比如我们小的时候,可能因为家庭环境或者各方面的原因,性格有点孤僻,不太能融入社会。长大之后认识到自己的性格不太好,想要自我改变,应该怎么办。

威尔逊推崇的一个项目叫做“接受与投入疗法(Acceptance and commitment therapy, ACT)”。我看了一下,这是一个应用很广,而且也被很多研究证明有效的方法。

ACT 大约可以分为两个方面。

  • 一方面是投入,其实就是要用演化的方法改变自己,也就是突变 + 选择。你要多尝试各种各样的活动,接触不同的人。如果你感到自己在从事哪个活动、或者跟哪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情绪特别正面,那你就多参加这样的活动,多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如果你觉得哪个想法能让你感觉更好,你就多往那个方向想一想。而有研究表明,哪怕是单纯坐下来总结一下自己的正面活动和负面活动,都能让自己感觉更积极了。
  • 另一个方面是接受,这是观念上的自我改造。其实很多人都知道自己的毛病在哪里,只是跳不出来。酗酒者知道酗酒的习惯不好,但是戒不了;性情孤僻的人并不喜欢孤僻的状态,但是他迈不出跟人打交道的第一步。这是为什么呢?有人打了个比方。这就好比我们身处一个周围都是山的环境,有些山很高,有些则是低矮的小土丘,我们都希望自己能站在高点。行为有问题的人,就相当于是站在了一个小土丘上,他面临一个两难的选择:他知道更高的山肯定更好,但要想去,他必须从他的小土丘上下来才行。可是小土丘是对他来说是个局部的高点:喝酒的感觉确实挺好,不和人打交道确实安全,从上面下来他会感到很难受!而 ACT 要求我们换个角度看这个问题。你不要把那个小土丘当局部高点,你应该把它当做爬山路上不得不跨越的一个小障碍。而为此,你首先得有一个大局观。你得知道对你来说真正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你得对整个的路线图有个大概的了解。

有个研究是这样的。斯坦福大学有一些黑人学生,可能因为是黑人,是大学降低标准录取来的,他们来了以后会有一种自己并不属于这里的自卑感。而研究者用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办法就能帮助他们。

研究者给刚入学的黑人新生看了一份调查报告,报告中说每一个斯坦福新生都有同样的困惑和不安。然后研究者让这些学生面对镜头谈谈自己的困惑和不安,作为给未来新生的记录。同时,在接下来的一周里,这些学生还要每天记录和印证自己的这个情绪。

这就相当于给这些学生看到了一份路线图。原来前人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原来我并不特殊,我跟别人一样。就这样,参加实验的黑人学生找到了对斯坦福的归属感,而研究表明,他们到高年级的时候,成绩和健康水平都超过了对照组。还有另一项研究说,哪怕让人仅仅是时不时写下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这些人的心理状况都能显著改善。

0x4:小结

这一章我们说了一个理论,社会基线模型。提出了两个改善行为的方法,

  • 一个是基于演化的“学习 = 突变 + 选择”,并据此提出教育孩子的黄金法则
  • 一个是建立大局观和对集体的归属感

威尔逊认为人类社会的最基本单元不是个人也不是大社会,而是小群体,你看这个说法是不是跟我们前面讲的《九个工作谎言》一书说的我们的实际工作是在小团队之中,是一致的?

教育孩子的黄金法则,表扬要慷慨,惩罚要温和,是不是跟《九个工作谎言》中怎样给下属提反馈,有相通之处?

强调对群体的归属感,这是不是印证了阿德勒的招牌学说?

 

六、难以模仿的创新

这一章的主题是演化思维怎么看企业创新。

以前凯文·凯利在《科技想要什么》这本书里就曾经把技术的演化和生命的演化做了类比。技术就好像是一种生命一样,可以长大、可以生殖、可以交配,有基因突变和环境选择。我们需要用演化思维理解科技创新。

凯文·凯利看的是一个比较宏观的视角。而威尔逊看企业创新,看出了一个方法论问题,我认为这个问题特别值得咱们中国人思考。

人民大学的金灿荣教授做过一个报告,讲中美关系和中国未来的发展,非常鼓舞人心。金教授说了一个数据是这样的。美国每年批准的这么多专利之中,只有3%,最终能被企业收购。而在这些被收购了的专利中,又只有1%,最终真的实现了市场化。这么算来,就是只有万分之三的专利是有用的。可见创新意味着极大的浪费,创新,是一个非常贵的东西。

