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三步
一
敬过不去
有人灌酒,为忘却自己仍活着;有人灌酒,为证实自己还活着,我应是属于后一类者。
花谢罢,再绽放,非其花也,其幻之者也。
天早已晚下了,只留下星散的路人和时而晃过的车。那团白光也早已阴狠地肆意散照许久。——我抵不过他,顶多能蒙住自己,躲藏在角落下,踢着几颗石子。
他们都回家了,我从家里出来。这里比家还热闹些,能听到除钟表走过的“咔咔”声。他好久没回来了。
我把一颗石子踢到不远处的纸箱上,再没弹回来。——还剩下三颗。
他是哪天走的?竟一时也算不起。或许从一开始便没有来过?也是说得通的,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和我自己的东西,实在不像能有第二个人的。唯独能无力地证明,恐只有桌旁的两把椅子。——他还没有狠心到连椅子也带走的地步;或许忘记了。
从元旦起,便彻底地消失了。那天,亦没有黄沙扑面,或天之虺虺,只是一个稀疏平常的晨曦,他穿好衣服,同往常一样,我们拥抱、亲吻后,便各自忙去了。唯一不同的是,那天晚上,我和回来的路上买的两条金鱼,没有看到他的面庞。
我把一颗石子踢到远处的垃圾桶下,没有发出碰撞声,只剩下两颗在脚下。
他究竟是何时离开的呢?我想,应是在第一次我去忙前,戛然结束了电话罢。也许,是他不开心,我第一次忘记安慰他罢。也许,是那晚回家,直接睡下了罢。他早便走了,只是我那天才知道。得不到想要的什么,自然会转而寻找下一个可以提供者,不是吗?有那么多次的“伤害”与失落,他不应为我留下的。于他而言,并无过不去的,离开,是另一种解脱。——这曾是他亲口说出的,我至今也没能嚼懂,也许是我没有什么细腻的情感罢。
止剩下一颗了,另一颗如他般飞到了……也许远处?也许很远,另一座城,另一个国家,另一片陆地……也许就在不远处的黑色柏油路上。
我抬了下头,企图于管中窥探他在何处。白光静穆地醒着,在电线间,洒下了柔白,混着稀疏的路灯,给身旁的食物披上了一层朦胧。也许他和我的过去,死在了时间之河。他平淌地穿过,去寻远方的海了,可我却卡堵在突兀的黑色鹅卵石间,怎地都过不去,似乎河流也随之静止了。
爱情是绝美的音乐,绝美的音乐如世界,阳光明媚;同时,另一片地方,暗渡如漆。然音乐总会伴随着世界的毁灭而结束,或在阳光下大度死去,活在暗角下默候其亡,于是便永远死在时间之中,等待下一次被演奏,重映。
我捡起最后一颗石子,走回家去,扔进了鱼缸。家里永远会有两把椅子:为了下一次的重映,或是新世界罢。
正又是:
葬于丛林,
万玫拥之而遗年过。
二
杀死冬天
算起,快过年了。天也越来越冷了。似乎上帝刻意创造出的一种和谐:一切事物在危在旦夕的即将封死的海洋的蠕动下,慵懒地颤微着。没了秋日的浑壮,一改夏天的静美与幽泻,全无春季的灵动与生机……止剩下一张没有温度的旧地图。上面的每一处、每一个人,以可怕的缓怠“运动”着。——或许可以用其来形容。
在冬天演奏教堂音乐也许是一件很浪漫的事。——也许仅是我一个人的浪漫。我翻出了巴赫的Sonata,BWV1001,《柔板》,提上琴盒,在地图上反常地移动着,到琴房停下了。这是我的琴房,正如冬天,安静得很。
教堂音乐,不是其他那些巴洛克疯子,——暂且如此称呼吧,纵然我很钟情于他们——没有过多的“人类”的情感,没有强烈,没有安沉。俨然不是马勒脑子里的“世界”。她像一片雪山,就静立在那儿,只静立在那儿,被白色蒙披上一层庄严。——像冬天一样。我常想出这样一幅画面来贴合她:在“无”中盖起的不奢华的殿宇,人们身上不可以有一切伤病,脱去所有的衣物,虔诚地跪在下面。人们最纯净的事物莫过于什么都不做的身体,是上帝的杰出艺术品。只要有所为,便是每一位鲜活的、独特的附属品,从而产生优越、嫉恨等一切好的坏的情感——这也是其独特的附属品。带着这些下跪,便是没必要罢了。像冬天一样,一切情感都坏死了,剩下的是在不远处悬着的一团白雾,茫然与萧条,它在头顶上也悬着,在整张地图上也伏笼着。这与下过夜雨的夏天清晨的无人的自行车道上的雾不一样,它僵硬地,就悬在那儿,一动不动。——像雪山一样,像冬天一样。可未免也太没有情感了,这也许是我只有在冬天才触摸她的原因。总光着身子跪在那儿,倒是无愧于上帝,只不过比那些形形色色甚至都要虚无。
