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解析者芜青】 七、迷失丛林

七、迷失丛林

 

    “这又是……哪？”

    蠢朱和章小叶睁开眼，眼前是树——一望无际的树，两人就这样置身在了无尽的树林中。树林很美，有风，微微摇动着树叶，有光，被拉成了一道道斜长的光丝、光柱，却没有鸟鸣声，虫鸣声，地上也没有草，没有花，除了二人之外有生命的物体，似乎只有树。

    两人对视了一下，蠢朱先发话道：“看来咱们中了红发男的陷阱，现在又进入记忆梦境了。”

    听到这话，小叶慌忙摆手，承认错误道：“哎呀，十分抱歉，都是我刚才一不小心……”

    “免了免了，”蠢朱也摆了摆手，“既然来了，咱们就赶紧思考这个记忆梦境的破解方法吧。如我们所见，这是一个全是树的世界……”

    “是的呢~”小叶走近了旁边的一棵树，想要观察，却被蠢朱一声喝住：

    “喂！你干嘛呢？忘了我之前怎么教你的？”

    “哎呀哎呀，抱歉抱歉，我又忘了。”小叶赶紧停住脚步，导致身体略微失衡，险些要摔倒。“进入记忆梦境后，不能轻易移动，要先确认自己的状态，然后是确认周围的环境……”

    “没错，”蠢朱答道。两人的衣着一如平常，能正常看见和说话，这些一眼就能看出来。出人意料的是，当蠢朱向自己的大衣内摸索时，惊喜地发现忆灵鱼还在，枪还在，甚至手机也还在！小叶那边似乎是之前把手机和包落在了车上，所以身无分文。

    “不过这样的话，似乎你之前教我的那些技能都用不上了呢~”小叶略带报复地回敬道。

    蠢朱无奈地摇摇头，“至少忆灵鱼还在，肯定能够派上大用场。”蠢朱举起了小瓶，看到小鱼的游动有些呆滞，但至少是活物。接着将其贴在自己头上，小鱼却没有变红。是坏了吗？蠢朱有些不安，但很快又提出了另一种带有安慰成分的解释：自己的记忆灵子在这个世界中无效。

    下一步：观察世界。周围除了树以外，无任何生物体的迹象，只剩下无机环境：泥土、光、空气、或许还有水。蠢朱和章小叶都不懂植物学，看不出这些树是什么品种，只是觉得长得都差不多，都是很普通的树。细细观察，也看不出什么异样。蠢朱耸了耸肩，挥手示意小叶可以四处走动。

    稍微探了探路后，小叶返回向蠢朱报告：“往四个方向都走了走，没看到任何异常，都全是树。”

    蠢朱方才正低头研究着如何利用手中的道具，此时正好有了一些眉目：“对了小叶，我发现在这个世界，忆灵鱼是可以使用的，并且忆灵鱼的颜色似乎表示着地形的记忆强度。”随后他将手机对着忆灵鱼，屏幕上居然显现出了具体的记忆强度数值。小叶好奇地问：“哇，这是什么？好厉害的样子！”

    蠢朱有点不好意思，“那个……这是将忆灵鱼显示的记忆强度具体计算成数值的一款软件，其实我很早就在用了，只不过一直没告诉你……”

    “哦。”小叶略带不满地说道。

    “在这个世界里，手机的大部分功能都停留在我们进入梦境前的那一瞬间，像是通信、定位什么的app都是不能用的。不过一些简单的功能还是可以用的，比如拍照和记事本。并且手机的电量似乎也被锁定在了进入梦境前的电量。”

    接着他调出了一张画板，讲解道：“我在附近转了转，发现不同位置的记忆强度是有差异的。结合手机的画图、测距软件，我们就可以制作出一张地图——一张反映位置记忆强度的图。这样做的一个好处就是：我们可以找到整个世界中记忆强度的最大值点，我相信那里一定有什么东西等着我们。”

    “或许是极大值点也说不定哦。”小叶补充道。

    “说得对。沿途我们也要多拍照记录。目前来看，这个世界中树的分布貌似是随机的，但如果我们统计的多一些，或许能从中看出什么规律。”

    二人踏上了前往记忆强度极值点的旅途。蠢朱走得一如既往地认真，每走一定距离，便停下来用手机记录情况，走着走着，就越来越熟练了，地图上逐渐出现一条细长的区域。章小叶却似乎还在为自己之前的过失发愁，一声不吭地跟在蠢朱后面，时而瞧瞧旁边的树，发现哪里的树长得都差不多，时而围观瞧瞧蠢朱的工作，眼中露出敬佩的目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小叶提醒道：“天好像要黑了。”

    的确，蠢朱和小叶刚进入记忆梦境时，外面便已是傍晚，树林内其实并不明亮。而梦境中的时间似乎与外界相同，所以此时树林内的光已经所剩无几。好在树并不是很密，透进来的光还能使人勉强看清。

    蠢朱点了点头，然后将手指向前方，“不过你看那边。”