金教授说,那么既然如此,中国企业现在这个模仿和跟随式的创新策略就是高效率的。我们可以专注于被美国人证明有效的那个“3”,把它拿到中国来做大做强,而没必要再去做其余 9997 项研发。不过金教授认为,这个做法差不多只能再持续十年,因为十年以后,中国的技术水平会超过美国,那时候想跟随也找不到可跟随的对象了。

事实证明中国的跟随策略非常成功。这其中的关键因素是咱们中国有全世界最完备的工业体系和最大的市场,我们非常善于把发明创造市场化。可以说别的国家想这么干也没有这个条件。

但是十年之后怎么办呢?威尔逊给我们提供了一个视角。我们先从丰田汽车公司说起,它在创新方面有自己独特的一套。

丰田汽车起源于一百年前的“丰田自动织机公司”,创始人叫丰田佐吉。从生产织布机开始,丰田公司就有一个独特的创新基因。

话说有一次,丰田织机公司最新型的织布机图纸被人偷了。竞争对手拿这个图纸就可以生产跟丰田一样的产品。当时丰田佐吉发表了一个讲话,他是这么说的,

那些小偷肯定能根据设计图纸生产出织机来。但是我们每天都在对织机进行改进,等到他们把我们的图纸研究明白,费很大力气终于仿制成功的时候,我们已经有更新型的织机了。而他们要想也改进织机,得花费比我们多得多的力气,因为这个改进能力是我们从一次次的失败中积累出来的。我们不在乎这件事,我们只要继续改进就行。

我不知道今天有多少中国企业家有这样的自信气度。丰田真正了不起的地方不是图纸、不是专利、也不是哪一项具体的技术,而是创新的本领。

经济学家通常假设,一个好技术只要一出来,很快就能传播开来,因为别人看见会模仿。但是威尔逊提醒我们,创新出来的结果也许容易模仿,但是创新的本领,是很难模仿的。

丰田公司的创新本领,是一个连它自己都说不清楚的系统。

造汽车是个非常复杂的事情,你要愿意找,随时都能找到可改进的地方。咱们举个简单例子:备料。

工人们在生产流水线的边上挨排站好,每个工人只干几件事。要想有高效率,就要求不能把零件一大堆一大堆地都搬来;应该是一小盒一小盒的,放在工人伸手可及的地方。那么这就有一个合理备料的问题。给多了太占地方施展不开,给少了又跟不上进度。

为了让组装的工人干活又快又省力,备料的工人就得加快备料的频率。可是备料工人也有一个效率问题。那组装和备料到底怎么配合最好呢?这需要在实践中摸索和改进。

而丰田公司每天都在改进。流水线上的任何一个工人只要觉得干活有任何不舒服,可能哪个螺丝不对,哪个零件供应没跟上等等,就可以拉停整条生产线。然后应急团队就会立即过来帮着解决问题。如果上级认为这个问题有推广价值,这就是一次改进。每一个班组干一天活,平均要叫停生产线1000次!

其实丰田也有办法减少叫停次数。比如说在常规的备料传送带之外,还有一个“库存缓冲带”,放着备用的零件。万一常规传送带上的零件没跟上趟,你可以到缓冲区拿零件直接用。但是丰田公司不希望你总是去缓冲带拿零件,因为这就等于掩盖了备料的问题。

研究者注意到,有一天,生产线拉停次数只有700次,结果班组经理就不干了。经理说拉停次数这么少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有问题你们不汇报,要么就是有问题没发现,反正不可能没问题。于是他就下令减少放在缓冲区里的零件,让低效的问题暴露出来。

像这样故意找毛病的做法,有多少公司能做到呢?

以前我们讲《敏捷项目管理》(Scrum)这本书的时候说过丰田的故事。我们知道,在高端轿车生产领域,日本公司造一辆车只需要16.8个小时,平均一百辆车只有34个毛病;而欧洲包括宝马公司,造一辆车平均需要57个小时,而其每一百辆车有78.7个毛病。

丰田这个做法,别人很难学会。美国和欧洲汽车公司为了保证效率,都是禁止工人随意叫停生产线;而丰田为了提高效率,要求工人多多地叫停生产线。

其实连丰田自己都没搞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厉害,造汽车实在是太复杂了。后来是丰田专门请了一些搞管理咨询的人来研究自己,而这几个人碰巧学习过演化思维,他们才用演化思维对丰田的方法提供了一个解释。

