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员眼中的中国传统文化-王阳明《传习录》9

【49】王嘉秀問：「佛以出離生死誘人入道，仙以長生久視誘人入道，其心亦不是要人做不好；究其極至，亦是見得聖人上一截。然非入道正路。如今仕者，有由科，有由貢，有由傳奉，一般做到大官，畢竟非入仕正路，君子不由也。仙、佛到極處，與儒者略同，但有了上一截，遺了下一截，終不似聖人之全。然其上一截同者，不可誣也。後世儒者，又只得聖人下一截，分裂失真，流而為記誦、詞章、功利、訓詁，亦卒不免為異端。是四家者，終身勞苦，於身心無分毫益，視彼仙、佛之徒，清心寡慾，超然於世累之外者，反若有所不及矣。今學者不必先排仙、佛，且當篤志為聖人之學。聖人之學明，則仙、佛自泯；不然，則此之所學，恐彼或有不屑，而反欲其俯就，不亦難乎！鄙見如此，先生以為何如？」

先生曰：「所論大略亦是。但謂上一截、下一截，亦是人見偏了如此；若論聖人大中至正之道，徹上徹下，只是一貫，更有甚上一截、下一截？『一陰一陽之謂道』，但『仁者見之便謂之仁，知者見之便謂之智，百姓又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鮮矣。』仁、智豈可不謂之道？但見得偏了，便有弊病。」

释：‘如今仕者，有由科，有由贡，有由传奉，一般做到大官，毕竟非入仕正路’，现在当官的人，有通过科举的，有通过推荐的，有通过继承的，都可以做到大官，但不是都为当大官的正路；‘仙、佛到极处，与儒者略同’，仙佛两家修炼的最终目标与儒家大略相同；‘但有了上一截，遗了下一截，终不似圣人之全’，（仙佛两家）虽然与儒家的目标相同，但入世的功德和修炼手段，和圣人比起来，还是有差距；‘圣人之学明，则仙、佛自泯’，圣人的学问被人正确理解，则仙佛两家自然消亡；‘若论圣人大中至正之道，彻上彻下，只是一贯，更有甚上一截、下一截？’，如果说起圣人的大中无偏的宗旨，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是一致的，怎会有什么上一截、下一截的说法？；‘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运转是宇宙的规律。

感：儒、释、道三家，打口水仗，互相轻视，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王嘉秀说的也是，先抛下互轻的心态，努力去证实最终的目标就好。王守仁说的是目标和行为都为一体，虽然赞同王嘉秀所说的大意，但不愿意与仙佛做比。儒、释、道这三家，皆有圣人，也皆有败类，关键还在于人，只要修炼到位，穿什么衣服，其实不重要了，若非其人，穿什么衣服都是无用的。

【50】蓍固是易。龟亦是易。

释：不论通过蓍草取数，还是通过龟甲裂纹断事，都是易学。

感：无。

【51】問：「孔子謂武王未盡善，恐亦有不滿意？」

先生曰：「在武王自合如此。」

曰：「使文王未沒，畢竟如何？」

曰：「文王在時，天下三分已有其二；若到武王伐商之時，文王若在，或者不致興兵，必然這一分亦來歸了。文王只善處紂，使不得縱惡而已。」

释：‘在武王自合如此’，作为武王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若到武王伐商之时，文王若再，或者不致兴兵，必然这一份亦来归了’，如果文王活到武王伐商的那个时候，即便不用起兵伐纣，也会得商的天下。

感：此文为王守仁指念心意，兵者，国之重器，绝不善动干戈。三国时，操不替汉，留于丕，非力不能为，理未顺，周文王亦是耶？

【52】惟乾問：「孟子言『執中無權猶執一』。」

先生曰：「中只是天理，只是易，隨時變易，如何執得？須是因時制宜，難預先定一箇規矩在。如後世儒者，要將道理一一說得無罅漏，立定箇格式，此正是執一。」

释：‘惟乾’，冀元亨，守仁弟子，笃信仁学，能患难，为人敬；‘执中无权犹执一’，守持中间态度而没有变通，就和执于一端是一样的；‘中只是天理，只是易，随时变易，如何执得’，中是天理所映射出来的状态，随时间而不断变化，是无法守执不变的；

感：世界是不断变化的，无法踏入同一条河，因而冀希望立千万个繁文缛节，而说尽所有方法，是行不通的，所以抱着前人的规矩，当作宝贝，而不明当初立这个规矩的原因，就是我们所说的教条主义了。

【53】唐詡問：「立志是常存箇善念，要為善去惡否？」

曰：「善念存時，即是天理。此念即善，更思何善？此念非惡，更去何惡？此念如樹之根芽，立志者，長立此善念而已。『從心所欲，不踰矩』，只是志到熟處。」

释：‘立志是存个善念，要为善去恶否？’，立志是让我们心存善念，是不是要不断去除恶念留存善念？；‘善念存时，即是天理’，善念存于心中时，就是天理人心；‘此念非恶，更去何恶’，此念头中没有恶念，需要去何恶呢？；‘从心所欲，不逾矩’，跟从内心善念，不逾越。

感：总是寻它，就在腔内，光明澄净，怎有私杂？

【54】「精神、道德、言動，大率收歛為主，發散是不得已。天地人物皆然。」

释：收敛为事物运行常态，发散通常为不得已。世间万物皆如此。

感：收敛是生长之路，发散是死亡之路。少时，收多散少；壮时，收多散多；老时，收少，散多；总是平衡的。收敛的，是安静的；发散的，是狂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