    正因为周围的黑暗，小叶才明显地感觉到前方远处，从树的缝隙间透过一道蓝光。那蓝光依然是那样的温和，但在黑夜之中也让人感到一丝幽暗和阴冷，如同鬼火一般。

    “那个蓝光应该就是记忆强度极大值的所在地了，目测离我们不远，咱们今天走到那儿就休息吧。”蠢朱提议。

    又穿过无数棵树，二人终于抵达了蓝光的所在——树林中空出了一块圆形的区域，区域内少见地长有草，区域的中央是一棵“灵树”——宛如童话中精灵寄居的树一般，银白色的叶子格外耀眼，蓝色的树干给人浓厚的古老之感，整棵树如同散发灵气一般弥散着幽灵般地蓝光——具体来说，是发蓝的绿光。蠢朱看了看忆灵鱼，忆灵鱼是鲜艳的红色，好像恢复了生机，欢快地游动着。

    “就是这里了。”蠢朱说。

    “那我们该干什么呢？”

    “不知道。先准备过夜吧，明天再说。”

    蠢朱脱下大衣，铺到草坪上，对小叶说：“我也不会什么野外生存技巧，你就在这里睡吧。今晚咱们轮流放哨，我一班2个小时，你一班1个小时，可以不？”

    “这里看起来也没什么危险……有必要放哨吗？”

    “还是以防万一吧。”蠢朱自己找了一棵树，靠在上面开始休息。“你先睡吧，到时候我叫你。”

    走了这么长的路，小叶也的确是乏了，乖乖地躺在蠢朱的衣服上闭上了眼睛。蠢朱静静地靠着大树，将枪和忆灵鱼放在一旁，环视着周围的景象，时不时地看看手机，就这样等着月光洒满整个树林……

 

    待小叶睁眼后，天已是蒙蒙亮了，她猛地起身，看到蠢朱正望着天边日出的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状。小叶急忙道歉道：

    “哎呀，不好意思睡过头了。说好了轮流值班的……”

    蠢朱看了看手机，笑了笑，“现在是5点19分。小叶，你的睡眠质量是真的好啊~我看你那么累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叫醒你。不过，我其实也睡着了两三个小时，毕竟这里看起来的确很安全嘛。”

    小叶羞红了脸，将大衣拍了拍，递给了蠢朱。蠢朱披上大衣，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我晚上围着这棵树观察了一会，没有找到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过我分析了一下地图，看起来记忆强度的极大值点不止一个，咱们今天就找找看吧。”

    小叶听说还要走路，内心是叫苦不迭，双腿也不禁一软。

    蠢朱直接带路，“在这个世界我们应该是感觉不到饥渴的。你也放心，之前被我命令在楼外待命的警员肯定早就发现我们昏迷了，现在我们估计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插着管呢。你的父母应该没有进入记忆梦境的能力，估计早就醒来了吧。”

 

    蠢朱将首个发现灵树的点命名为A点，二人先是和A点拉开了一定距离，摆脱极大值点A束缚后，再次寻找新的极大值，就这样找到了B点。B点处依旧是一棵灵树，与A点的灵树无异，二人又故技重施找到了C点。

    小叶瘫坐在了地上，“不行了我休息一下。这样找什么时候能找完啊？”

    蠢朱笑着坐了过来，拿出手机，“你看！”

    “什么？”

    “你看一下记忆强度和距灵树的距离有什么关系？”

    “距离越远，记忆强度就越低呗……”小叶仔细看了看，“诶？好像差不多是平方反比？”但随后又抱怨道，“为什么有一种做高中物理题的既视感w”

    蠢朱称赞小叶，“没错”，接着用手指了指，“你看一下A、B、C三个点的位置。”

    “Emm，AB和BC的长度相同，∠ABC大约135°。”

    “嗯，而且从我们初始的地点到A点这段路上的记忆强度来看，在A点另一侧还存在着一个点H。”

    “并且HA=AB，∠HAC=135°？”

    “没错。”

    “也就是说，所有灵树的位置应该构成一个正八边形ABCDEFGH？”

    “我是这么想的。”

    小叶长呼了一口气，“那既然这样，咱们就不需要把每个顶点都跑一边了吧？”

    “对。”

    “你也觉得正八边形的中心肯定有什么东西？”小叶提出了一个正常人都会想到的想法。

    “是的。”

    小叶苦叫了一声，艰难地撑起了双腿，“那就走吧w”

 

    没想到的是，正八边形的中心并没有灵树，也没有别的东西。小叶差点哭了出来。

    “这下咋办啊？”小叶哭丧着脸，跪倒在地上。

    “嗯……可能是咱们算的时候出了点查错。”蠢朱也坐了下来，掏出了手机，“咱们重新演算一遍吧。”

    小叶没有回应。对于刚刚考完期末考试，几乎写完假期作业的她，看见这种计算题难免会产生反感。

    “A点的强度是1220、B点的强度是1221、C点的强度是1220……不过这不重要。中心点的强度是56，由此可以算出正八边形的每边的中点强度为116.3。但实际强度是AB和BC中点强度均为123.4……”