演化思维认为,改进 = 突变 + 选择

对公司创新来说,“突变”有两种方法。

  • 一个是公司看看现在有什么新做法可以借鉴,拿过来一个一个主动测试。
  • 另一个就是像丰田这样,不知道问题在哪里,但是知道一定有问题,在实践之中随时发现可以改进的地方。

而在“选择”这一步,我们得先有一个标准。这个标准可以是增加销售利润,提高生产效率,或者研发新产品。不管是什么标准,有标准就有了“选择压力”,用这个标准判断哪些突变应该坚持,哪些应该忽略。

这个思路其实跟我们上一章说的那个“接受与投入疗法(ACT)”是一致的。只不过这里改进的不是个人,而是系统。丰田从来不把错误归咎于某一个人,甚至从来不解雇工人,它认为每个工人都有天赋,可以成长。丰田总是把错误归于系统。

当一个丰田工人发现问题、叫停生产线的时候,就好像一个生物体被人攻击、感到疼痛一样。丰田的生产系统整个是一个生物体,它会立即做出反应。而且丰田还有个经验,每次只改进一个错误,要不然就会对系统干扰过大,容易导致蝴蝶效应。

所以丰田就是这么一点一点“长”大的。它身上也许没有哪个细胞能理解全局,但是整个身体却能运行良好。

丰田生产线的做法相当于被动等待改进出现。演化思维还提供了一个更激进的创新方法,叫做“快速结果法(Rapid Results)”。

一个企业在平时正常运行的时候,一般不容易看不出来哪个地方需要改进。但是如果这个企业突然面临一个大事件,导致一次超水平发挥,你观察一下大家都有那些超常的表现,这就是一个改进的思路。

比如说,曾经有个石油开采公司,有一次因为意外事件,450个人被困在野外要干3000个人的活,而且干了四个月。结果他们居然就把油井管理得非常好。那我们就要想想,他们是怎么干的呢?我们能不能把这个应急的方法干脆固定下来呢?

换句话说,打硬仗是重大的学习机会。在这种特殊时期,公司的上下级关系、官僚主义的那一套就都没有了,特事特办。一线员工终于有了发言权,而他们本来就是最知道应该怎么办的人。这场战斗打赢了,效益显而易见,这时候你再推广新方法,遇到的阻力就要小很多。“快速结果法”,可以说是一个变法引擎啊。

有个国际慈善组织叫“快速结果学院(Rapid Results Institute)”, 在非洲使用这个方法搞了很多非营利组织做事的创新。

那好,请问有多少公司在使用这个方法呢?很少很少。包括丰田的创新方法,真正能应用的公司也很少很少。甚至连听说过这些方法的人都很少。所以威尔逊感慨,推广演化思维,真是任重道远啊。

威尔逊没提中国,可是我就忍不住想,丰田这一套,能不能移植到中国来呢?

威尔逊认为丰田是很难学的。丰田就好像是一个生物,它是慢慢长出来的,它是演化的产物,而且自身也在演化,丰田是“演化的演化”。丰田每一个新员工都要有一个老师傅带着,就好像中国以前的国企那样是师傅带徒弟。丰田提拔干部都是尽量从公司内部提拔。丰田,来自传承。

那我们设想一下,如果要在一个新地方复制丰田,你就会面对传承的问题。你不得不招很多新的工人,就算这些工人都是高素质的人,可是他们的师傅在哪里?新公司的文化传承在哪里?创新系统需要传帮带。

演化思维认为复制是有限的。哪怕一个新物种再有效率,它也不会迅速占领整个地球!它要受到地域的限制,可能离开熟悉的一方水土就无法繁衍下去,也许它只能在本地生长。把基因传播到类似的群体中去,有可能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现在中国的创新能力在很多领域已经领先于全世界,但不能说没有短板。如果给一个明显正确的方向,让我们搞攻关和改进,把技术细节实现出来,我想中国有最优越的研发能力和市场条件;但要说那种突破性的、颠覆式的、非计划的创新,我感觉还不够。

我们需要更高级的创新气质,我们需要生长有中国基因的创新系统。

 

七、演化的教训

演化思维不仅仅是一个理论,威尔逊认为它还是一个世界观。理论能告诉你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而世界观能告诉你应该怎么办。所以我们这一章的重点是怎么使用演化思维,特别是怎么在高观点下使用演化思维。

