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又是一年，又是一年……

岁末年初。

想象大街上应是人头攒动。

门前这条街，十余年前原本是小贩沿街叫卖的菜场。十字路口东北角两家海鲜水产店整日泛着鱼腥味，我站在一旁呆呆地看师傅杀鱼。

后来，因为影响市容，摊贩像浪潮一样退去，重新分散在小城的街道里。我们仍然循着熟习的卖家走进陌生的巷子，渐渐地养成了另外的习惯。

而今又是一年岁末，街旁重新聚满了卖家买家。车子凌乱地摆在路边，讲价声沸沸扬扬。

一路看过去，两棵树中间拉条麻绳就是货架。卖春联的，卖灯笼的，乃至神码、挂饰；卖猪牛羊驴马肉，卖新鲜蔬果；卖厨具瓢盆，卖老花镜，卖皮带，卖棉裤……借着这股人流，重新涌起一点小县城特有的、介于农村和城市之间的年味。

眼睛渐渐被雾蒙上。没几个人戴着口罩，似乎又回到三年前。三年前，我还在百里外的栾城，对着新雪强说愁。那是一种无条件的乐观，无缘由的底气，盖过了其他所有情绪。

我从来没为过年感到落寞感伤，但无端地意识到，这样的感伤易放难收，平缓的流淌在坚实的土地之下——当土地不再坚实。

抛开“因碌碌无为而羞愧”的感情，我似乎可以说，这一年最大的收获是一点更广阔的的眼光，一点让步，一点怀疑，一步步为走向未知铺路。

期待成为了很少会产生的情绪。并不太大的年纪，老是表现得老气横秋，是不怎么招人喜欢，且被认为是不必要的。多末繁盛的国家，多末伟大的民族，多末光明的未来，怎么能不充满期待呢，青年人怎么能不朝气蓬勃呢。说得多了，听得多了，自己也悄悄说服自己，不要强说愁啦，不要胡乱担心啦，要相信，要努力，要有希望。

何故乱翻书？不要看天地玄黄，不要看失落的一代，不要看陆犯焉识。多想无益，多说无益。

思索什么，攀比什么，艳羡什么，设想什么，记录什么，追求什么，担心什么，相信什么，知道什么，怀疑什么，习惯什么……

又是一年。诚不我欺。

今天待在家里，为麻木的感知而淡淡的悲哀。靠在窗台，打开窗户，呼吸外面空气时，比穿好衣服下楼更能满足一点自由和怀念的愿望。猛的想起小时候院子里跑动的人，围坐在石桌旁的人，十年前的空气和十年前孩子，十年前的星星和十年前的夜，连同十年前的烟花和十年前的年，一同出现在我眼前。

腊月廿六。快了，快了，又是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