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解析者芜青】 三、灵魂回响

三、灵魂回响

    7月6日早9点04分。

    “你准备好了吗？”

    “嗯嗯，准备好了！”

    “确定你家长同意了吗？”

    “嗯嗯，都同意！”

    “好。”

    蠢朱带着章小叶来到了一个房间外，这个房间并不是两人昨天谈话的房间，门外已经有两名警员在等待。蠢朱轻推开门，小叶见这个房间大约有30平米，中间被一道玻璃墙分成两部分，两部分分别与两扇门相接，其中一部分（即与蠢朱所在的门相连的部分）有一张桌子和2把座椅，桌上有一个控制面板以及两个对讲机。另一部分只有一个圆桌，桌上放着之前红发男给的小盒。整个房间的密闭性很好，墙壁和门均不透光，墙上也没有摄像头，只有一个小型的通风口。

    “就是这里了，”蠢朱说道，“依据你之前的经历，这个小盒中装的可能是与那天晚上令你昏迷的绿光性质相似的东西，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整个房间对外不透光，这面玻璃也是防炸的，虽说盒子里应该不是炸弹……”

    “嗯，明白明白！”小叶不假思索地点头。

    “一会打开盒子时，只有我和你会在房间内，其余人员均在房间外等候。”蠢朱对小叶说道，接着又吩咐屋外的两个人：“行动将于9点10分正式开始，你们在屋外待命，我们会用对讲机和你们联系，你们一旦听到屋内有异常声音就立刻进入；如果行动开始30秒后，屋内仍未发出任何信息，也要立刻进入；此外，随时准备好进行必要的救援，让救护车随时准备出动。”

    “明白。”两个人握住了各自手中的对讲机。

    “那最后确认一次，章小叶，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放心吧，准备好啦~”章小叶笑道。

    “嗯。”蠢朱看着章小叶，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当然是在头套里）。

    门关上了。

    9点10分。

    蠢朱按下按钮，玻璃板对面的盒子被装置打开，盒内的绿光充满了整个房间……

 

    “这是……哪里？”蠢朱疑问着。

    突然附近传来了一阵噪音，瞬间打乱了蠢朱的思绪。

    “小叶，小叶你在哪？”蠢朱越是大声呼喊，周围的噪音就越随之增大。蠢朱眼前是漆黑一片，蠢朱试着移动手脚，却发现根本没有作用，仿佛自己的躯体并不存在。触觉、嗅觉，除了听觉以外的所有感觉都仿佛瘫痪了；四肢、躯干，除了耳以外的所有器官都仿佛失灵了。蠢朱内心里迸发出莫大的恐惧，他不停地怀疑着自己的存在，不停地怀疑着此时的处境，不停地呼喊着：

    “小叶——小叶？！！！“

    周围的噪音不但没有褪去，反而如潮水一般涌来，且越来越凶猛，仿佛要将整个人都吞噬掉。

    “小叶——小叶——”

    他还是这么呼喊着，但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停止了呼喊。多年来的工作经验和优秀的侦探素养给予了他强大的危机应对能力，使他如同反射一般冷静了下来。随即，他开始努力地回想，他想起了刚刚和小叶进入的房间，想起了盒子中闪出的绿光，想起了自己打开盒子的目的。他硬着头皮，费力地整理这思路，在一片混乱中思索着破解困境的方法……

    终于，蠢朱似乎明白了什么，停止了呼喊，也停止了思索，静静地聆听着周围的喧闹。

    过了一会，周围的噪音也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变得越来越弱，越来越弱，直到听起来不那么不和谐，直到从中仿佛能听见一个人的声音——一个女孩的声音。

    蠢朱终于重新开口，用十分郑重的语气大声喊道：

    “停下来，小叶！停下来，小叶！”

    他每隔10秒钟，就大声呼喊一次，保证两次呼喊之间有足够长时间的空隙。终于，在呼喊了五、六次之后，噪声越来越弱，直至消失，周围陷入了一片漆黑的寂静。

    “小叶，你在那里吗？完毕！”蠢朱大声发问。

    “我在！”小叶的声音终于从“那一边”传了过来，蠢朱的心中犹如一块巨石落地。

    “好的，小叶！我是蠢朱！接下来咱们轮流说话！完毕！”

