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解析者芜青】 五、冒险号角

五、冒险号角

 

    7月12日上午8点，宾馆。

    “真的不带着夏怡姐一起吗？”小叶用请求的语气说道。

    “不了。一方面，夏怡只是一个受害者，并不是像你这样的关键人物，所以我们应尽量减少无关人员接触此案；另一方面，之前夏怡也说过，红发男多次尝试让她进入记忆梦境，但都失败了，所以有可能夏怡根本没有进入记忆梦境的能力。”蠢朱解释道。

    “那好吧，咱们开始吧！”

    一切化为黑寂，唯有绿光映现。

 

    蠢朱慢慢睁开了眼，感觉自己正处于一个房间的角落。他立刻查看自身的状况，发现自己的装束一如平常，依旧是头套和大衣，不过当他想大衣内摸索时，手枪和忆灵鱼以及所有其他物品均已不见。他又简单地活动了一下手脚，自己的一切行动能力都正常。“这次总算不是一维的世界了。”他不知为何因此感到庆幸。

    接着环顾四周，房间呈正方形，内部内空无一物，有两侧的墙类似于透明结界可以通过，另外两侧的墙则无法通过，地板和墙壁上的纹路均朴实无奇，上方则是漆黑无比的天空。蠢朱大声呼喊小叶的名字，但听不到任何回应。等待许久后，他终于忍不住脚步，穿过了一面结界，开始了探索。

    新的房间依然是一片空旷，这次的房间四周是3面结界和1面墙，简单来说就是与3个其他房间连通，其中一个是初始房间，一个房间中有箱子，一个房间中有一个骷髅士兵。蠢朱尝试着返回，发现已经走过的房间可以自由往返。“这大概就是个游戏世界吧。”蠢朱简单地得出结论，“从结构上看，这个游戏相对简单，地图是单纯的方格化地图，像是一个地牢类游戏。也好，太难的游戏我也没时间去研究。既然这是一个游戏世界，估计破解的方法就是通关吧？问题是小叶现在不知道在何处，所以现在还不能确定这是一个双人合作通关的游戏还是双人对战的游戏。如果她一直不出现的话，我就只能先尝试着挑战我这边的房间了。”

    这之后，蠢朱秉持着谨慎的原则，以探索房间、获取道具为主，在不必要的情况下尽量不与怪物交战，在必须交战时也优先与前期遇到的、看起来较弱的怪物交战（有种在玩魔塔的感觉），而且无论走到哪里，他都在不停地呼喊那个名字——章小叶。渐渐地，他逐渐意识到，整张地图其实是一个棋盘的形状，但他忽视的一点是，他已经探索的区域越来越大，逐渐扩张到了地图的一半，即将抵达整张地图的中心。

 

    “疼！”蠢朱捂住了自己的左腿，而攻击蠢朱的正是远处的3名骷髅弓箭手。“真是失算，早知道怪物里面也有远程兵种，我的弓箭就省着点用了。这是我在这个世界里第一次受到伤害，不过还好，只是掉了一点HP，疼痛感并不是很剧烈。”蠢朱快步冲到了房间的拐角处，将手中的铁剑紧紧握住，“现在我只能用近战，所以还是尽量猥琐一点吧。在拐角处勾引怪物过来，近距离攻击后立刻撤退，不断采取迂回战术，这样绕上几圈就能把它们全干掉了。”

    窸窸窣窣的骨头声一步步逼近，蠢朱轻喘着气，一边手持铁剑做出战斗姿态，一边不停调整情绪使自己内心冷静。当咔哒声已然就在耳畔，蠢朱大喝一声，如猛虎出山之势，转身将剑猛地一挥，欲令一名骷髅兵当场毙命——但眼前的景象使蠢朱惊住了。方才的3名骷髅弓箭手瞬间无影无踪，蠢朱对着空气劈了个寂寞。“隐身？瞬移？”正当蠢朱陷入疑惑，想要寻找骷髅的踪迹时，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前方一面墙壁如同泡沫般凭空消失，远处不知为何出现了一个箱状的物体……