对于中国人而言,——也许仅是对我一个人——无论是耶和华还是某位菩萨,作用都是一样的:求其心安耳。他们只是立在那儿,身为一个铜像、或仅是一本厚书,他们没有能力让谁挣到钱,没有能力让谁考上大学,言重一点儿,他们不过是人们幻想出来的本是虚无的东西。所谓的“菩萨保佑”,不过是为自己舒缓紧张与压力,到了转身扬长,还是自己回到市场厮杀,回到考场奋笔,该去哪去哪,该干什么干什么。真做起事情来了,菩萨和耶和华自然也就暂时没影儿了,待失利了,或不尽人意了,则又为自己的无能与人之力薄找到“运气”不好的借口,从而耶和华和菩萨便又出现了,也许这也是为什么景区的香火总能不断罢。
于我而论,把他们硬性去除不是很美的一件事。其之所以现在还能如此,正像他们的出现一样,总是还能为人带来好处的。再则,砸了庙里的菩萨,焚了厚书里的耶和华,准保能杀了人们心里的千千万万的随时可以拥有新名字的神鬼?我见过有做了坏事,每天寝食难安之属。终,其耐不住自己之内心,从而在日头下走向小庙、或是手捧厚书,“深深忏悔一下自己的罪厄”,看起来诚恳至极。我也见过做坏事前犹豫不安者。终,其耐不住自己之内心,从而在深夜走向小庙,手里还提着几斤切下的牺牲,——或是手捧厚书,旁边摆上几个盘子罢,“请求菩萨(耶和华)保佑我行事顺利”,看起来诚恳至极。感谢人呵!认准的“神”们并不是功利的。不然,后者在他们眼里看起来才是诚恳耳!
没看时间,也再没看窗外。不觉就天黑了。
我坐在凌夜的木椅上,角落里叠放着几根破木条,另一边是旧桌椅留下的被没有感情的冬天凌辱过的痕迹。没有车流之川息——到处都是宁静的。
这事很能引起思考的氛感,既然拆掉殿宇是不美的,尽跪在那是智力出了什么问题的,则就回到了自己身上,思考到底是或者还是死去,怎样才算或者,或至少是活过呢?我不止一次地感受到“平凡”的人生如流水线般已知结局。出生,接受教育,工作,劳动,最后死去。纵使其中残存下被摧折过的印记,可终究是已知结尾的。没有太多的人喜欢去聆听已知结局的故事,且抛开那些史学家吧!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活在过去。对结尾的总结总应有已经发生作为前提的。如果是未来的结尾呢?虽然流水线中少不了情感色彩,那些所谓“平凡”呢?平平如云,凡之众生,如木条和桌椅般受社会的摧残。
既人已有了思考的能力,则应凭借着此独有作出一番东西来,起码不为青史留名,不为芸芸众生,则需要打破圜局,于是就触摸到创新了。创新是件很美的事,而创新的前提则是眼中的事物不再“平凡”,赋予其人格的独有特色。如果没有记录,木条和那深蓝色的椅子便不会存在,或是只存在于见过它的眼睛中,随死亡而消失罢了。
仅存一世,何不活出自己的世界呢?每个人的偏见,才是世界中美的东西。每一种感受都是独一无二的。后悔固是可怕的事,然其本身就是一种体验。与其百般抓腮地思考如何做成什么,不如在每一种尝试中感受独一无二的个人的偏见。一事无成也是美的,其本就是一种“非平凡”的结尾。但是这终究还是陷在圜局里,创新还是行不通。所以就要开始敢说话,说前人没说过的话,说胡话了。在支配下体验“幸福”——或许真的存在,吾未见之耳——不如主宰自己的世界。英雄与榜样,不过是统治者的木偶,正主宰者效仿他们的人们,不亦乐乎罢!