    “好的！完毕！”

    “我们刚刚打开了盒子，现在貌似被困在了一个神秘的地方，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声音。小叶，你那边感觉怎么样？”

    “嗯，我这边感觉也一样。什么也感觉不到，只能听到声音！”

    “没什么事就好。”蠢朱心想，答复道：“知道了！从现在的局势来看，咱们应该是受到了盒中绿光的影响，意识进入到了一个神秘领域。所以说，咱们之前推断的没错，盒中装的就是和记忆灵子有关的物质，它会发出绿光，直接影响周围人的意识，也就是将我们拖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而这个奇怪的地方一定和章鱼的记忆有关，想必那个红发男子也是想让我们来到这里，为他发掘一些有用的信息吧！”

    “唔——”小叶静静地听着，不敢吱声。但听完了这些，还是忍不住打断道：“那么蠢警官，哦不，蠢朱……不，朱警官，咱们该怎么从这里出去呢？”

    蠢朱沉默了一会，无奈地答道：“呃——目前来看，咱们原来的身体应该已经陷入了昏迷，此时正在被送往医院，所以你不用担心。不过，这个‘世界’的确很诡异，我一时半会还找不到出去的方法——”

    话未说完，耳边又响起了噪音，蠢朱一惊，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蠢朱断定这个声音不是章小叶失误发出的，细听一番，仿佛这又不是噪音，而是一首乐曲——一首很吵的乐曲。

    两人就这么听着，待到乐曲收尾，声音逐渐淡去后，蠢朱向章小叶问道：

    “刚才的乐曲你听过吗？”

    “没听过。”

    蠢朱凝重地说，“看来这首曲子应该就是我们破解这个‘世界’的钥匙，也是章鱼的记忆给我们留下的重要信息。看样子，想要从这个‘世界’出去，真的不容易呢——这个由声音构成的世界。”

    “这个……由声音构成的世界？”

    “啊，”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钻入了蠢朱的脑海，“不，更确切的说，这是一个——

    “一维世界。”

 

    “两人的呼吸正常，心率正常，血压正常，并没有生命危险。”

    “那也赶快开到医院！同时，通知章小叶的家人，让他们先去医院等候，但注意别把情况说的太严重。”

    “明白！”

 

    “一维世界？”章小叶被这个想法吓到了。

    “嗯，你我均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也不能转身，一切就只剩下声音。这就好像将咱们绑到了一个数轴上，让我们去感受这个数轴的‘振动’。”

    “就像物理中的波形图那样？”

    “对。”

    “那你说的‘钥匙’该怎么用呢？”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首曲子应该是你哥哥脑海中想到的曲子。我认为有必要分析这首曲子，试着从中提取一些信息，这或许可以帮助我们从离开这里。”

    “那咱们是要重新听一遍吗？”

    “嗯，虽然说比较浪费时间，但我们可能要静静地等着下一首曲子的出现了。当然，如果能够人工播放就好了。”

    “人工播放？”

    “不妨试一试吧，”蠢朱自信地说“——开始！”

    刚才的乐曲又一次响了起来。

    “——停止！”

    乐曲戛然而止。

    “猜对了！果然，这是一个可以由思维操控的世界。之前咱们的说话，就是不经由嗓子，而是直接由思维转化成声音的。所以说一开始周围的环境才会那么吵，是因为一开始咱们的思绪都十分混乱。同样地，思维也可以对这个世界进行控制，就比如刚才的开关。”

    “好厉害！”小叶不由得称赞道。

    “那现在就重新听一遍吧——开始！”

    同样的乐曲响起，杂乱的音符如潮水般冲刷着两人的思绪，似乎在千方百计地干扰他们，不让他们专注地分析乐曲。

    曲终，蠢朱问道：“……你分析出什么了吗？”

    “乐器有点多，有点每太听过来……对于那些比较容易分辨的乐器，其旋律听起来也都只是一般的旋律，从乐谱中并不能提取出什么‘密码’出来。还有很多乐器比较模糊，根本提炼不出什么乐谱……而且，我觉得这些根本算不上乐器……而都只是……音效？……”

