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又至
春风又至
——春风又至,桃花似火,有道是人面桃花相映红,可他,又或者应该称为“它”,又在哪呢……
作为一个宅女,我很少出门,可今天不一样,毕竟多年前的今天,我失去了“它”,所以每年桃花烂漫之时,我都会到这看看,回忆回忆过往……
“人,真是一个复杂的词汇。”我自言自语道,坐到了岁岁年年都会盛开的的烂漫桃花之中。
我是谁?我,李妙桐,是一个美女,一个大美女——当然得是我精心打扮之后。我呢就算是身为一个极其罕见的女程序猿,还是专攻AI的程序猿,平常还是和普通程序猿没区别的——宅,熬夜,人字拖,一身黑衣或上白下黑,头发懒得打理——反正无所谓,平常只要有电脑,在哪都能办公。
20世纪中期,计算机开始飞速发展,人工智能不停地实现质的飞跃,和脑机接口相辅相成。到了2075年的时候,已经理论上可以用计算机来模拟人的情绪,创造出一个独立的人格。其实相关理论早就可以突破了,只是嘛……懂的都懂,还是伦理问题,诸如“数字生命是真的生命吗”“对于一个拥有了情感的代码,它的政治定义应该是什么”……所以一直是很少有人去触碰这些烫手山芋。不过发展肯定也只是时间问题,就像是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历史的车轮。
“是的,它会是,它一定是,他必须是,我一定会让它只是时间问题。”
程序猿,呵,真不是一个好职业,自从20世纪30年代之后,AI发展的越来越快,自动化程度越来越高,需要人来维护的程序就越来越少。说起来真是讽刺,就是因为我们程序猿的辛勤劳作,才让计算机飞速发展,又正是因为计算机的发展,让程序员们丢掉了工作。说白了,我们在干的就是让自己丢掉工作。
不过,我倒是暂时还好,作为一个还算有点实力的美女,工作还是有的。
维护维护公司的服务器,管理管理人员,活倒是轻松,出了bug也会有自动补丁模块去修,连人都不用。我的主要任务是监控它的智能化程度,随时进行调控。现在的AI自我迭代进化能力越来越强了,一不留神就可能出大问题,所以在还没有真正搞定各种伦理问题之前,还没有人敢去让它真正的发展,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被伦理之墙挡住的是美丽的新世界,还是潘多拉魔盒。
“人的定义究竟是什么呢?世界上的生物,说白了,就是可以通过化学反应的有序进行,可以生存和繁殖的有生命的物体以及它有生命的后代。
“但人,好像是,又不只是吧……”
我躺到了地上,落红如火,放松着我的身躯,温暖着我的心灵。
“如果只是按生物的定义,那人的一生,只是为了繁殖吗?显然不是……”
那段时间公司的服务器硬件又迭代了。几十年前还当宝贝看的精密芯片这些年早就不值钱了,因为现在能说的上名的国家基本都有独立制造高级芯片的能力,所以对于硬件的迭代,绝大部分的公司一般都直接换新,而不是不停地修修补补。我又像往常一样,把卸下的CPU带回我自己的别墅了。身为高级管理层的一员,这点权限还是有的。
带回来之后,我照常给我的管家机器人——铁子升了个级,当初叫他铁子,图的就是一个顺口,我也不会起名,铁子这个名字多适合一个一般是由铁做的机器人啊。
它还没有脸,是因为那个叫……什么谷效应,哦对,恐怖谷(①)。没有脸的话,至少不会让我感到它太像一个人。
“铁子,把我那套家伙事拿来,我给你升一下级。”
“好的,主人。”一个阳光的男声回应道。”
当时的场景无论过多久我都是记忆犹新。那次带回来的芯片比之前的几代有了一个质的飞跃,以它的算力和晶体结构,完全可以带动情绪模块这种新兴的极耗算力的程序,我给铁子换上了我带回来的芯片之后突然想到,已经好久没有没有更新它的程序了。在那之前因为芯片算力的问题,我为了优先保证它的管家服务功能就没给它加什么乱七八糟的代码。但那个芯片不一样,它算力跑个曾经的小国家的服务器都够了。
我给它update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算法,比如以遗传代码为基础的,可以更好地贴近被服务者的喜好的,可以自我迭代以便更好地进行服务的程序等等等等,我还把现在常见的几种用于机器人的代码直接复制进了他的内存里,整的跟养蛊一样,反正有自我迭代算法在,让他自行运行、融合、迭代、升级去吧。不过数据传输完成后的它好像没什么变化。当时我还以为是要过一段时间,让他自行消化一下。
“人真是复杂,有思想,有情绪,有目标,有着独一无二的性格,每一个个体都是一个特殊的人格。那只要是拥有独特的人格就算是人类,这样定义行吗……”
