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宇,双雪涛,落日和冬泳

有很多想法,都是在路上偶然闪过的。

十月底的落日大概是在五点。半开的教室门,连同玻璃都是金色。讲台上老师声调麻木地说着长篇大论,左手边是空位,空位左边同学在看手机。右手边也是空位,右边同学戴着耳机,都低着头。空气从窗户进来,有一点夜晚的气味。我又翻了一页,班宇和双雪涛文笔的韵味越看越像,越看越想亲自去东北的消没的工业城市看一看,像南方的夕阳那样的工业城市。

我觉得武汉的夕阳不够苍壮,不如我从沙河那个五楼客厅的西边窗户看过去的令人印象深刻。在五楼,越过西边破旧的矮楼,看到目力所限处深灰浅灰的山,我惊讶于坐车几个小时才能到的大山竟然就在我家窗外,竟然可以在市区望见。那时那里的太阳很有味道,四点钟下课时阳光斜穿中堂,在对面墙上上升。我拿本书不知时辰地看,猛然间觉得书页陡然暗下来,接着就是楼下昏黄的路灯续上这一片光。

还有两分钟下课。老师小小的讲课声逐渐被大家收拾书包的声音盖过。直到铃声响起——听了十二年的无比熟悉的巴甫洛夫式的下课铃——没有人在乎年轻老师还没念完的ppt和匆匆的结尾,人们从后向前波浪式地起立,退潮散去。

去食堂的路上在听朴树的猎户星座。我没见过猎户星座,在雾霾笼罩的地方没有见过,来到楚地也没见过。

回到房间,室友看着手机视频,声音外放,是短视频常用的背景音乐。我回来了,他似乎听到感受到,但是头也没抬,话也没说,吃完推门走了。又回来个室友,我抬头打了个招呼,猛然间看到耳朵塞的耳机,问候的音量自觉小了起来,自然没有回应。他坐下来,拿出手机,开始吃饭。

这就是疫情下禁止堂食的晚餐。

吞掉最后一只混沌,擦擦嘴,盖好一次性塑料饭盒的盖子,扎好塑料袋口,丢进垃圾桶,小小心疼了下,随后归于平静。推门离开时,我特地看了一眼还在低头的室友,最后也没说声"我走了"。我出门上课,他看屏幕,是睡在一个房间的两个人的两种生活。

从宿舍到东九需要九分四十秒,身上热热的,我感觉自己处于感受态。路两旁的银杏叶还不够黄,灯光也不够氛围感,行人不匆匆也不悠闲,我不忙也不懒,路不远也不近。我能感受到周围的液体里缺少了什么,他们说我要学会在缺少它的环境里充沛地活,他们说都会缺少的你要学会适应,要学会独立,要学会坚强,要学会内心的丰盈,要学会关闭我的感受态,不然容易吸收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我像被转移到新的培养液里的E.coli,在丰富的营养液里冬泳。

 

posted @ 2022-10-31 19:21  Leuaa676  阅读(139)  评论(0编辑  收藏  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