    这一次，蠢朱也沉默了。

    过了许久，蠢朱终于开口道：“看来咱们的方向错了，单纯地分析乐曲并不能得到什么有效信息……咱们使用‘钥匙’的方法不对。”

    “会不会是……要让我们重新演奏一下这个乐曲呢？”小叶试探着说。

    “哦？”

    “我听我哥哥说，他喜欢音乐创作……也许这首曲子就是他曾经想要创作的一首曲子。但是我只是经常看见我哥哥戴着耳机编曲，但从未听到他真正创作出来的曲子。所以我想，我们要做的，是否就是仿照着他那样，把这首曲子创作出来呢？”

    蠢朱不禁回忆起之前整理的章鱼的电脑文件，的确，有很多奇怪的应用和文件，自己在整理的时候就直接忽略掉了。“嗯，很有道理，那我们没有乐器，该如何演奏这首曲子呢？“

    章小叶想了想，说道：“你刚才说过，我们可以直接用思维操纵这个世界，所以说如果我们在脑中想象一个声音，应该也是会自动生成出来的吧？”

    蠢朱不由得从心底佩服章小叶。这个世界就像一位知心的老师，能瞬间读懂学生的所有心思，然后施展神奇的魔法，将心中所想的事物变成现实。无论多么难的事，只要去想，便会自然解决，而且就像很多软件中的吸附功能（或“磁铁”）一样，很容易就能做到精确无误。在这个世界里，能够限制人的或许只有自己的想象力吧。

    于是章小叶开始了尝试，“比如我试一试，想象一下整首曲子开始时的音效——”

    犹如灵鹤于教堂之顶啼鸣，继而水花从塔尖涌下，水珠叩击着彩色玻璃迷晕了光影，雾气于风铃之间穿梭。渐渐，地板下有如巨象苏醒，缓缓挺起沉重之躯，仰头观望，报之以低吼。

    “嘿嘿，果然可以唉~”

    原来如此，这是一个意识与音乐的世界。所有的念想，只要存在、能够想象到，无需工具，都可以直接转化成声音。这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乐器，也是所有作曲者的天堂。

    蠢朱一瞬间呆住了，但在章小叶的呼唤下，他回过身来，也开始尝试着去模仿，用意念还原那段乐曲。

    整首乐曲共2分多钟，接近3分钟，其中有近百种音色，近百种旋律，但只要一去想，那些音色、旋律就会自动地浮现，节奏也自动地对齐，各部分都被融合的恰到好处。更神奇的是，当还原了差不多30秒时，后面的部分竟自动地拓展开来，水到渠成般编成了整首乐曲。

    “耶！想不到居然这么简单！”小叶欢呼道。

    “小叶，你做得很棒。”蠢朱称赞道，“但现在又有一个问题，咱们有两个人，所以应该怎么演奏呢？”

    “咦？的确是个问题。”小叶想，“是两个人一起合奏，一起出去呢？还是先后演奏，轮流出去呢？或者是说……是要弄双声道吗？”

    “不，从之前听到的来判断，这个世界的声音还没有到双声道那么复杂。”蠢朱指出道。突然，蠢朱灵光一现，“对了！我之前说，这是一个一维世界，既然是一维的，这个世界就像数轴一样，而我们就是数轴上的点。所以，我们应该先确定咱们的位置！对，没错，不光是咱们的位置，播放乐曲的声源位置也要确定！”

    “怎么确定呢……是用声速吗？”小叶疑惑道。

    “没错！既然意识能决定一切，那么测量时间间隔也就不是难事了，一会你听到我说‘一’，就立刻说‘二’，好吗？”

    “没问题！”

    “好，”蠢朱清了清嗓子，“声速放慢至340倍！”

    最后一个音似乎被拉得特别长。

    “一！”

    “二！”

    “声速还原至默认值！”

    “怎么样？”

    “间隔大约20-21秒，”蠢朱答道，“也就是说咱们之间的距离应该是10-11米。接着咱们再确定声源的位置。”