威尔逊这本书讲的演化思维,跟一般教科书里说的进化论不太一样,他讲的是一个更高级的版本。而在我看来,恰恰是这些前卫之处,才是我们用好演化思维的关键。

咱们先回顾一下中学课本是怎么讲进化论的。

一切都是基因。演化由基因突变导致,基因突变完全是随机的。一个突变本身无所谓好坏,不适应环境的突变就是坏的,而这种情况最常见。正好适应环境的突变极其罕见,但是能给这个生物带来更大的生存机会和更多的生育权,这个基因就会传播下来。

基因随机突变,环境自然选择,这就是进化论。生物在各个方向赌博,大自然以万物为刍狗。什么“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什么“社会达尔文主义”,都是源自这个简单版本的进化论。

但是,达尔文本人的思想可没有这么简单。

威尔逊重点讲了两个关键思想。这两个思想达尔文当初就有,但是时至今日仍然有争议。进化论仍然是一个正在进行时的学问,并不是死的东西。

  • 第一个关键思想是群体演化。

生物个体之间不仅仅是互相竞争的关系,甚至都不一定以竞争关系为主,群体演化要求个体之间要合作。哪个群体内部有良好的合作,哪个群体作为一个整体就有更大的发展,哪个群体的基因就能更广泛地流传。

合作,要求群体内部有某种协调,至少要能够压制像癌细胞那样的个体。人类社会的协调方法就有社会规范、公共道德,和个人与生俱来的羞耻感能力。

群体演化还要求我们对群体内部事务有适当的干预。现在连生态学家都不再认为我们应该对大自然袖手旁观任其自由发展,他们认为适当干预可以避免生态系统的灾难。把这个思想应用到经济学上,威尔逊的经济学立场就是比较偏左的,他不相信完全自由的市场经济,他相信一定程度的政府协调。

你可以想见演化经济学会有很大的争议。抛开这个不谈,演化思维对“小群体”的见解,则是非常可靠的。

我们现在知道,人首先是小群体的成员。那好的小群体是什么样的呢?

以前我们讲经济学和博弈论的时候,多次提到一个概念叫“公地悲剧”,是囚徒困境的产物。经济学家想了各种克服公地悲剧的方法。但是事实上,有很多“公地”,没有经济学家干预,也没发生悲剧。

有很多天然的渔场和草原,当地人没搞私有化,没签署法律协议,也没邀请政府监管,但是人们自发地就保护得很好,没有形成什么囚徒困境式的恶性竞争,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就是2009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埃莉诺·奥斯特罗姆(Elinor Ostrom)的获奖工作。奥斯特罗姆没用经济学也没用博弈论,她只是实地考察了那些能把自己的公地保养得很好的群体,搞了一大堆数据分析,总结了这些群体共有的八个特征。

威尔逊认为这些特征具有通用的价值。凡是运行良好的小群体,都符合这八个特征。你值得了解,

  • 第一,要有群体认同感。整个群体应该要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比如为了可持续的美好生活,我们都想把渔场维护好。这也就是所谓“意义”。
  • 第二,群体成员应该按比例共同承担利益和花费,不能让谁占便宜、谁吃亏。
  • 第三,每个人对群体决策都有发言权。本地人知道本地是怎么回事儿,决策不能让几个领导关起门来拍板决定。小群体成员本来就不多,应该大家一起商量。
  • 第四,得有一定的监督。如果有人做出伤害群体的行为,群体得知道。
  • 第五,渐进式的惩罚措施。一开始发现有人违规,你可以非常友好地提醒他一下。如果不行,再把惩罚逐步升级。
  • 第六,发生冲突应该公平、快速地解决,不要让矛盾生长。
  • 第七,群体应该有一定的自治权。本地事物本地决定,不应该由群体之外的什么权威人士告诉我们该怎么做。
  • 第八,以上说的这些原则可以应用在各种尺度上。我们说的是个人组成的小群体,但小群体组成的大群体也可以这么办,只要把其中每个小群体视为一个个体,各自派代表参与大群体事物就行。

奥斯特罗姆的研究表明,满足这八个原则的群体,就是和谐的群体、团结的群体、有演化优势的群体。

我们可以用这八个原则对照一下以前学过的内容,什么“去中心化”、“自组织”之类。好的团队什么样?好的制度什么样?理想的组织是什么样?我觉得能对上。人类合作有一些普遍适用的规律。

