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义的意义
总是觉得年轻总是迷茫的,但我仍然依稀记得爱因斯坦说过,“要追究一个人自己或一切生物生存的意义或目的,从客观的观点来看,我总觉得是愚蠢可笑的。”
我对科学感到绝望,因为我看不到科学的结果。或者说,在我有生之年,我无法看到我能见证自己对这个世界影响的信心。
我感到艺术终将死去,我感受不到艺术的意义。不论我如何享受,沉醉那种虚幻的世界,它都是一转即逝的。
于是我对爱情几曾期待:这也许是短暂的,生命中的,精彩的意义。
但是,我对人性的了解知之甚少,或者说,我把人性光辉的一面,看的太精致也太稀少。
所以我对人性总体而言,也是不得不失望的。我知道无论如何我都要面对。
于是我觉得哲学可能有意义,可是哲学存于这世间,又对这世界改变了多少呢。
但毫无疑问的,不论哲学,科学,艺术,还是爱情,对这个人类群体,都带来着实实在在的改变。它们能把我们变得更纯粹,也能把我们变得更愚蠢。
因为把人们变得更好,从我们作为这个食物链顶层的人的生存目的来说,是有意义的。可这世间的一切又好像没有意义。因为所有的所有都会湮灭,重归黑暗,即便宇宙重新爆炸,世界诞生,重见光明,又会有谁记得呢,谁会记得百年以来发生的一切,千年以来人们为了生存目的,为了文明而做出的一切,是有何种意义的呢?谁会记得在每一个生命的心中存留的那一份爱——它们最后又到了哪里呢?是如灰尘飘散在这天空中,还是如水流一般流入深不见底的低谷——但无论如何,我们最终都寻不到他们的踪迹。
总的来说一切都很短暂,那么,永恒又是有意义的吗?一想到这里,我近乎绝望般难以喘息:即便我们生命永恒,又有谁能看着我们呢,谁又能看着我们走到那个,没有最后的最后?
可倘若,没有了最后,那么,人们还会有感情吗?这个世界上一切皆永恒,人们又怎么会体会到分离和失去之苦呢?那没有悲伤——我们又会拥有快乐吗?我们又会如何体会得到自己的想要——满足自己需求或是欲望的这种自私欲望的满足感?
我多想一味的寻求生命的意义——去抛开束缚我生命的一切:地位,道德,财富,一切称之为梦想的事物,还有快乐与悲伤。
可这世界上却有一样东西始终拉着我——像一根晶莹剔透的细线轻轻缠绕着我的脖子,我的手脚,和我的眼睛。甚至我有种也许是虚幻的错觉:它是正确的。就好像我站在井边,这根细线虽然看似脆弱,却提醒着我不要纵身跃下一样。所以我觉得,它终是救我的——因为我说不出我的爱情对我有丝毫的恶意或是丝毫的毁灭之感,我没有这种感觉,可能是我感性的躯体并不能绝对的认知出这个世界上绝对的真谛和真理,也无法带领自己前去寻找,好像更没有意义。那么,找寻意义,也是没有意义的。可意义在于哪里呢?我们宏观的意义,究竟能体现在我们所做的,所憧憬的哪一件平凡的事,和哪一个平凡的人呢?
在停止活跃的时候,我回到我的“房屋”——那个光线不是很充足的,看起来很封闭的房间里,好像是蜷缩着一个垂死的人,斜着头倚靠着墙——那是应该是“我”。他敲了敲墙壁:它甚至没有回音。除了孤独,没有丝毫的东西会给予我回应。就好像我和他原本失聪。那么他靠在这里,无力的,喘息又有何意义?时而我会窥向这个暗室,和这个也称之为”我“的他谈话——甚至是争吵:我们共同决定这副躯体的动向和动作。我们有没有一刻是发自内心的相互认可的呢?有没有一刻我们因为彼此的团结而感到兴奋的呢?显然这两者没有存在过。事实上我们性格几近相同却又不同,彼此带着不同的思想不断冲突,甚至引来不远处黑暗中各种躺着或是蜷缩着的另外几个人的不满:他们拍拍身上的尘土,走过来,各抒己见:有的希望自己能掌管这次谈话的主权,有的强烈斥责这次谈话的意义,也有时在后面有一个低沉的角落里,一个有力却又不耐烦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叫我们闭嘴——一般这个人常常是沉睡着的,他几乎无间断的睡觉,对这些偶尔起来活动的人嗤之以鼻。他似乎总是怀着最深沉的哲学和境界沉沉睡去。随着他眉头逐渐舒展,只留下几个百感交集却不敢再声的人,悻悻散去。似乎他们也就能体会到自己的卑微,可这丝毫不影响,他们仍会在下一次聚在一起的争吵或是悄声商讨,似乎在此过程中,避免不了有人时不时小心翼翼地向身后的方向,小心翼翼地瞥去,又迅速将目光收回到其他人的脸上——惊扰到后面的人就意味着结束了这次谈话。