    ……

    “可以了！那咱们准备开始咯？”蠢朱说。

    “En，但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小叶道。

    “哪里不对呢？是计算的误差吗？”

    小叶“摇摇头”，“不是，因为从刚才的作曲来看，就算有误差，这个世界应该也会自动帮我们修正的。”

    “那么是哪里不对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咱们现在应该是面对面吧？……但声音是纵波呀，所以我们之中有一个人是不是应该把发出声波的方向反过来？”

    “哈哈哈，”蠢朱大笑，“不愧是理科才女啊！我现在不得不佩服你了。那好，咱们现在开始吧！”

    乐声又如潮水般涌起，过了30秒后，依旧是不再需要人为地想象，直接拓展了下去，蠢朱和章小叶也觉得这不再是一个“任务”，而是一场享受。

    曲终。小叶小声问：“结束了？”

    耳边逐渐响起了毫无规律的噪声，噪声越来越大，直至快要震碎人的耳膜……

 

    9点49分，建德第一医院。

    医生：“患者的身体并没有任何问题，相信很快就会醒过来，请二位家属放心——”

    门被推开了，章小叶走了出来。

    章鱼爸妈冲了上来：“小叶？你终于醒了！没事吧？发生了什么？”

    小叶装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没事，不用担心。朱警官呢？”

    说着，蠢朱从相邻的房间走了过来。章鱼爸刚想要说什么，却被蠢朱一把握住了手。

    “二位大可放心，小叶今天的表现十分出色。”蠢朱微笑着说道，“若不是有小叶的帮助，我恐怕永远也从幻象中醒过来。小叶在幻境里表现出的冷静、理性、智慧，是一般警员所不具有的。在进入幻境之前，我就已经深深的敬佩她的勇气，而在进入之后，我才发现她不仅有这份勇气，还有令人惊叹的解决问题的能力，作为一个高中生而言，这实在是非常难得。我今天十分感谢二位相信我、也是相信小叶，能够一同破解这个谜题，更感谢小叶的帮助，带我走出了困境。总之，我真心地为小叶感到骄傲！”说罢，蠢朱退后立正，并敬了一个深深的礼。

    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不过听到了这番话，本来打算发表一大篇担心话的章鱼爸妈也一下子没话说了，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小叶。小叶则露出了一幅被夸奖而感到惊喜的神情，噗嗤一声略带害羞的笑了出来。蠢朱默默地把章鱼爸妈拉到了一旁，详细地讲述了幻境的前因后果……

 

    夜。

    章鱼妈：“咱家小叶就这么跟着那个警官，你觉得好吗？”

    章鱼爸：“咋了？”

    章鱼妈：“虽说不是去执行什么任务啥的，但你觉得这些事是一个小女孩该碰的吗？”

    章鱼爸：“你还当小叶是小女孩呐？”

    章鱼妈：“……”

    章鱼爸：“其实我也不太想让她接触这些东西，不过你看她玩得不是挺开心的吗？前几天一直心事忡忡的，现在就眉开眼笑了，估计她也挺喜欢接触这些东西的吧？还有……”

    章鱼妈：“还有啥？……你是说……章鱼吗？”

    章鱼爸：“嗯……还是有点……感到愧疚啊。”

 

    21:06。

    “今天得到什么新线索啦？”

    “从那个幻境中得到的线索现在还在整理中，比较多，预计明天下午能整理完毕。”

    “幻境？为什么不起个好听的名字呢？”

    “呃，那你说起个什么名字呢？”

    “[思考]不如就叫记忆梦境吧！”

    “没问题，就叫记忆梦境了。”

    “那个盒子后来怎么了？”

    “里面的绿光消失了，忆灵鱼也显示里面没有记忆灵子了。”

    “是吗……那以后还会有这样的任务等着我吗？”

    “不好说……并且就算有的话，我也要重新考虑你能不能参加。”

    “[唉]

    如果有的话一定要带上我哦！

    [爱心]”

    “[无奈]……

    还需要你父母的同意。”

    “我会争取的！”

    “嗯，可以考虑。”

    “[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