    是机关？是隐藏技能？还是特性？无数疑惑如蜂群般涌入蠢朱的大脑，但意识告诉蠢朱，诸多疑惑的原因全都归于一个可能性——章小叶。

    “章小叶，是你吗？”蠢朱大声呼喊。他隐隐感觉到自己正被什么“东西”从上方监视。如果刚才的一系列操作是章小叶所为的话，她很可能已经发现了蠢朱，而采取这些怪异的举动就是为了吸引蠢朱的注意力。蠢朱再次大声呼喊，并挥舞手臂道：“章小叶，能听到我说话吗？”

    似乎是注意到了蠢朱的动作，刚刚的奇异现象突然停了下来，但蠢朱仍然听不到小叶的回应。

    蠢朱继续呼喊，“小叶！刚才让骷髅兵消失的人是你吗？能回应我一下吗？”，“监视者”仿佛楞了一下，然后“嘭”的一声，蠢朱的正前方出现了一个宝箱。

    大概就是章小叶了，蠢朱想，如果章小叶也是玩家的话，那过了这么长时间，她应该也差不多攻略到地图的一半了才对，而我到现在为止丝毫没有看到其他玩家的踪迹，况且刚刚的奇异现象也无法解释。但是，还有另一种可能——章小叶在这个世界大概是一个OP（管理员）一样的存在，她有权限修改地图数据，而且发现了我，懂得用一些怪异举动吸引我的注意。呵呵，两个人，一个是玩家，一个是管理员。这个游戏还是挺有意思的呢。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个世界里好像不能进行语音交流，她应该能看到我，但我却看不到她。两人的交流成了最大的难点。

    蠢朱快速地一边说一边比划着手语：“章小叶，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但他随即就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愚蠢——章小叶只是一名高中生，可能根本看不懂手语！而即便如此，他还是得到了“回应”——面前的箱子消失了。

    蠢朱想到了一种低效却易懂的解决方案，他平张开手臂，左手拇指向上做“点赞”状，右手则向下做“踩”状，随后用夸张的口型说道：“章小叶！你如果能听懂我说的话，请变更我左手边的方块，如果听不懂，就变更右手边的方块，明白吗？”

    似乎犹豫了一会，突然，蠢朱左侧的墙壁消失了，似乎又犹豫了一会，墙壁又被填了回来。通过这种方式，蠢朱和小叶达成了一种默契——用左/右墙壁的“闪烁”来表达是/否。

    蠢朱继续思考，这个世界中既有玩家又有管理员，那究竟要如何破解呢？玩家通关而管理员在旁边观战？管理员设局让玩家解谜？管理员用作弊来辅助玩家通关？这些想法显然行不通。但如果参考之前的一维世界，不难猜出破解记忆梦境的方法就是“重建”。即管理者的任务是将整张地图重新建造一遍，而玩家的任务则是将管理者制作的地图完整的通关一次。这个道理似乎很简单，但问题在于，小叶也是这么想的吗？

    蠢朱尝试着将自己的想法声情并茂，手舞足蹈地对小叶讲述了3遍，但每一遍的答复都是“右”。无奈的蠢朱只得将想法拆分开，一部分一部分讲给小叶，直到小叶的答复一律变为“左”后，蠢朱才长叹一口气。因为除了“左/右”这种简单指令外，蠢朱几乎得不到任何小叶的信息，所以也不知道小叶究竟是理解还是误解了自己的想法，更无从得知小叶有没有自己独特的看法。现在，蠢朱唯有相信两人的默契，将自己的猜测付诸实践。

    在蠢朱做出手势“可以开始了”之后，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到了空中。蠢朱被握得几乎喘不过气，待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瘫坐在初始房间里，HP和道具均已被重置。紧接着，他看着眼前的所有房间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接连消失，新的房间又如同潮水一般凭空显现。蠢朱对着天空露出了微笑——既是笑两人之间完美无瑕的默契，又是笑两人在交流困难时仍能表现出的智慧和信心。

    “本来想，在我开始游戏之前，先让你带我把地图逛一遍，直接确定最速攻略地图的方法。不过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了，毕竟，体验一下游戏本身的乐趣也没什么不好的。”