同样的道理,你也可以用这八个原则对照一下你的小区业委会和小区物业,你会发现一个小区本质上就是一个群体,非常符合群体自治的特征。

  • 威尔逊这本书第二个关键思想是文化和基因共同演化。

一方面是表现基因的遗传。比如在物质匮乏环境中成长的孩子会有特定的行为模式,而这个模式是可通过基因表达遗传的。但恰恰因为决定行为的不仅仅是基因,个体就可以主动适应环境,而不被基因枷锁所限制。

文化与基因共同演化的一个经典例子是乳糖耐受性。本来成年人不能消化奶制品,但有些游牧民族因为掌控了充足的奶类供应,他们经过多少代的选择之后,就拥有了能消化奶类的基因。文化,能影响对基因的突变的选择。

那么这就引出了一个非常激进的概念,叫做“有意识的演化(conscious evolution)”。它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有意识地选择自己的演化方向。

对经典进化论来说这是一个禁忌话题,一般认为演化就是没有方向的。但现在威尔逊对这个问题持开放的态度,认为现在结合了文化,我们至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能干预自身的演化。

比如说,我们可以主动制造创新的机会。

现在国家都说要搞“创新中心”,要搞自己的硅谷,可是真正的创新中心屈指可数。美国硅谷是最著名的一个,以色列现在也被公认为是一个创新中心。在中国,我们公认北京、深圳、杭州这几个地方的创新能力很强,而像传统大都市上海、香港,似乎就没有多少与自身地位相称的创新成果。那创新中心,到底应该怎么搞呢?

演化思维认为首先得有多样性才能有创新。五花八门各色人等聚集在一起,让想法碰撞连接,才有创新。硅谷和以色列做到了这一点。

硅谷成型是因为当初美国的西进运动,不管什么人都往加州跑,而加州不看户口本。结果加州的文化多样性不但孕育了硅谷,而且孕育了好莱坞。以色列的多样性则是因为军队。以色列全民皆兵,不管你学历是高是低、家庭背景是贫是富,军队能把不同类型的人聚在一起。这些人一起扛过枪,退役之后就容易约着一起办个公司。

那我们想想,如果一个城市的文化很封闭,不包容多样性,用各种条条框框限制外地人,它能不能是一个创新中心。

有两个懂得演化思维的学者,把演化思维和对创新中心的考察结合起来,出了一本书,叫做《雨林:建设下一个硅谷的秘密》。他们总结了创新中心该有的七个特点,

  • 第一,是打破规则、敢于梦想。这个地方得比较自由,能吸引不愿意墨守成规的人。
  • 第二,要开放,要互相听取意见,要合作。
  • 第三,要有互信的精神。创新者得能信任别人同时还能被人信任。在硅谷,如果一个人有损人利己的行为,不用法律惩罚,他在硅谷这个圈里就混不下去了。
  • 第四,要鼓励实验和迭代。创新过程就是突变和选择。
  • 第五,要公平。创新园区里的一个公司不应该谋求对其他公司的什么压倒性的优势,得公平竞争。
  • 第六,允许犯错误,允许失败,还要有韧性,失败了还能再起来。对失败友好的地方,创办新公司才容易,创新才可能。
  • 第七,为了鼓励别人到你这儿来冒险,你可以预先给一笔投资,然后别太在意回报。

威尔逊说,人的本性很乐意加入一个互信的小群体,这有利于合作;但是人的本性是不信任自己所在群体之外的人,同时还害怕风险,而这是不利于创新的。

那由此说来,主动的创新不太符合人的本性。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创新中心那么少,而这七条经验那么重要。

如果你是一个领导,今天的内容也许能让你有所警醒。演化思维带给我们三个教训。

  • 第一个教训是群体演化会在各个层次上发生,我们追求整个地球上所有的生命一起协调发展,要避免那些低层次的恶性竞争。
  • 第二个教训是演化给我们提供了学习和进步的方法,突变 + 选择,而不是靠中央计划。
  • 第三个教训是演化要逐步进行,不能操之过急,成长可能有窗口期。日拱一卒,每次改变一点点,慢慢地改革。

那我们对比一下,现在有的领导认为自己完全知道这个事业该怎么做,要求所有人按照他的蓝图行动,把人当工具用,凡是遇到挫折就怪别人没有尽心尽力,这是不是违背了演化思维呢?

 

posted @ 2022-01-09 09:18  郑瀚Andrew  阅读(707)  评论(0编辑  收藏  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