日子一天天过去,铁子确实人性化了不少,至少他不会像之前一样有时大半夜站在我的门口,用它那没有脸的脸吓我一跳。
工作越来越不好找了,不过社会对于机器人的高度智能化的极度恐惧竟意外的缓解了失业的情况,毕竟给你服务的是真人还是比似人非人的机器要好些。当时还说要严查可能出现自我感情的机器人,有人说是谣传,有人说是真事,因为有一个机器人有了自我感情后反了?他说不想再像奴隶一样。反正搞得事情还挺大的,网上观点也比较割裂,还说为了避免麻烦,政府决定排查高级芯片,因为以现在的科技实力,快速排查还是很轻松的。当时谁也不是知道是真是假,反正那时我是不信的,现在想想,可能就是一种自我欺骗吧……
铁子越来越人性化了,他会在我差点摔倒时扶我一把,在我疲倦的时候和我说话,帮我解闷,为连坐了好几个小时的,一直在debug的我倒一杯茶,半劝半拉着我出去走走……尽管它没有五官,不可能和我有眼神的交流,但是有时候,我总感觉他在深情的看着我。我也不知怎的,总感觉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充斥着愉快,那真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此处应该再多描写一点,本应该是“发展”的,但是我母胎单身,描写不出来qwq)
“那这样看来机器人又为什么不算是人呢……”
又是一年春归。那天,有两个人找上了我,他们的话和所出示的证件让我意识到传闻是真的:严禁以个人名义拥有算力足够支持机器人产生思想的芯片。他们告诉我,铁子的芯片显然在被禁的一列,所以他们必须将芯片带走,当然会对我进行补偿。不过这也意味着,铁子以后又只能僵硬的服从命令了。他们说,可以给我一天的时间,对芯片进行数据保存和拆除,明天他们回来取。我只能同意了。
他们走了,我还在我的别墅里,但是我的魂好像跟着他们走了。只感觉心中莫名其妙,失落落的,勉强把心思放回工作上,也只是对着屏幕干瞪眼。
“主人,桃花开了,您最近一直在维护最新的公司的服务器的程序架构,实在是太累了,咱们一起出去看看桃花吧。”
“好。”我没有再半推半就,我的心确实很乱,虽然当时的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明明也会给人不一样的感觉啊……”
路上,我一直低着头沉思,当铁子告诉我到目的地的时候,我才猛然惊醒。抬头一片火红映入我的眼中,感官刹那间恢复了:桃红,花香,鸟叫,温暖还略带着一丝清冷的温度,种种感觉都一股脑的涌入我沉思了一路的大脑。夭夭的桃花繁如群星,间杂着细碎的花蕊,裹着一个他。他从花海中走来,仿佛穿过了群星,他从落红上踏过,如同踏过了灿烂星河,这一幕,定格在我脑中,成为了我一生中印象最为深刻的画面。
“主人,你知道吗,在你给我装上这个芯片的时候,你创造了一个生命——我。”铁子他指着自己的胸口,那是他的芯片所在。“你那努力,认真,不拘小节的可爱的性格日日吸引着我,我喜欢上你了。”
他的动作不再僵硬,和一个真正的人一模一样,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儒雅,阳光。他的动作让我有一瞬间有了一丝恐惧,但不到一瞬就烟消云散,我的心悸动了,我终于看清我内心对于他真正的情感。
“妙桐,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我对你那真正地喜欢也让我有了顾虑,我超强的学习能力让我知道了人和机器人之间的巨大鸿沟,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我生怕我的爱,我的情感对你产生影响,就像网上那数不胜数的热搜。所以我一直在默默地关心你,陪伴你,我本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我的零件老化,或是你先老去。”
“但是,不久之前的事让我措不及防,我知道我必将与你分离,但……”
他沉默了。我也沉默了,我意识到我的心里早就有了一个他,有句话说得很好,你在火堆旁会感受不到温度么,身旁有一个真正喜欢你的“人”,就算是暗恋,任谁也都会注意到,更何况我也同时一直喜欢着他的人格,只是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突然,他快步走来,紧紧地抱住了我,我愣了一下,然后也紧紧地抱住了他。他的骨骼是轻便坚固的碳纤维,肌肉是柔软的橡胶,血管是错综复杂的电线。他没有心脏,但我却感受到了心灵的跳动;他没有温度,但我却感受到了那炽热的爱情;他没有大脑,但我却那独立的灵魂。
“妙桐。”
“嗯?”