    随着一声巨响，中央房间的最终BOSS轰然倒地，一道光柱直冲天空，周围的墙壁在光芒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原本漆黑的夜空如同开满了烟花，光点如同雪花飞落，化作精灵在地图中起舞，耳畔仿佛传来了阵阵笑声……

 

    12点40分，病房。

    蠢朱睁开了眼，小叶则躺在相邻的病床上，一副似醒非醒的样子。一旁的警员看到蠢朱醒来后立刻走了过来：“十分抱歉，我看你们昏迷的时间有点长，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将你们送来了医院——”

    “没事没事，”蠢朱摆摆手道，然后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之前和你们说好的，如果昏迷时间超过半个小时你们就采取行动，结果没想到我们居然在里面待了4个多小时……”蠢朱站起了身，“哈哈，我们还是对自己太自信了呀。”又看了看旁边的小叶，对警员说：“小叶在里面也累坏了吧？一会等她醒来后，一定要带她好好吃一顿！”

 

    晚7点20分，小叶的房间。此时的章小叶正和夏怡在一起，穿着清凉，慵懒地坐在床上。

    “呦，夏怡姐，现在就咱们俩，你跟我说说你和我哥哥的事呗？”章小叶带着坏笑问道。

    “啊，都说了没有啦~”夏怡的脸一红，慌张地摆手。“我们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没有你想的那么多……”

    “诶？是吗？”小叶把脸凑近了一些，“告诉你哦，我之前偷偷地翻看了你们的聊天记录，还听别人说……”

    “呀！不要！”夏怡姐推开了小叶，害羞而委屈地扭过了头。

    “哈哈，不说啦~”小叶笑道，“夏怡姐，我也跟你讲讲我之前被抓的经历吧！咱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你想不想听一听我的故事啊？”

    “嗯！”夏怡把头转了回来，“我听说你的事了！你才上高中，经历这些一定很不容易吧？”

    “没有啦~”小叶露出了被夸奖的欣喜，“刚开始被抓的时候，我也怕的不行。但我观察了那个人一会儿，感觉不像是那么坏的人，渐渐地也就没那么怕了。不过我还是挺讨厌他的，给我哥哥和我弄了这么多麻烦……如果想问问题就直接问啊，为什么非要把我捆起来再问呢？哼！后来呀，我碰到了蠢朱警官，跟他在一起，我感觉执行任务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嘿嘿，现在我也有一种当侦探的小感觉了~”小叶自然地晃起了小腿。

    “你真的很勇敢呢~”夏怡轻轻握住了小叶的手，让小叶感觉有些受宠若惊。“听说你今天去执行任务啦，诶！是不是和那个红发男给的东西有关？可以跟我说说吗？”

    “其实嘛……具体内容不方便跟外人透露啦……”小叶挠了挠头，“但我可以破例给你透露一些——那个人给的东西，其实是我哥哥的记忆。我来这里的任务就是和朱警官一起解开我哥哥的记忆，并通过它揭开我哥哥的死亡真相。嘿嘿，话说，看到我哥哥的这些记忆后，我对他的印象有点不太一样了呢~也许，通过这样的方式，我才能真正理解我哥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吧！”

    夏怡把目光移向了地板，一副有话却说不出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后，小叶再次打破宁静道：

    “对了，夏怡姐，香港有啥好玩的呀，我过几天才回去，你给我介绍点好玩的地方呗，我趁着这两天好好出去玩玩~”

    “好呀~”夏怡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情，“香港好玩的地方我基本都玩遍了，你要是想玩的话，我明天可以带你去~”

    “好耶好耶~”章小叶拍手道，“除了好玩的，还有好吃的！我今天中午去的那个就特别好吃！夏怡姐你也要带我去更多好吃的地方哦~”

    “可以可以~”夏怡姐笑着答应道，突然，夏怡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头陷入了思索。

    “怎么了，夏怡姐？”小叶轻轻拍了拍夏怡的后背。

    “哈哈，没什么。”夏怡的样子好像头被乒乓球砸了，“听到你刚才说好吃的地方，我突然想到，这几天我被关起来的时候，那个人给我吃的东西我好像有点眼熟……”