一个条件推出另一条件的必然不过始终是数学大厦里的幻影,生活里用的更多是那些聪明人士擅创的“不完全归纳”。见多了白色的鸟儿便咬定“凡鸟无黑”,多么是一种对自己灵魂的浪费。
创新是一件美事,可不是每一次创新都是有结果的,失败又何尝不是一次偏见的形成呢?“没有意义的努力”终究是他人的偏见,不是自己的。因此,打破圜局又何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起码它是自己真正想做且做了的罢。价值的评判应握之于己,方能不惧世俗的偏见与薄骂。——正如爱情一样,不过暂且抛开它吧。“平凡”的消失,便是对创新最美的诠释,亦是对他们的最强有力的反击,英雄和榜样的倒下,是固化的灭亡,是保守与不求上进的灭亡;是创新的胜利,是自我的胜利。每一种带有个人偏见的结尾都是美的。
当个人的偏见消失,开始相信一切的时候,我便真的死去了。抛弃了上帝所赋予的惟一成为人而特有的东西,便如这残迹一般,永远死在冬天没有感情的风里了。
正又是:
枝展矣,不见不存;
花败矣,不探则绽。
三
田中小记
齐序而凌乱的。远方突嶙兀立的闪,忽而又接成一片,茫然与宁祥环笼着两片村落,山下是一道道浅黄的干田。秸秆卷成了卷,三五地堆在几处,四周静悄悄的。我多么希望这里没有一条路能通入,亦没有一条可以通出的路。这样一来,他们便永远宁祥地,不起涟漪地聆听蛮冬的温柔。——直到我到这里,走到这山尖上,才发觉他竟有这样一张面皮。
昔的,那些冷淡与死血似乎到了时限。待飘乎于此,便累得扬不起铁鞭,也就展露出如此耳。
几声狗吠和着鸡鸣,使本发着冷的宁祥显出了温度。四六道弯曲的晚炊,使得他的暖意也暴露了出。又是一阵静穆。如果人们出不去,则不再卖命地进入更繁盛的城座,便不会发现冬的冷血与死寂;便不会为比这儿更差的生活焦忙滴在新年迷失的意韵;便不会因眼前的缭乱与嘈杂而无法、甚至忘记思考的能力。这里的变化很小,时间可以淌得很慢,能放下所谓喧荣而品尝他的甜味,真正有了“其甘如荠”的想法。
然转念想之,如没有了所谓“荼”之本“苦”,又何来其“荠”之所谓“甘”?同地。若他们没有体味过他的铁鞭,又怎么可能珍稀其来之不易之温柔呢?还是应打通出入的路的。被鞭笞的印痛不能凭三言两语就为之避免的。人终不是上帝,无法将诸如恻隐的心印赋在人们心上,定是要挨过些什么,才能显露——渐渐地——出人作为一个个艺术品的魅力。他们只有出去了,——或修路,或炸山,都不失为一种方法,才能更好地在这里生活罢。只是须时时记着,要不断思考则已。出去的人自会回来的,只要时而思考着。——或只有我如此认为。
鸦雀又一次打破静穆,太阳缓慢地沉入扭曲的山从中。它们该是为挽住温柔的冬的,而绝不是叫盼春天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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