当然这些后来者:从幕布一般的黑暗中爬起来的那几个人,他们是懒惰的——因为他们并非时时刻刻都像“我”、那个也自称为"我”的人一样始终斜着头靠在墙边,那样始终疲惫的醒着却只有偶尔才会发出声音,始终令我在意他,让我保持注视他。事实上,他们每个人都自称为”我“,但只有我知道,他们绝不可能“单独行动”——我指的是:只凭个人意念,带动这个巨大躯体来行动,而不致自我毁灭的。所以我说他们不可能单独行动,是对他们的不完整,投去的否定。可是我——这个在心灵房间里没有自己的位置的人,始终通过肉体的、通向外在世界眼睛注视着生活,甚至是别人的生活。更甚至,是别人的心房。可我这一个在几个人中扮演负责传达的人,又好到哪里去呢?我何尝不是总是运行着的,活跃着的,理性的那个,同时却是最为疲倦的那个呢?可我不愿意放弃这个躯体的主权——是我认为的主权,如果把这个肉体比作一个公司,我才是最大股东。可我常常想永久睡去而放弃去它,把它交由那个斜着头始终靠着墙面的“我”——那个真实,存粹,而又看上去虚弱,慵懒,但坚韧的人。——大概六百多天以来我拒绝和他谈话,因为我一直自以为我是战胜他的,尽管事实上我们大家都是竞争关系。因为他是那样的单纯而又缺乏威胁力。
——可当即便如此“强大”,能在多个人格中脱颖而出的“我”遇到伤害,感到恐惧时候——这现象简直少见,但那是却只有他一个人静静的斜着头靠在墙边,好像冷眼相看,可仔细一看,他眼睛里却充满了温柔。我甚至发现他很像那个,时光倒流的我。我发现我是爱他的。
——所以我不断的慌乱,感受到他的在我心里的地位的不断上升,好像渐渐要凌驾于我之上。我也开始不断的和自己谈话,讨论主导担当权问题。——可丝毫无法掩饰的是,我确实由内而外的感到了动摇。因为我觉得他是那样的真实,这令我恐惧。甚至那个人一直以来承受着我的蔑视,却始终不肯睡去,而同我一起承受着这一切——甚至在角落里悄无声息地始终不会打扰到我,打扰到我的行动和决定。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活动了,他敲了敲墙壁。
看上去毫无波澜,甚至让人怀疑刚才的记忆是否是幻觉——到底有没有人敲过墙壁?如果有,那么墙壁的回音又有谁听到?所以,是不是没有回应的事情,就代表没有做呢?
可却有力地撼动了整个躯体,这副躯体开始颤抖,甚至非常悲伤。
我渐渐开始思考为什么我一直看不起他,排挤他,却为何无法改变他如此夸张却又从未显露的影响力呢?而又是什么,支持着他始终不去像其他人格一样去睡觉,却睁着眼——就好像是静静地等待我失败,却不被我左右,选择放弃?我越来越慌乱了,我的嗓子有些哽咽,常常很多次开口和他诉说交谈的我,却有些东西堵在我的声带。
我有些哽咽。本来我打算杀死他的,可在这时候,我终于注意自己事实上根本没有那个能力战胜他,即便是“如此强大的我”,也肃然起来:我一直都在逃避面对他,或者说我太忙碌甚至无暇顾及他有多少次,轻叩墙壁。带来的震动。
在我的睡梦中,在我紧皱的眉头中。
我有些难以喘息。
他好像哭了,我在这一刻终于恐惧:我好像已经不恨他了。我才是不应该存在的那个人。
我终于能睡去:我扔把暗室的房门钥匙扔了进去。
我知道等身体醒来的时候,他要担当这个一直运行着的,躯体的决策者,我该走了。但我要去哪,我这不重要了。也许等到他那时如我一样安静的低窥这个房间时候,已经再也看不到那堵墙。而这间暗室,已经有光照了进来。
我找了他五年,却发现他一直靠在墙边。他那么喜悦,他好像一直停留在那个夜晚:那时他主宰着这副躯体,他通过外面的眼睛看着窗外的夜灯,他的身旁有一个女孩。他很恐惧:他问我未来有多远。他很幸福:他问我她会不会一直在他身边。那时我在房间里睡着,翻了个身,没有应答。
现在我告诉他,别呆在这里了。把墙壁拆了,这个房间里面应该住一个女孩子。你不能让她受冷,更不能让她流泪。
十年以后,我会回来的。也许会回来的,但我知道,已经没有房子给我住。
魏先生。
为君子,行万里路,而不能忘初衷。
否则既不配为臣,也不配做人。
2018.01.15
——向前走吧,往往最珍贵的东西都不容易在表层浮现的事物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