    “眼熟？哇，夏怡姐，那你是都吃过吗？”

    “好像是的……奇怪，他给我吃的东西，好像都是去的我以前吃过的店……XX盖饭、XX米粉、XX煲仔饭，还有最后的姚记肠粉，我好像以前都吃过。”

    “夏怡姐，我帮你确认一下”，章小叶对此十分警觉，很快地拨通了蠢朱的视频聊天，“朱警官，我想拜托您帮忙查一下，在夏怡姐被关起来的这几天里，红发男每天给他买回去的外卖都是什么？”

    “好的稍等……这是我在垃圾桶还有地面上发现的一些外卖包装的图片，可能不太完整，你可以让她确认一下。”

    “对！我想起来了。”夏怡姐瞪着眼看着屏幕，“这些图片，再加上我能回想起的那些外卖，我以前都吃过！”

    “都吃过……”小叶开始了思考，“红发男买回去的食物都是夏怡曾经吃过的食物。这是一个巧合呢？还是说红发男故意而为之？如果说是故意而为之的话，那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呢？不对，还有一个问题，红发男是怎么知道夏怡之前吃过这些饭店的呢？”

    Pia，小叶猛地一拍手，“夏怡姐，能不能让我看一下你的朋友圈或空间？”

    夏怡姐也恍然大悟一般，急忙打开朋友圈，果不其然，夏怡的朋友圈中提到过的全部香港饭店，除去过于奢华的店之外，正好对应着夏怡被抓后，红发男给夏怡吃的外卖的店！换句话说，红发男把夏怡关起来后，给夏怡的伙食全部是按照她的朋友圈安排的。这个发现令小叶、夏怡甚至蠢朱都大吃一惊。为什么红发男要这么做？难道是说为了保证给夏怡的东西是她喜欢吃的，以此换得夏怡的好感吗？恐怕不是。

    三个人讨论了一番后，蠢朱得出了一个临时的结论：这或许和记忆灵子有关。但具体原理尚不清楚。随后蠢朱提出了一种检验：继续按照朋友圈中的饭店顺序，调查“姚记肠粉”后面的饭店，也就是红发男“将要”去光顾的饭店。检验的工作被安排给蠢朱和其他警员去完成，小叶和夏怡则继续在宾馆内休息。

 

    第二天，也就是7月13日。检验结果出来了：调查监控记录发现，朋友圈中后面的饭店，在7月12日均被同一名男子所光顾。（之前头发的DNA检测结果早已完成，所以此时警方已经确定了红发男的个人信息（当然了，也有可能是伪造的）。）

    蠢朱、章小叶、夏怡都为之一惊。红发男为何做出如此之举？最终蠢朱还是将原因归结到章鱼的记忆上。夏怡回忆道：

    “之前每当我吃完饭后，那个人就让我去看那个绿色的东西。但我根本不知道那个是什么，一看到就会觉得头晕。那个人似乎感到很生气。”

    “给你看的东西就是记忆梦境的那个绿光吧？可能红发男知道了你和章鱼的特殊关系，也想让你进入记忆梦境，只不过失败了。”小叶这样解释道。

    “嗯，我还记得，好像是在失败了好多次后，他有一次嘀咕道：‘算了，没想到你这么没用。不过，我还有另一种方法。’”

    “‘另一种’方法是什么呢？”小叶疑惑道。

    “恐怕就是跟这个外卖有关吧。”蠢朱试着分析道，“可能是因为夏怡朋友圈的缘故，导致这些饭店或多或少与章鱼的记忆产生了某种联系。红发男子去这些饭店很有可能就是收集其中有关章鱼的记忆。”这种推理方式有些跳跃，不过单就本案来说倒是挺适合的。

    “呜w，好玄学啊。”小叶一副哭脸状。

    “嗯，这种想法的确很玄，没有什么实际依据。不过我们可以从中推测，红发男接下来的行动，很有可能还会和章鱼记忆中的地点或事物有关。我们可以提前调查好这些地点或事物，预测红发男子的行动路径，守株待兔，说不定这就是抓捕嫌犯的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