    小叶躺在了地上。

    “是不是测量的误差有点大……”蠢朱嘟囔着。

    小叶突然回忆起，在一维世界中，所有的计算都经过了世界的自动修正，根本不需要如此费力气——如果这个世界也存在着某种“修整力”的话，那么两人应该很快就会得到答案才对。她突然接过了手机。

    “正八边形内部的记忆强度分布貌似有些不对称……”

    蠢朱有些疑惑。

    “我知道了，有一个点上没有灵树！这个点就位于B点的正对面,也就是F点！”

    蠢朱一脸惊愕地听着小叶的解释……

 

    待二人抵达F点，时间已经到了下午4点。F点处并不是没有灵树，而是有一棵光秃秃的灵树，没有一片叶子，使人感觉不到一点生机。

    “Yohoo~找到问题的根源了。现在咱们的任务就是修复这棵树，让这棵灵树也充满生机就可以了吧？”

    “那怎么修复呢？”蠢朱反问道。

    “啊，这……”小叶又坐在了地上。

    “你看，这棵树没有叶子。”蠢朱指着灵树说，“那是不是我们从其他的树上摘一片叶子下来，放到这棵树上就好了呢？”

    小叶和蠢朱当然没有事先从别的树上摘好叶子。“啊！？又要回去？饶了我吧！我可走不动了！”小叶像小孩子一样发脾气道。

    “哈哈，”蠢朱觉得小叶的样子既可爱又可笑，“那我还有一个方法，你要不要听听？”

    “不用走路吗？”

    “不用走路。”

    “说说说~”小叶催促道。

    “你看，树上缺的是叶子，而小叶……小叶也是叶子啊，那是不是把你放到上面，就……”

    “啊啊啊？！那怎么行，我怎么是叶子……？？？”

    听到这些话，那棵光秃秃的灵树居然微微闪了起光。

    小叶感觉很害怕，“难不成……真的是……我……”小叶此时的情感十分复杂。

    蠢朱其实也没料到这一点，不停地对自己说：“不会吧？“

    小叶“聆听”着灵树的“呼唤”，慢慢地走向了光秃秃的灵树。走到最后，小叶深吸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地将手试探着伸向了树干——就在指尖触碰到树干的一瞬间，远处仿佛传来地震般的巨响，随即灵树的树干绽放出耀眼的光芒，银白色的树叶如喷泉一般涌出，犹如长着翅膀的精灵在空中飞舞。蠢朱用手遮住了眼睛，剧烈的声音如同海啸般袭来……

 

    小叶和蠢朱又一次从病床上醒来，旁边依旧是小叶的父母和一些警员。

    “真是的，睡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了呢~”蠢朱开玩笑道。

    小叶想要再次道歉，却被蠢朱打住了，一旁的警员上前向蠢朱通知道：

    “我们成功抓捕到红发男子了。”

    “什么时候？在哪？”

    “今天上午11点，在附近的一个宾馆发现了强烈的记忆波动，我们立刻赶到，发现是红发男子所为，于是立刻将其抓捕。”

    “好，”其实蠢朱暗想的是：“看来我不在的时候效率真是高呢~”

    “走，我去会会他。”蠢朱立刻起身。

    “等等，我也要去！”小叶也挣扎着从病床上爬了起来。

    蠢朱笑了笑，回绝道：“小叶，你就不要去了，你要好好休息，好好吃点东西。”

    小叶再三地请求，但还是被父母和蠢朱拦下了。

 

    当日晚，审讯室。

    红发男戴着手铐，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眼睛时睁时闭，有种上课快要打瞌睡的感觉。

    蠢朱则像是一个严厉的老师面对着犯错误的学生一样，猛地一拍桌子：

    “说，是你杀害章鱼的吗？”

    “不是。”红发男有些懒得回答的样子。

    “那是你教唆他自杀的？”

    “教唆？我不懂什么意思。”

    蠢朱对这个回答感到很不满，但这样继续追问也没什么意义，接着问道：

    “章鱼的大脑是被你挖掉的吗？”

    “是。”

    “现在在哪？”

    “我用完就火葬了。”

    依旧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回答。蠢朱又换一种方式问：

    “你承认你绑架了小叶和夏怡吗？”

    “当然，不过我只是请她们帮个忙而已。”

    “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你们不是猜到了吗？况且，小叶是和你一起进入芜青之界的吧？”

    被反问了这么一个问题，蠢朱有种被冒犯的感觉。不过这次他总算得到了一个有信息量的回答——红发男口中的芜青之界，大概就是章小叶所说的记忆梦境吧。

    红发男看蠢朱并没有回答，笑了笑，接着说道：“算了，当我没说，我还以为你们知道的很多呢。”

    蠢朱此时也不太冷静，再加上被红发男顶撞，一时竟说不出话。咬牙切齿了半天后，他终于问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