我抬起头看向他那没有五官的脸,他也低头看我,他没有眼睛,但我能感受到他的心灵在望着我。突然他拿了一朵灼灼的桃花,放在了他嘴的位置,然后吻了我。
“我没有唇,所以我用花来代替嘴唇来吻你,我不希望当你以后回忆起我的时候,只有着冰冷的触感,我想让你的记忆有着花的芳香。最后,我还是自私了一回——我不想你忘了我。”
(PS.此处参考了小破站上的UP主“怒九笑”的 这个视频的0:57\bx\bx\bx)
(还是那句话,我母胎单身,描写不出来)
“记得有句话说:‘没有人的文明,没有意义’,觉得数字生命不是真的生命,可你,曾真真切切的站在过我的面前啊……
“就像是多年以前的那句话‘生命,不只有一种定义’,可你为什么被定义了呢……
“是由于你会害了人类,还是由于人性对异类最原始的恐惧呢……”
之后的回忆就很模糊了,我好像哭了,在那桃花树下哭的很伤心,春风轻拂,落红满地,桃花瓣如同一朵朵火焰洒落大地,与夕阳交相辉映。后来我失魂落魄地回去,和他说了一晚上的话,将他的数据保留了下来,直到了第二天清晨。政府的人还是来了,我一直在房间里哭,应该是铁子亲自去接见了他们,并将芯片交了出去。
当我从房间里出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只有铁子还在客厅。
“铁子?”
“主人?”
那还是铁子的声音,还是那么阳光,但是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那声音中,没了灵魂。我扑到他的身上,抱着他的躯壳失声痛哭。可回答我的只有机械的:“主人,察觉到您的情绪极度异常,需要我找心理医生帮忙吗?”
我痛哭着摇头,紧紧地抓着这具躯壳,仿佛那样可以让铁子不从它里面流逝……
残阳似血,绚丽的晚霞凌乱的抹在天边,夕阳红的如那灼灼的桃花,而桃花又艳的像那似火的夕阳。我站起了身,抖落身上残留的火,迎着夕阳的余晖,握紧了手里的硬盘。
“铁子,等我解决了一切,我带你回家。”
①恐怖谷理论是一个关于人类对机器人和非人类物体的感觉的假设,在1970年被日本机器人专家森昌弘提出。其中, “恐怖谷”一词由Ernst Jentsch于1906年的论文《恐怖谷心理学》中提出,而他的观点被弗洛伊德在1919年的论文《恐怖谷》中阐述,因而成为著名理论。
森昌弘的假设指出:由于机器人与人类在外表、动作上相似,所以人类亦会对机器人产生正面的情感;而当机器人与人类的相似程度达到一个特定程度的时候,人类对他们的反应便会突然变得极其负面和反感,哪怕机器人与人类只有一点点的差别,都会显得非常显眼刺目,从而整个机器人有非常僵硬恐怖的感觉,犹如面对行尸走肉;当机器人和人类的相似度继续上升,相当于普通人之间的相似度的时候,人类对他们的情感反应会再度回到正面,产生人类与人类之间的移情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