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有逻辑也是万万不能的

之前我多次强调“逻辑”在讨论问题时的重要性，我也多次表示说，如果大家都运用合适的逻辑思维来讨论问题，那么论坛上8成吵架可以避免。现在我也想再次探讨一下这个话题，只不过这次我想反过来说：光有逻辑也是万万不能的。除了“逻辑”这个东西之外，讨论问题时还有很多其他东西值得注意。

李笑来老师是国内最著名的“讲道理”倡导者之一。前一段时间对于“孔子”这部电影，他在推特上说了这么一句话：“坚决不去电影院看《孔子》的请举手！”。于是我和其他一些朋友就问到：“发生什么了？”不久，笑来老师就在博客上谈了这个问题，摘录如下：

“抵制”的意思是说，有一样东西对你是有吸引力的（不管好坏），但是，你不要它。比如“抵制日货”，“日货”挺不错的，但是，基于某种原因有些人就“抵制”了它。抵制“法货”也是如此，抵制“诱惑”亦如是。

我们只是纷纷表示自己不会去看，这不叫“抵制”，只是“表态”——犯得着去抵制一个连诱惑都不是的东西吗？它甚至连日货法货都不是。甚至没有“号召”的意思，“号召”的意思是说，给别人一个信服的理由，令他们做出与原本可能不一样的决定。

笑来老师的意思是，他只是在表态，他不是在号召大家不去看。从字面上看，“请举手”的确没有在“号召”，例如“喜欢吃红烧肉的请举手”，相信没有人会认为这有其他意思。但是，为什么包括我在内的一些朋友就认为笑来老师是在号召大家不去看这部电影呢？仔细思考之下，我认为可能是这两个原因。

首先，在此之前笑来老师说过或转推过一些对于“孔子”电影的反面意见。在大部分情况下，某个人说的话都是有上下文的，在不同的上下文说同样的话，理解其起来也不一样。为什么说某些媒体没有道德？其中一个表现便是在转述别人的话时剥离上下文，以此曲解别人的意思，甚至让意思完全相反。因此，虽然经过分析之后，我能够理解笑来老师的确没有“号召”的意思，但在当时，这句话的确给人以不一样的感觉。

其次，这句话的表述是反面的，此外其用词比较强烈，如“坚决”。人类的语言是神奇的，一句话除了“最表面的意思”之外，其说话方式、用词的不同，都会影响别人对这句话的理解——这也是语言表达的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例如一个多月前在图灵俱乐部中，有朋友认为现在许多文字或翻译越来越不简练了，他认为“我和你要做一次私下的谈话”是典型的英文式中文，应该“我想和你私下谈谈”。但是，o6z的回复反驳了这个看法，认为“这个例子举的太差，这两句话的语气和目的差别太远。其实类似的表达还有很多，但是里面的含义却大有不同”：

• 我和你要做一次私下的谈话----将来做一次正式的但是非公开的谈话。
• 我要和你做一次私下的谈话----现在马上就要跟你做一次正式的私下谈话。
• 我想和你私下谈谈----我想找个机会私下和你谈谈，更加具有私人性质的交谈，而不是上面两句更加具有工作或者官方色彩。
• 我想和你谈谈，私下的----直接的表达出我要跟你聊点不适宜公开的事情，有要搞阴谋的味道。
• 找个时间咱俩聊聊吧----更多的是客气话，希望拉近关系。

最近还有一个非常著名的例子便是“Google离开中国事件”。当时我说：“事情闹这么大，Google要么离开被人看作爷们，要么留下给人看作笑话”。最后的结果大家应该也就见到了，这几乎就是一场闹剧。这次事件继续在给Google的“不作恶”原则抹黑。但是也有人说，Google本来没什么啊，都是媒体炒作害苦的。没错，Google从头到底没有说“一定离开中国”，它只是说“考虑离开中国”。从逻辑上看，它最终选择留下并没有违背它说过的话，因此也不会有人追究它的责任（如，罚款）。但是，为什么似乎大部分人（还是我自动过滤了意见不同的看法？）觉得Google这次“吃了吐”呢？这就是它的“行为”和“说法”给人的“感觉”，在这方面“逻辑”不是唯一的评价依据。

这也是为什么有了“逻辑”还是会发生“争吵”的原因，尤其是在技术圈子里。因为，即使每句话都包含逻辑，许多话“还是不那么好听”，给人的感觉还是“话里有话”，慢慢大家的情绪都调动起来，争论难以避免。此外，在技术圈里，大家都是聪明人，能够很轻易地发现平时交流中对方话语中的问题——毕竟，例如论坛发帖时很少有人会字斟句酌。于是，我反驳不了你的“理由”，我反驳你的“说法”不也可以吗？只可惜，我们只有如“法庭辩论”这样的环境下才需要如此运用“逻辑”。平时，有必要吗？

此外，“逻辑”也可以用来“诡辩”，无理也可以说成有理——大家都是聪明人，这方面的能力总是不缺的。以下便是一例：

上个星期还发生了“0 bug门”事件：。简单地说，那是因为有人对于《0 bug——C/C++商用工程之道》写了一个书评，指出书中的一些问题。于是作者，肖舸（后文称o bug老师）不干了，认为评论者是故意来抹黑，认为评论者能力不够。但事实上，评论者Milo Yip的批评完全只是针对书上的内容，语气也非常委婉，反倒是0 bug老师在不断对评论者进行谩骂——并一再坚持评论者公开身份。后来，大家发现Milo其实是大牛，因此对其能力不足的的说法也不攻自破了……不知道当时0 bug老师心里是什么滋味。

那么现在结果怎么样呢？没怎么样，0 bug老师已经删除了自己的所有回复。只可惜，Google快照功能保留了一切，而这些结果也已经被截图留档。但即便如此又如何呢？0 bug老师还是义正词严地发表了一篇文章阐述了自己的不公遭遇——都是聪明人，这方面的能力总是不缺的。再由于“谁的地盘谁作主”，0 bug老师的博客上只能看到众粉丝的溢美之辞。

所以，如果要形成良性讨论，光有逻辑也是万万不行的。我们还是需要点别的东西，例如控制情绪，与人宽容等等。